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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侯卫里挂着林安村的群体事件,可是给朱建国送礼也不是小事,他将有可能送礼的物品在脑中过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绝佳的礼物:“你到岭西找老邢,他有一盆绿松盆景,是一个天然的寿宇,绝对是经典礼物。社棵绿松采自上青林,以前种在粮站前,算得上最天然,最能表达我们心意的礼物。你又是沙州园林局副局长,这个礼物十分符合你的身份。我先给老邢打个电话,你再去和老邢具体联系。”

  小佳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等到侯卫东确认绿松还在岭西,她才放心。回家又征求蒙厚石的意见,蒙厚石道:“这个礼物好,老朱爱下围棋,爱养花,只是不为外人知道,带寿字的绿松算是非常对路子。”

  一行人来到岭西,老邢早在店里等候,他带着小佳来到绿松前,很是依依不舍,道:“这盆景我原本不想卖,卫东老弟开了口,我只能割爱。”

  这发松虬枝盘绕、绿意盎然,细看如隶书的寿字,松干有一段是枯枝,枯枝上面长着浓密的新叶,很古雅。

  老邢介绍道:“二十年前,我在上青林挖到这棵树桩,养了二年多,中间枯死一段,我还以为没救了,谁知第二年枯树发新芽,变成现在这样子,如今绿松算是我的镇园之宝,若不是卫东市长开口,给多少钱都不卖。”

  这株绿松跟了他多年,见证了一段历史,是他自己生活的真实写照,往外搬绿松时,着实舍不得。另一方面,这棵绿松放在岭西,本来就是把这棵寿字绿松当做商品,是为了赚钱。“舍不得”和“赚钱”都是他真实的感情。

  “张局长,卫东打了招呼,你们把绿松带走就行。”老邢再次给绿松的叶子喷水,再让店里伙计帮着把绿松搬上了车。

  将绿松装上车,两辆小车直山大道,岭西民间所谓的“省长大院”就坐落于中山大道,大道形成了几十年了,长度不到一公里,行道树是巨大的梧桐树。省长大院周围的房屋普通建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多是对称的建筑,房屋立面略晕斑驳,隐在浓密的树荫里,与不远处的现代建筑有着鲜明的对比。

  张小佳是第一次到省级主要领导的家里去,不免有些紧张。

  两辆小车停在了一个有着高砖围墙的铁门前,门前站着两位持枪武警战士,武警战士很年轻,面容透着严肃。一位三十来岁的眼镜气质西服男子站在门口,见到车辆过来,招了招手。

  来者是省政府综合一处处长陈志朋,省长朱建国的秘书。陈志朋跟着朱建国有两年多时间,他知道蒙厚石与省长极为特殊的关系,因此亲自来到大门口等待。

  蒙厚石与陈志朋握手,笑道:“志朋老弟,又给你添麻烦了。”

  “蒙叔,您老别跟我客气。”由于蒙厚石是朱建国的老友,因此,陈志朋从来没有把蒙厚石看成沙州政府领导。按官方的身份,他不会到门口来迎接。依着私人的关系,他绝对不能摆着上级领导的架子。他说话时,眼睛瞟了一眼蒋笑身边的张小佳。

  蒋笑道:“陈哥,这位是张小佳,我们是妯娌。”

  陈志朋在省政府被人戏称为电子脑袋,主要是指记忆力超群,他对蒙厚石一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听到妯娌两个字,马上反应过来来者是谁,。笑着打了招呼。他对张小佳态度多少有些客套,不如对蒋笑那么亲密。

  陈志朋带路,两辆车在大院内东转西转。小佳对省政府一把手所住环境感到很好奇、仔细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她看到了在一个角落还站着一个武警。若是没有武警的身影,大院的建筑、植被等诸多方面和沙州市市委招待所相差不大,可是武警在院中出现,顿时让大院变得神秘和庄重起来,轻轻摇动的树枝仿佛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车停在一座被高大香樟树围绕的青砖小院里,一色的青砖并无其他装饰,甚至还略有青苔,朴素中透露着威严。

  进门时,小佳感到嘴唇发干,心跳加速,她暗道:“我老公是副市长,周昌全副省长是老公领导,我是见过世面的人。今天就是见个省长,不用紧张。说不定有一天我的老公也要当省长。”经过了心理暗示,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心情变得平静起来。

  从屋外看,隐于大树的小院并不宽大。进了小门,小佳才发现紧靠围墙处只有两排大树,大树枝叶茂盛,视线无法穿透,在外面看就会到觉院内种有很多树。进院才发现只有围墙处有两排大树,院内是一大块绿油油的草坪,视线相当开阔。

  一对双胞胎兄弟在草坪上玩耍,在两兄弟背后,站着一位广大岭西人民都看得非常熟悉的人——岭西省省长朱建国。他在然只穿了一件街道大爷才会穿的圆领汗衫,双手背在身手,笑吟吟地看着双胞胎兄弟在草坪上=爬行、互相打闹。

  在西城区会议室外,侯卫东在给宁玥打电话。会议室内,许庆蓉和何敏文仍然在激烈讨论。

  林安的隔离点就是由卫生局提供的,如今遇到麻烦,卫生局长许庆蓉必须说话,她态度鲜明地道:“前一阶段卫生局在全市寻找了六个地点,经过省防非办派专家逐一进行对比,位于林安村的煤炭疗养院是最佳地点。如今林安闹事就换地方,那么隔离点永远不能建起来,我的意见是不能动摇了,无论如何也要把隔离点建起来。”

  西城区书记何敏文道“我问了杜镇的杜军,他说林安村近来婆婆及征地拆迁等工作,本身就积累了相当大的矛盾,如果把隔离点放在这里,说不琮会引起大的反弹。”作为地方官,守土有责,自然不希望将疑似病人观察点放到西城区,这是人之常情,况且他所说的矛盾也实实在在存在。

  公安局老粟知道何敏文有一肚子鬼点子,他不说破,等着侯卫东说话。

  许庆蓉接过话头,道:“只要是建设‘非典’观察点,无论放在哪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引起居民不满,若是居民稍有不满,我们就换地方,隔离永远都建不起来。”

  何敏文道:“这不是稍有不满,是发生了严重群体性事件,六十来个人啊。修建隔离点的时候,原本就应该小心翼翼,等到造成事实,村民们就反对不了。如今在修建时闹得众人皆知,我们地方政府很难办。”

  许庆蓉针锋相对地道:“隔离点的建设涉及这么多人,根本瞒不住了。就算现在瞒了,等正式启动,村民还得闹。”

  侯卫东打完电话,走回会议室。

  何敏文还存在侥幸之心,他缓了口气,道:“或许,沙州根本不会有‘非典”我们上了手段,等‘非典’平息以后,会给西城区惹一屁股麻烦事。”

  侯卫东是从村、镇、县、市一级又一级升起来的,工作经验丰富,将基层干部的心思摸得很透,平心而论,何敏文所言还是有自己的道理,作为区委书记,他得为西城区的稳定负责。可是他的想法只是站在西城区的局部,没有从全局角度考虑问题。

  公安局老粟等人都盯着侯卫东,等着他最后作决定。

  “我仔细听了大家的发言,各有各的道理。”说到这里,侯卫东盟显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老粟、许庆蓉和何敏文所言不是有自己的道理,作为区委书记,他得为西城区的稳定负责。可是他的想法只是站在西城区的局部、没有从全局角度考虑问题。第一,我来谈现实的情况,除了原来的广东、北京、上海等地,岭西也发生一起非典型肺炎,我们距离岭西也就一小时车程,这说明‘非典’已经到了家门口,随时有可能出现情况。如果我们不做好准备,到‘非典’真的发生之时才来临时时抱佛脚,这就是玩忽职守。

  “第二,我们来学习法律。”侯卫东将事先准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翻开,道:“根据法律条款,其一,传染病暴发,流行时,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应当立即组织力量,按照预防、控制预案进行防治、切断传染病的传播途径。我们建立隔离点的行为就为了切断传播途径,是合理的必要手段。其二,国务院有权在全国范围内或者跨省、自治区、直辖市范围内,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有权在本行政区域内紧急调集人员或者调用储备物资、临时征用房屋、交通工具以及相关设施、设备。我们在煤炭疗养院是合法行为。”

  “上面谈了严峻的现实情况以及政府行为的合法性,大家应该统一思想,做最坏的打算。下面我就谈三条意见,这三条意见宁市长同意了。”侯卫东对会场的记录人员道:“记录人员要做好记录,完整、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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