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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郭兰行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侯卫东的影子,当手机上现出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全身血液的流动速度顿时就加快了,脸上一片绯红。把手机放在耳边,顿时传来了舒服的男中音,她心跳加快,道 :“今天晚上任林渡请客,我才回家。”

  听到郭兰的声音,侯卫东将所有顾忌抛在了脑后,道:“我想你了,能见你吗?”

  这一句话就如孙悟空的定身法,将郭兰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身边的行人被如玻璃隔开,瞬间就没有了声音。郭兰静默了三秒钟,果断地回答道:“能。》”那你在原地不动,我过来见你。”

  侯卫东快步走进车库,开动奥迪车,直奔街道。远远地看到郭兰孤独的身影以后,他眼光如激光扫描仪一般,迅速将整个区域扫描一遍,见没有相识之人,迅速将小车停在郭兰身边。

  等到郭兰上车,侯卫东一踩油门,小车如游鱼一般进入了主车道,很快消失在滚滚车流之中。”我们到哪里?”

  郭兰看着窗外的灯光,道:“不知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些忧伤,还有些迷茫。

  侯卫东看了郭兰一眼,将音响打开。小车内回荡起“四兄弟”浪漫深情的歌声,歌声与仪表盘上的点点灯光共同营造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车上了高速路,郭兰放弃了内心的挣扎,暗道:“既然是真心喜欢侯卫东,聚在一起何必这样矫情?”她脑中猛然间迸出了一句暴君的名言:“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侯卫东扭头看了一眼郭兰,道:“你在想什么?”

  郭兰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在想什么?”

  侯卫东侧脸在车内仪表盘的灯光下,线条显得很是刚硬,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刚才想起了路易十五的一句话我死后,哪怕洪水将至。”郭兰吃惊地看着侯卫东,半天合不上嘴。

  “怎么了?这是我的实话。”侯卫东知道郭兰是聪明人,聪明人一般只需要点到为止,路易十五的这句话很符合侯卫东此时的心境,郭兰应该能够理解。

  “我明白这是实话。”郭兰看着侯卫东的眼光热烈起来,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这是我的问题。”

  “我正好想到了这一句话”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和你说的是同一句话的两个译法。”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说话了,都有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之感。在高速路上开了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雨,雨点在车灯照耀下如万条银丝,车内就更加温馨。

  下了益杨县高速路口,侯卫东将车直接开到了沙州大学。”你怎么开到学院来了,我妈还在这。”

  “这叫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侯卫东透过车窗,抬头看了看窗外,郭兰家里的客厅还开着灯,微弱的灯光射出阳台,让人感觉很是寂寥。

  他上了楼,打开门,然后打开手机做手电筒,在阳台上晃了晃。郭兰提着包,急匆匆地上了楼。

  进了门,两人如冬天里穿着单薄的旅人,用尽力气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让我看看你。”拥抱一会儿,侯卫东用手托着郭兰的下巴,让她的头微微地仰起。这个动作在电影里一般是恶霸、流氓和花花公子的招牌,而且总会受到女主人公的反击。此时,郭兰微微抬起头,如一朵盛开的水莲花。

  10点,激情之后,关着灯,坐在客厅里听着音乐,浪漫如同音符一样,在黑屋里旋转。

  这时,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嗡嗡”的低沉振动声在安静的夜晚很响亮。

  侯卫东原本想关掉手机,可是作为副市长,管着许多具体的事情,彻底关掉手机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当手机第一次振动结束,侯卫东看着怪物一般的手机,心道:“如果再响一次,就有重要事情,若不再响了,恐怕就无事。”

  正说着,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侯卫东这才拿起手机,手机显示是杨柳的号码。

  “晚上任林渡请我们吃了饭,吃完饭以后,我回办公室取材料,无意中听到些事情。”杨柳说话的声音很低。

  听到杨柳的口气,侯卫东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别急,慢慢说。”

  “我在上卫生间,听到有人打电话,打电话的人应该是省纪委的人。她大约没有料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电话里说家里有一部蓝鸟和奥迪,这很不正常,我猜和您有关。”

  侯卫东吃了一惊,口里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郭兰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有急事吗?”

  “恐怕有人在査我。”侯卫东没有说是杨柳打的电话,只是将大意讲了讲。

  “这事还有些麻烦,按你们的家庭收入,不应该有这些东西。”侯卫东道:“这是第三次调査我的家庭收入,真是烦人。”郭兰安慰道:“你别这么想,作为高级干部,这是必须接受的调查,任何事情都是有得有失,你在得到政治地位的同时,也将失去部分自由。”

  侯卫东将靠在肩上的郭兰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道:“烦恼还真是无处不在。”

  郭兰回吻了侯卫东,吻完,道:“如果让你在官位和财富上选一样,你做何选择?”

  侯卫东笑道:“煤矿等产业是股份制企业,且从法律上都属于我的母亲。如果必须选择,我,大约还是会选择财富。”经过了十年的奋斗,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与初出学校时相比已经有了改变。

  “省纪委来了人,你得有迎接风暴的准备。”郭兰立起身来,吻了吻侯卫东,又道,“我明天要到学院开会,就不回沙州了,你回去吧,别太晚了。”

  侯卫东知道郭兰心中不舍,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很有分寸,他也没有啰唆,吻了吻郭兰湿润的嘴唇,道:“那我走了。”

  郭兰理了理侯卫东的衣领,道:“路上小心点,别开得太快。”

  晚上11点,侯卫东回到沙州。当夜,他脑中怪梦不断,梦中总是爆竹声声。

  第二天上午10点,他正在开会,突然接到了父亲侯永贵的电话:“出大事了,煤矿瓦斯爆炸了。”

  侯卫东吃了一惊,反问道:“什么?我没有听清。”

  侯永贵声音很大:“矿上瓦斯爆炸了,你赶紧过来。”

  侯卫东此时正在开会,道:“你稍等一下,我在开会,等会儿给你打过来。”说完,他挂了电话。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没有用,父亲侯永贵当过多年派出所所长,他相信父亲的现场处置能力。

  十分钟后,侯卫东不紧不慢地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他立即关闭房门,这才给父亲打了过去,接电话的却是母亲刘光芬。

  “妈,死了几个人?伤了几个?”侯卫东语气尽管轻描淡写,心里其实也挺着急,如今省纪委正在沙州,火佛煤矿如果出了大事故,事情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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