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小桥老树 > 侯卫东官场笔记② >  上一页    下一页
二十九


  上一次周末,侯卫东说好要回去。正准备动身时,开发区秦飞跃主任打电话过来,请他喝生日酒。

  秦飞跃因犯错误被赶出了青林镇,不料因祸得福,被派去筹建开发区。开发区是新生事物,谁也没有搞过。秦飞跃在沿海地区走了一大圈,回来甩开膀子大干,将开发区搞得风生水起,很得县委祝焱书记器重。

  当时,小佳听说侯卫东要去喝秦飞跃的生日酒,心里不太高兴,但是还没有到生气的地步。

  谁知第二个星期,侯卫东正准备回沙州,朱兵打来电话,让侯卫东陪同到成都考察,无奈之下,侯卫东又跟着朱兵去了一趟成都。接连两次爽约,让小佳很不高兴,电话里就耍起了小性子。侯卫东哄道:“你别生气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个星期我一定回来,不回来是小狗。好老婆,你笑一笑,原谅我吧。”

  小佳在沙州建委办公室工作,心里也理解社会上的应酬之事。小性子使得差不多了,才道:“老公,我们长期两地分居,确实不是办法,还得争取早一些调回沙州。高健口头上已经答应了,我们还得主动一些。”

  “三年调回沙州”是侯卫东曾经给陈庆蓉的承诺,可是三年时间已经到了,侯卫东的想法却在慢慢发生变化。在益杨这三年,他慢慢地融入益杨县,曾昭强副县长、秦飞跃主任、朱兵局长都成了关系密切的好朋友。他虽然是跳票副镇长,只要好好经营,往上走的机会还是很多。而调到沙州南部开发区,一切从最基层做起,代价也不小。另外,岭西高速正在抓紧建设,碎石场生产任务很重,而红坝村条石场正在筹建中。如果此时调到沙州,这两处正在勃起的产业将难以掌控。侯卫东心里乱纷纷,难以下定决心。更致命的是,他暂时不想回沙州的想法,还必须瞒着小佳,否则小佳肯定会发挥原本就丰富的发散思维。

  侯卫东转移了话题,道:“前天我看到《岭西日报》上有一则新闻,铁州市已经成立了园林绿化局,是与建委平行的单位,我想沙州市很快就要组建园林局。”

  小佳果然顺利被引到了侯卫东的思路上,道:“沙州园林局如果成立,我就争取调过去。”

  “建委是好单位,大家挤破脑袋都想进去,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建委办公室太复杂,累得很。”

  侯卫东清晰地感受到小佳低落的情绪,挂断电话后,自我检讨道:“看来小佳也有心事,我以前一直没有觉察,真是失职,以后还得心细一些。”

  想了一会儿小佳,侯卫东的思路又如电视换频道一样转到了红坝石场。晏道理在红坝村确实有些威信,当他与李晶签下协议以后,很快召开了全村动员会,随即开始修建小河的左岸公路。

  这条公路原本就在平地上,只要将田土调整好,公路线形很容易就拉了出来。侯卫东来开会之前,抽空去看一趟,几天时间,左岸公路的毛坯已经接近了河岸。

  想了一会儿红坝条石场,他的思路又飘到黑娃身上,他骂了一句:“真他妈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此时,这条讨厌的蛇已经缠了上来,上青林石场不得不接招。

  正在胡思乱想中,隔壁传来一阵清晰的钢琴声。

  小楼距离音乐系的琴房有一些距离,平时听到的都是断续隐约的琴声。

  这一阵琴声却格外清晰,如在耳边一样。琴声初期零落而断续,过了一会儿便流畅起来。

  循着琴声,侯卫东站到了阳台上。

  琴声是由隔壁房间传出来的。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听见郭兰高兴的声音:“爸爸,音色非常好,我喜欢。”郭教授的男低音听上去很舒服,道:“早就想给你买琴了,只要你喜欢就好。”郭兰声音中充满了喜悦,道:“爸、妈,这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隔壁一家人其乐融融,侯卫东也被感染,静静地偷听着一家人的对话,想起了远在吴海县的母亲刘光芬。

  4月29日,侯卫东继续到县里开会。

  上青林场镇,曾宪刚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坐着大货车后车厢里,继续沿着公路去寻找黑娃团伙。

  货车不快不慢地开到了益杨县城,一路无事。在城郊一个偏僻处,大家休息了一会儿,便掉转车头,朝三岔路口走去。按照曾宪刚的说法,他们是采取小鬼子的战术——巡査交通线。

  刚过了三岔路,来到一个比较大的弯道,就听到一阵打骂声。坐在驾驶室的曾宪刚瞳孔一下就收紧了。回过头,通过车头后面的小窗子:“小声点,前面有情况。”

  后面车厢安静了下来,曾宪刚道:“不要慌,分为两队,包抄他们。”分组跳车、两面包抄,这是为了应付公路上的打斗,训练了十几次的战术动作。

  货车转过大弯,就看到七八个人正在围攻一辆货车。司机已经被拉了下来,手臂流血,三个人手持着砍刀,将他逼到一旁。

  一人提出一个油桶,将里面的液体朝车头上倒。司机在一旁骂:“谁敢烧车,老子就要跟哪个拼命!”但是在三把锋利砍刀的逼迫之下,强壮的司机也不敢硬冲。

  货车停下来时,曾宪刚眼睁睁看着一个烟头被扔上了货车车头,一阵大火轰然而起。司机再也不顾砍刀的威胁,弯腰就去捡石头,他还没有立起身,三把砍刀就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一时之间,鲜血横飞。

  坐在车厢后面的年轻人,全部吼叫着站了起来。他们从车厢左右飞身而下,朝着烧车人冲了过去。

  曾宪刚独眼中闪烁着如狼般的眼神,盯着吼得最厉害的瘦高个,抡起手中的棍子就狠狠一击。只听得闷声一响,瘦高个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如此凄厉,正在打斗的众人下意识地朝着这边望了一眼。

  烧车的混混们见瘦高个被打倒,挥舞着手中砍刀,四处乱窜,砍刀对棍棒,各有优劣。

  曾宪刚带的小伙子多是石匠,一个个力气十足,又使用了两边包抄的战术,很快占了上风。烧车的地痞流氓被打翻了两个,现场丢了四把砍刀。

  被砍了几刀的司机,浑身血淋淋的,煞是吓人。他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根棍子,跑过来就使劲地打了瘦高个几棍。曾宪刚见他下手分不清轻重,抬头就给他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吼道:“打几棒够了!”

  司机被曾宪刚的凶相吓住了,提着棍子不敢上前。

  这时,陆续有下山的货车停了下来。这些司机们跳下车来,围在两个被打倒的混混周围。如果不是曾宪刚喝住,这些混混定然会被打得惨不忍睹。

  曾宪刚给青林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就让货车司机将手下年轻人送回上青林,自己带了三个贴心手下,等着青林派出所民警。

  派出所秦钢赶过来以后,看了被烧毁的大货车,骂了一句:“这些狗日的,真他妈的猖狂!”他吩咐道,“王一兵照相,周强询问现场情况,作笔录。”

  秦钢蹲在地上,看着惨叫不停的瘦高个,道:“能不能站起来?”瘦高个鼻涕眼泪齐下,道:“两条腿都被打折了。”他用手指着曾宪刚,道:“是他打的。”

  曾宪刚心中早有了计较,道:“我和几个侄儿去城里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坏人在烧车,就下来阻止这几个人。他们不仅不听,还拿砍刀来杀我们,我们是自卫还击。”秦钢对这事心知肚明,他对曾宪刚的说法很满意,安排周强道:“通知刑警队赶快到现场。”

  周强摊着手,道:“这里没有电话。”

  秦钢取出自己的手机,给刑警大队打了电话。打完电话,道:“靠,老子手机自费,现在成为所里的公用电话了。”周强笑道:“那就给我们一人配一部手机。”

  民警们说笑着,瘦高个却在地上不停地扭曲着,哭喊道:“快帮我减一辆救护车,痛得遭不住了。”

  秦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睬他。瘦高个被打断了腿,痛是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秦钢故意不叫救护车,让他受活罪。

  另一个倒地混混的脑袋被打了好几棍,仍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被木棍打倒以后,当时头脑是一片空白,现在清醒了过来。可是在众多司机的怒视下,他害怕被打,就假装人事不省,看到公安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谁踩了他的手指,他痛得大叫起来。周强上前踢了他一脚,拉到警车里面作起笔录来了。

  两个多小时以后,黑娃得到了手下在三岔路被抓住的消息。他阴着脸,坐着不说话,手下大刘早就暴跳如雷,叫嚣着要带人上青林山砍人。就要出门之际,黑娃破口大骂:“狗日的是猪脑子,上青林有几千人,你去砍哪个?”

  骂完之后,大刘提着刀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黑娃发话道:“让吴三躲了,这一段时间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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