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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侯卫东平静地摇头,道:“没有,我还在益杨县青林镇政府工作,不过也算回到了沙州。”

  陈庆蓉盯着侯卫东,问道:“也算回到了沙州,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侯卫东取出一套钥匙,道:“这是新月楼一单元四楼二室的钥匙,我和小佳已在沙州买了房子。”

  张远征惊讶地问了一句:“新月楼的房子,你们买得起?”

  小佳自豪地道:“卫东在益杨青林镇开了石场,赚了不少钱。我们已经买了房子,准备装修完了就结婚。”

  陈庆蓉和张远征面面相觑,新月楼的房子在沙州最好的地段,目前市场价已超过了一千。要买一套房子,至少得有十来万,加上装修的费用,少算也要十七八万。对于工薪阶层来说,这是一笔基本上无法支付的巨款。侯卫东两年时间就能赚这么多钱,实在出乎预料。

  小佳道:“房子是今天拿到钥匙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就去看房子。”

  张远征脖子一昂,道:“房子有什么好看,我不去。”

  陈庆蓉迟疑了一下,暗道:“反对侯卫东和小佳谈恋爱,是为了小佳的幸福。如果侯卫东真的有钱了,就能给小佳带来幸福,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他们?”想通了这一点,她用眼神阻止了张远征,对女儿小佳道:“既然买了房子,这是好事,我们去看一眼。”

  侯卫东暗自高兴,陈庆蓉和张远征只要答应去看房子,事情就成了一半。一百三十平米的房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了侯卫东的勤劳、聪明和实力。

  陈庆蓉看着房子,心想道:“小佳真是运气好,工作好,对象虽然在益杨,可是有钱,也将就还行。”

  陈庆蓉和张远征进了主卧,看侯卫东和小佳没有跟过来,张远征由衷地赞了一声:“侯卫东还真是能干人,两年时间赚了一套大房子。刚才小佳说他开石场,开石场能找这么多钱吗?”他和陈庆蓉都在企业工作,知道赚钱的辛苦,对于侯卫东取得的成就比小佳认识得还要清楚,这赞叹发自内心。

  陈庆蓉站在房内半天不说话。

  “老婆子,你看这事怎么办?”

  “他们连房子都买好了,摆明是要结婚。我们当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当父母的终究犟不过儿女。”

  两人走到客厅的时候,小佳和侯卫东正牵手看着窗外的风景。1995年,沙州已经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临窗而望,可以看到四处都是高高的塔吊。

  陈庆蓉脸上露出不经意笑容,走到侯卫东身边,道:“经过了这两年时间的考验,可以看出来,你对小佳还是真心的。当家长的都希望儿女们过得幸福,以前的事情,你一定要正确理解。”

  侯卫东和小佳都听懂了陈庆蓉的意思,小佳用脚踢了侯卫东一脚,侯卫东连忙道:“陈阿姨,张叔叔,你们放心,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对小佳好。”

  困绕了四人整整两年的心结,总算是被解开了。下楼之时,小佳大大方方地牵着侯卫东的手,陈庆蓉和张远征装作没有看见。

  陈庆蓉不放心地问道:“刚才听小佳说起,你在青林镇开了石场,你是机关干部,怎么能开石场?”

  “我最初是和一位村主任合伙开的石场,借用的是我妈的名字。随后开了一家狗背弯石场,每个石场都有现场管理人员,我是当甩手老板。这两年石场赚钱,主要是因为益杨在大办交通,对碎石的需求量很大。新修的沙益路通车以后,从益州到沙州最多开两个小时。”

  张远征点头道:“这几年各地建设都多,搞建材绝对亏不了。”

  陈庆蓉又问:“你在青林镇开起了石场,如果调回沙州,石场怎么办,请人来管理总不如自己管理。”

  侯卫东实事求是地道:“如果我调到沙州来,肯定要分一大块利润给管理人员。如果不调过来,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我正在考虑更科学的管理办法。”

  陈庆蓉所在的工厂面临着破产的风险,有不少老职工已经下岗了。下岗以后生活就过得很是凄惨,有了切肤之痛。她的认识就和前两年不一样了,道:“既然开石场能赚钱,就多干几年,不要轻易放弃,现在公路修好了,来往也方便。”

  侯卫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取过手机,和交通局朱兵谈了事情。

  陈庆蓉看着侯卫东所用的新手机,知道价钱不菲。就趁着侯卫东和小佳在前面拐弯之机,悄悄地对张远征道:“这手机至少一万元,加上房子有十万,侯卫东到底赚了多少钱,用钱这么潇洒。”

  张远征心有同感,道:“我们抽时间到青林镇去暗访一次,看他究竟搞得什么名堂。”

  国庆节的沙州之行,收获极大,陈庆蓉和张远征所筑起的心堤终于被打开了一个大口子。侯卫东在张家吃了午饭,小佳就理直气壮地将送他到了益杨车站。

  情到浓时,时间就真如流水一样,猛然间就溜走了。小佳伸出手指,在侯卫东手心画了一个圈,道:“我画一个心给你,你带到上青林去。”

  这一个小动作,这一瞬间,侯卫东特别感动。

  第九章 受牵连检察院来访 第43节 血案

  侯卫东坐着依维柯客车回到了益杨,下车刚好是六点二十分。

  “疯子,你赶快坐出租车回来,今天杨莽子用枪打死了一头野猪,提了半边野猪肉到我家里。我约了秦大江、唐桂元和杨柄刚,在家里喝酒。”

  青林山多年不通公路,加上村民自古就靠山吃山,森林保护得好。在山上,野兔和野鸡是寻常事,可是野猪并不多见。曾宪刚弄到了好东西,就约了几个好朋友喝酒。

  侯卫东笑道:“就算打车回来,也要八点钟才到。你们不要等我,半边野猪肉你们一顿也吃不完,给我留点,明天再喝酒。”

  曾宪刚大声地道:“我们四个人正在打麻将,你嫂子还在熬大骨汤。两个小时回来,正合适。”

  侯卫东推脱不过,叫了出租车,直奔上青林。出租车速度快,从益杨到上青林尖山村,只花了二个小时。

  到了曾宪刚家中,秦大江站起身,道:“侯卫东,你要赔偿损失,为了等你,我输了一百四十块钱。”

  曾宪刚老婆道:“疯子,你快点,把秦书记和唐书记的肚子都饿扁了。”她将野猪肉端了出来,蒸、炸、卤、炒、炖,弄了满满一桌子。

  开饭前,曾宪刚举起酒杯,道:“国庆节,我打了几条草鱼,想请大家来聚一聚。可是疯子没有回来,我就没有请大家,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疯子。”

  侯卫东见曾宪刚说得郑重,也就不开玩笑,道:“曾大哥,你别客气。”

  “修上青林公路,从上青林乡镇府到青林镇政府,说了好多年,就是不见行动。这一次如果没有你坚持,恐怕还是修不起。没有这条路,也就没有上青林的石场和煤矿。秦书记、唐书记,杨柄刚,你说该不该敬疯子。”

  秦大江、唐桂元、杨柄刚,也端起了酒杯,五个人就一起喝了。曾宪刚媳妇也端了一个大杯子,道:“侯大学,我敬你一杯,刚才曾宪刚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说话,敬杯酒表示心意。”

  侯卫东举着酒杯,道:“大家别这么严肃好不好,让我说一句,如果不是上青林的资源,如果不是各位大哥的支持,狗背弯和芬刚石场也就办不起来。大家认真工作,努力发财,享受生活,一起奔小康。”

  等到曾宪刚和侯卫东敬了酒,一向沉默的唐桂元开始发话,“疯子、大江、宪刚开了石场,都发了财,我胆子小,家里的自留山明明就是一块厚石山,却怕担风险,不敢开采。这是端起金碗讨饭吃,明天,我也准备开一家石场,如何管理石场,以后的销路就靠大家了,我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酒。”

  敬来敬去,一盆酒喝光了,大家也兴致勃勃地谈起开石场的事情。

  曾宪刚老婆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这么多钱,她觉得存在银行不保险,就把十来万块钱全部取出来。米缸子里面放二万,床下面放二万,箱子里放三万,还在墙上打了一个洞,里面放了十万,她神经兮兮,把曾宪刚也弄得紧张起来。

  她挽起袖子,道:“侯大学、秦书记、唐书记,你们慢慢吃,我再去烧个鱼。”

  由于侯卫东在场,曾宪刚的老婆显得格外热情。她心里知道,如果当初不是侯卫东说服自己,她根本没有胆子将家里所有钱都投入到石场中。事实证明,侯卫东就是曾家的福星。

  这一顿酒,喝到了十一点才散伙,他们几人凑在一起,多数时间是在谈今后石场的发展,倒没有喝得太猛。几人微微有些酒意,打着电筒,各自回家。

  在曾宪刚屋外的树林里,躲着五个年轻人,他们一直观察着屋里的动静。一位留着长发的年轻人道:“他妈的,真香。”

  另一位脸上带着伤疤的人低声且凶狠地道:“等会进去的时候,别他妈的啰嗦,男的敢反抗,捅了。”他的话带着寒意,另外四个年轻人都怕他,不断地点头。

  酒席散去,主屋的灯也关了,曾宪刚老婆在厨房里洗碗收拾。带疤人观察了好一会,从怀中取了一块煮熟的牛肉,牛肉里加上特殊香料和药,专门用来吸引看院狗。这是当年在监狱里一位老犯人教给他的绝活,

  等到小院安静以后,带疤人将牛肉扔进院子。轻微响了一声,曾宪刚已经睡熟了,并未听见声响,他老婆倒是听见了声音,喊了一声:“是谁?”她推醒了曾宪刚,道:“刚才我听见有声音。”曾宪刚迷迷糊糊地道:“狗没有叫,肯定是你听岔了。”

  狗吃掉了牛肉,走了几步,不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带疤人把面罩戴上,挥了挥手,就带着手下翻进了院子。带疤人是撬门老贼,利索地开了门,五个人不声不响地摸到了屋内。

  曾宪刚老婆刚刚沉入梦乡,屋里灯突然亮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五个蒙面人,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刀子。

  “我们只劫财,不要命,把钱拿出来。”带疤人恶狠狠地威胁道:“敢喊,就杀掉你全家。”

  曾宪刚睁开眼时,一柄锋利的匕首正架在脖子上。他冷汗哗地渗了出来,酒也被吓醒了,强自镇定道:“各位好汉,我们农村人家,能有几个钱?”

  曾宪刚老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在一旁发抖。

  带疤人嘿嘿笑了笑,道:“你骗鬼啊,曾老板,把钱拿出来,留一条活命。”

  两个年轻人四处翻,不一会,从撬开箱子里将三万元钱拿了出来。一人兴奋地道:“大哥,有两三万。”带疤人就拿砍刀对着曾宪刚老婆,道:“你还有钱,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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