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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段英脸上充满了忧愁,道:“我和你不同,你父母还是个依靠。我的父母都是临江县陶瓷厂工人,这几年效益不好,厂子倒闭了,我不仅不能依靠他们,还得帮着他们。”

  “这几年企业破产越来越多,你要想办法调出企业?”

  “我和你一样,在益杨无亲无故,谈何容易。”

  聊了一会段英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小佳身上。段英道:“小佳是独女,她的母亲想她留在身边,这可能是她们反对你们的主要原因。你能力这么强,肯定很快就能在益杨县打出一片天地,到时找机会调到沙州去,他们就没有反对意见了。”

  “真要做事,才知事情不好做,每一件事都不容易。”侯卫东一直坚强的心终于有一丝疲软,道:“三年回到沙州,现在感觉很是遥远。”

  聊了一会,段英去做菜,她拿着小竹筐出来,道:“给你个任务,剥蒜。”

  侯卫东在家很少做家务事,但是家中每逢吃鱼,刘光芬总会让他剥蒜。到了段英家里,仍然担任起剥蒜之职,他驾轻就熟,不一会就剥了一堆。段英做了一盆当前很流行的酸菜鱼,她手艺不错,酸菜鱼色、香、味俱全,侯卫东闻到香味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夸道:“没有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段英站在门口穿皮鞋,回头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逼出来的。”

  不一会,她双手提着一袋子啤酒回来。侯卫东没有想到她是到楼下买啤酒,赶紧接过来,道:“不知是谁发明了酒,我在上青林喝怕了。”

  段英道:“人生难得几回醉,今天我们两个伤心人也好好地喝一杯。”

  半瓶啤酒下肚,段英就有了醉意。她抹着眼泪开始讲起了她和男朋友之间的种种往事:“当时只要他开口,我就会跟着他到湖北。可是他临到毕业也没有提出让我分到湖北的要求。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别看他长得和高仓健有几分相似,可是内心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找工作是他父母一手操办,他根本没有勇气向父母提出我的事情。”

  说这话时,她脸上有着自嘲的微笑,侯卫东却从中看到了深深的痛楚。果然,笑容没有保持多久,段英的眼泪如济南的泉水一样“突、突”地向外涌出来。毕业是爱情的坟墓,这是大学校园的流行语,虽然很流行,但是只有亲自体会才会有真切的痛感。

  喝完一瓶酒,段英已经醉得厉害,在椅子上坐不稳。

  侯卫东将她抱上了床,她身体刚靠在床头,“哇”地吐了出来。

  “美女吐出来的东西,一样恶臭难闻。”侯卫东捂着鼻子,端来水盆,让她又吐了几口。吐完过后,端来水杯让她漱口,她闭着眼睛,无论如何也不开口。

  折腾了一番,段英总算沉沉睡去,平躺在床上,满脸绯红,胸膛湿了一片。红裙子此时贴在胸前,丰满的轮廓显露无遗,还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胸口。侯卫东正值青春年少,且有了性爱的经验,看到如此诱人的美人醉景,忍不住血脉贲张。

  准备离开之时,侯卫东意外地发现段英的大门是老式挂锁。进入房间以后,要从里面才能将门拴住。若是侯卫东离开,房门无法锁住,看着毫无知觉的段英,他无奈之下又回到房间里。

  侯卫东将阳台上竖着的一张竹制凉床搬进屋里,擦干净以后,坐在竹床上看图纸。到了十二点,段英还是未醒,侯卫东看得累了,在竹床上睡着了。

  段英今天早上醒来之时,看到睡在竹床上的侯卫东,吃了一惊。很快就明白昨夜是喝醉了,虽然醒来之时,在床上的姿势很不文雅,小半边胸膛露在外面。可是身上衣服完整如初,这说明侯卫东并没有趁着酒醉占便宜。

  睡梦中的侯卫东,脸上带着纯洁的笑容,轻微的呼吸声很是清晰,望着这个沉睡的青年男子,段英心房里一阵阵温暖。正看着,他翻了一个身,正面躺着,下身隆起蒙古包,段英不禁吓了一跳,目光却再也移不开去。她眯着眼,假装还在睡觉,偷看着竹床上英姿勃勃的男人。

  与醉美人同居一室,让侯卫东春梦连连,醒来以后,睁开眼,看见段英端着稀饭包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侯卫东猛地发现下面已经竖起了帐篷,连忙坐起来掩饰住脚前的尴尬。

  经过了昨晚之事,两人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面对面坐着,说着闲话。

  侯卫东喝了一口稀饭,咬了一口包子,问道:“今天你不上班吗?”

  “我们厂是轮休,今天我休息,这是益杨老字号,老街包子,特别好吃。”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侯卫东,段英心中泛起一阵柔情。有一个男人在屋里,这屋子才有家的味道,否则就只是一间宿舍而已。

  吃完早餐,侯卫东抱着图纸与段英挥手告别,段英借口出去买菜,将侯卫东送到了汽车站。

  段英在侯卫东上车之时,道:“祝上青林公路早日修好。”

  侯卫东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回过头,自信地道:“我志在必得。”

  第四章 修公路逼宫镇领导 第18节 贷款买图纸

  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到了青林镇。侯卫东抱着图纸急匆匆地回到了青林场镇,一通大汗之后,他昂首挺胸地回到了小院子。

  侯卫东兴冲冲去找高长江,得知高长江带着刘阿姨去了益杨县医院,满心欢喜变成了焦急。等到第二天,高长江还没有回来,他自作主张将三个村的支书和主任通知起来开会。

  当看到只有到独石村的图纸,尖山村和望日村的头头脸色就变了。任凭侯卫东讲得唾液横飞,四个人都无动于衷。

  散会以后,侯卫东纳闷地问秦大江,道:“唐桂元他们几人前几天的积极性很高,今天我把图纸拿回来了,他们这副表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秦大江嘿嘿笑道:“事情就是出在图纸上,公路图纸只有独石村的。他们两个村出钱出人出力,如果修到了独石村就不修了,尖山和望日就是白费劲了。”

  上青林独石村、老场镇、尖山村和望日村是从东到西依次排列,设计中的公路是从东边的独石村上山。过了老场镇,才到尖山村和最西边的望日村,由于距离远,尖山村和望日村不少村民对于修路漠不关心,少数村民还有抵触情绪,不愿意出钱或是出工。还有的望日村的村民想从西面的望日村上山,这是由来已久的东部和西部之争。唐桂元、贺合全等人见到只有独石村的图纸,肚子里自然就打起小九九。

  侯卫东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道:“大家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就变,难道对我没有基本的信任?”

  秦大江道:“前几次修路都是鸡公拉屎头节硬,说得好好的,结果说变就变,他们两个村是不见鬼子不拉弦了。”

  侯卫东苦恼地道:“如果把全部图纸取回来,还得要一万元,我不好意思再向家里开口,三个村能否先凑一些。”

  “让三个村出人、出力、出田土都可以,出钱就难了。”

  侯卫东恼羞成怒地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公路修好以后,最大的受益者是全体村民,惹毛了,大家都不修了。”说了这话,他马上意识到此语不对,道:“秦书记,这条路我一定要修,你得支持我。”

  秦大江出了个主意,道:“侯老弟是工作组副组长,找基金会贷个一万块钱。我估计他们还是要买账,只要货款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上半年才贷了两万元钱来修房子,再贷款,恐怕基金会黄永革不会同意了。”

  侯卫东二话不说,马上就去找基金会的白春城。

  白春城、习昭勇、李勇、胖娃正在李勇家里打麻将。侯卫东先散了一圈烟,又站在背后看他们打了一会牌。趁着白春城自摸之时,将贷款一万元用于修路的事情提了出来。他满心以为,凭着如此熟悉的关系,白春城应该不会拒绝。

  谁知白春城听了此事,半天没有说话。他摸了一张九万,重重地敲在桌上,结果被李勇糊了,白春城道:“狗日的,单调都能和牌。”

  习昭勇看到侯卫东尴尬地站在一旁,道:“白猪儿,侯大学是耿直人,办的是正事,这事行不行你得说个话。”

  白春城这才叫苦不迭地道:“基金会贷款利息高,要办抵押,而且一万元以上黄永革要签字,侯大学只要有黄永革的签字,我马上就办。”他瞅了瞅侯卫东两眼,又道:“修路是政府的事情,这事和你侯大学根本没有关系,何必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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