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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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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辆奔驰开了过来,开车的是黄梦然,车刚停下来丁能通便上前开车门,左边下来的是洪文山,右边下来的是刘光大,洪文山的秘书张小泉也从副驾驶的位置钻了出来。 刘光大一下车就开玩笑地说:“好你个丁能通,市委书记进京你这个驻京办的一把手竟敢不陪着,有胆量!” 刘光大的话让丁能通很难堪。 “刘书记,洪书记,我刚从东州赶回来,主要是没接到洪书记进京的通知。” “文山,你进京,小丁主任不知道,你搞什么鬼?难道东州市驻京办转变职能了?” 洪文山看了秘书张小泉一眼,张小泉连忙解释道:“洪书记,当时黄主任在东州,我直接通知了黄主任,以为他一路陪过来方便。” 薪泽金连忙将手一让说:“刘书记,洪书记,还是边吃边聊吧。” 众人走进包房,按主次落座以后,薪泽金让服务生上菜。 一道道菜上齐以后,服务生又拿上来一瓶五粮液,刘光大一挥手说:“五粮液就免了,泽金,有东州大曲吗?我就好这口,可是在中央党校喝不着啊,正好文山同志也在,我知道他也好这口,文山,难得你来看我,今天咱们两个老搭档可得多喝几杯!” “今天我就陪着老领导一醉方休!”洪文山呵呵笑着说。 刘光大三杯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泽金、能通、梦然,你们都是省市驻京办的主任、副主任,今天特意到省驻京办请文山同志吃饭,也是想借机给你们上上课,不然,我就在党校门前的小饭店请文山了。前些日子国家审计署审计长给我们省部级干部培训班上了一堂审计课,听罢不寒而栗呀!在这堂课上,他着重点了驻京办,他说:现在,各省市区、地级市甚至县,都在北京设立办事处,有的驻京办目的就是跑‘部’‘钱’进。跑是一个足字旁,还有一个包,要带包去跑。谁跑得多,部委情况了解多就可能多获得一些拨付款,这存在很大的随机性。据不完全统计,各地驻京办每年用在疏通关系上的‘灰色经费’高达二百亿以上,文山,这二百多亿中也有咱们清江省、东州市送的吧?” “刘书记,这里面也有个体制问题,板子不能光打在驻京办身上,国家部委办局的板子应该打得更重一点,都是各部委办局资源配置权力太大,财政转移支付不透明、不规范造成的。”洪文山愤愤不平地说。 “这里确实有一个规范管理的问题,一些部委办局个别人决策决定一些重大项目的投资,但是我们要先从自己身上找毛病。最近在中央党校学习,我也做了一些调查研究,我发现香港驻京办值得我们学习,香港驻京办无论是组织构架还是工作职能,都和内地有着迥然的差异,香港驻京办成立之初就把自己的功能定位为:香港特区政府与内地机关之间的一道重要桥梁,香港驻京办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向中央人民政府、各省市部门和民间团体提供有关香港特区的资料,而内地驻京办的首要职能,大多是同中央国家机关加强联系,跑‘部’‘钱’进;在工作内容中,香港驻京办主要是为香港居民服务,包括为身在内地的香港居民提供实物性协助和为身在内地的外国公民办理香港入境签证;而内地驻京办主要是为领导及家人服务,而不是为平民服务。我认为,这种差别的根子在体制和机制上,目前许多省市在香港学习反腐经验,我看学习香港反腐经验,不如从驻京办开始,不妨学习借鉴一下香港驻京办的平民特色,把政府以人为本和为公共服务的职能,贯穿落实到驻京办。”刘光大侃侃而谈。 “能通,”洪文山插嘴道,“刘书记说得很中肯,我建议你们驻京办到香港驻京办去取取经,拿出点了解国家部委办局司领导喜好的本事,好好研究研究香港驻京办是怎么为平民服务的。” “洪书记,我上任之前夏市长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们驻京办搞个课题,驻京办的职能到底应该怎么改,我们正在调研。”丁能通谨慎地说。 “好,闻天同志这个想法我很赞同,报告出来后我要看。”洪文山赞许地说。 “好的,洪书记,我一定拿出一份有建设性的报告。”丁能通讨好地说。 “洪书记,我看驻京办的主要问题在于官不官商不商,定位不明确,你说我们是官吧,我们还经营许多家企业,你说我们是企业吧,还有行政级别,组织结构是机关,你说是机关吧,除了基本工资外,所有的费用又靠自己自谋,职能模糊得官不官商不商,更像准官场,难免问题多多。”薪泽金自嘲地说。 “泽金的话有一定道理,我们的社会官本位思想太严重了,不要说驻京办,连庙里也快成准官场了,不是已经有处级和尚、局级方丈了吗!”洪文山感慨地说。 “是啊,前些年我带队去深圳考察,参观完一家民营企业后,老总请我们吃饭,他的办公室主任作陪,这位主任是从北京某高校下海的副教授,用餐期间,竟基本没吃上饭,而是拿着一个本本记下老总席间那些与工作基本无关的即席谈话!真可谓是老板旁若无人,秘书,就是那位办公室主任恭敬有加,原以为特区观念甚新,谁知封建的烙印如此之深!”刘光大慨叹道。 “同样是企业,我带团去澳大利亚参加报业大王默多克的宴请,席间,该坐的坐着,该喝的都喝着,人人平等,没见过你说的特区民营企业的情景!”洪文山补充说。 “如果驻京办再去沿用计划经济那一套,再去沿用封建色彩浓厚的官场那一套,显然大大落后于时代了,如果你们这些驻京办主任整天想着玩什么官场权术,整天醉心于官场位次或者搞点互相制衡之类的权术,驻京办想以人为本搞平民服务,就是痴人说梦。丽娜同志,你记什么呢?” “没什么,我把领导们的指示都记下了,回去好落实。”白丽娜恭维地说。 “看看,不过是请你们吃个便饭,怎么也学起那位民营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了?不要记了,来,我敬大家一杯!”刘光大责怪道。 众人碰杯后,刘光大接着说:“文山,有个情况我得通报一下,来北京前省矿产厅的同志就跟我反映,说你们皇县钼矿管理太混乱了,目前,全国矿难频发,简直是矿难如麻呀,你老兄要抽空到皇县走走,千万别让重大矿难在皇县发生,给全省的安全管理工作抹黑呀!” “刘书记,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只是受‘肖贾大案’影响,东州经济一直徘徊在低谷,我是心急如焚啊!这一段竟忙着抓房地产了,安全管理工作确实有所放松!”洪文山惭愧地说。 “文山同志,责任重于泰山啊!”刘光大语重心长地说。 丁能通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其实,皇县钼矿已经出大事了,只是皇县捂着不报,按理来说,盗矿发生的矿难,没有皇县领导班子什么责任,怎么也捂着不报呢?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早晚会露馅的,何况那个民工头儿魏国山已经逃了。 今天酒桌上黄梦然一反常态始终一言不发,丁能通也没给他笑脸,两个人似乎暗自在较劲。 薪泽金很活跃,他敬了一圈酒后,满脸堆笑地说:“刘书记,洪书记,早就听说两位领导的书法各领风骚,难得两位领导聚在一起,能不能给驻京办留下墨宝。” “你这个薪泽金啊,真会见缝插针,我听说你们省驻京办都可以办领导书法展了。”刘光大揶揄道。 “刘书记,这话不假,多年来,驻京办就是在各级领导的鞭策和鼓励下发展起来的。”薪泽金恭维地说。 “刘书记,难得薪泽金张一回嘴,泽金,笔墨伺候吧!”洪文山兴致勃勃地说。 薪泽金早有准备,一挥手,服务员捧上了文房四宝。 “刘书记先请!”洪文山礼貌地说。 刘光大气沉丹田,略一沉思,写了四个大字:“以人为本”,笔锋遒劲有力,众人鼓掌。 洪文山接过笔,胸有成竹地也写了四个字:“科学定位”。可是最后一个“位”字却少了一个点。 洪文山放下笔看了看丁能通和黄梦然问:“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 黄梦然连忙说:“洪书记的字大有二王的遗风啊!潇洒飘逸,力透纸背啊!” 洪文山看了一眼刘光大,两个人相视而笑,丁能通当时就看出了端倪,洪文山有意在试自己和黄梦然,以洪文山的智商,绝不会忘记在“位”字上少点上那么一点,好厉害的洪文山! 丁能通多精明,他当即冷静地说:“洪书记这四个字颇有深意,只是在‘科学定位’方面我们市驻京办比省驻京办还差那么一点!” 丁能通说得含蓄,既没让领导尴尬,又指出了字的毛病,洪文山心里对丁能通顿时有了好感。 这时,白丽娜傻了吧唧地叫道:“洪书记,‘位’字差了一点。” 薪泽金连忙打圆场说:“丽娜,洪书记还没写完呢,洪书记,我知道收笔的这一点最关键,您得把气运到腕上,您请!” 洪文山哈哈大笑,接过薪泽金递过来的笔,补上了那一点:“丽娜,做人做事做官就和写字一样,差那么一点可就差十万八千里了!” 黄梦然听了这话,脸腾地红了,黄梦然根本想不到,洪文山在得知黄梦然陪自己来北京开会,未与驻京办班子里任何人打招呼,就明白了黄梦然的用意,洪文山心想,想与我洪文山攀枝可以,但人品如何?挥毫泼墨间就验证了丁能通与黄梦然之间的差别,怪不得丁能通这小子在“肖贾大案”中可以全身而退,果然是块好钢,肖鸿林虽然自己走错了路,用秘书却没用错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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