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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48、消息

  上午十点,我刚到公司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去澡堂洗澡犯病了,让我赶紧过去。我听后,紧张得不得了,腿都麻了。英杰劝我不要着急,公司有她照应。我对这个女人除了感激之外,已经有了一种依恋之感。

  路上,母亲又给我打了两次电话,她既怕我开快车,又盼着我快点到。父亲在澡堂里抽了,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平常洗澡是由我哥陪着的,哥哥出差,父亲不听母亲的劝,一个人去了澡堂。一定是里面缺氧,脑缺氧刺激了脑膜瘤,才犯的病。

  快开到澡堂门前时,母亲远远地站在那儿望着我,母亲那苍老的身影让我内心很难过。我下了车,母亲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我赶紧跑进男澡堂,父亲一个人一只手扶着墙壁站在淋浴喷头下,另一只手掐住自己的人中。我走上前赶紧抱住父亲。

  “没事了,没事了,多亏这位小伙子见我要发病,紧紧掐住我的人中,没大抽起来。”父亲感激地说。

  原来父亲经常在这家浴池洗澡,大家都知道父亲的病,所以多亏他们帮了忙。父亲没事了,我向那位小伙子道了谢。我扶着父亲走出浴室,来到休息间,躺在床上,父亲的人中已经掐出了血。我让他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帮他把衣服穿上,由于刚刚抽过,父亲的半边脸有些肿,说话也有些大舌头。走出浴室,母亲赶紧过来给父亲喝水。我帮父亲换上了鞋,母亲还在埋怨父亲自己出来洗澡。

  “妈,别埋怨爸了,以后要洗澡喊我过来就是了。”我难过地说。

  “多亏我身体没有别的毛病,要是有心脏病、高血压,那就麻烦了。”父亲不停地说。

  我扶着爸妈上了车,把他们送回了家。

  刚到家,哥哥就打来电话,我告诉他没事了,他才放了心。母亲又把氧气给父亲吸上。父亲一边吸氧一边给我讲身体有多重要。什么绿茶抗癌了,大蒜切成片吃了,多吃木耳、多喝酸奶等等。又说,前些天在公园里下棋,棋友们说了一个笑话:薛元清代理东州市长时去监狱看望李国藩,想从李国藩那儿问出点儿城市建设与管理的经验来。薛元清问,老李,你在位时每年都能搞到那么多的城市建设资金,你是怎么搞来的?李国藩说,你猜。薛元清想了想说,老李,我猜不出来呀。他很不满意地走了。夜里他睡不着觉,他忽然猜出来了,李国藩是让我拆!第二天就开始下令拆除所有违章建筑。拆出了甜头后,他又去看望李国藩。他问,老李,还有什么招儿能搞到资金?李国藩说,你再猜。薛元清又恍然大悟:啊,还让我拆呀!于是东州市连不违章建筑也拆了起来。

  父亲讲完以后,我哈哈大笑。

  我知道老百姓的这则笑话是冲薛元清编的。薛元清上任后,提出了一个颇有诗意的设想,要把东州市的中轴线建成牵动东州经济发展的银街。银街工程的项目包括几十个,无非是购物中心、写字楼、商务公寓、五星级酒店等,投资数百亿元。涉及拆迁居民十几万户,动迁居民之众是东州历史之最。时值初冬,这些动迁居民要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购买政府投建的廉屋,而且大都在城郊,很多老百姓有意见。

  我一直以为,东州市作为老工业基地,不解决东州的产业结构调整,不解决东州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养老问题、看病问题,无论盖多少高楼,政府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也树不起来。

  从父亲家出来,英杰给我打来电话,她焦急地说:“雷哥,我得到一个消息,‘银街工程’的一个项目‘皇后购物广场’正在招标三千多名员工的职业装,其中还有上百套高级职员的西装。”我听了以后非常激动。

  “英杰,成功与否,五月花公司一定要试一试。”我跃跃欲试地说。

  “能不能找到皇后购物广场的内部人员先打听打听?”英杰的口气也志在必得。

  “好吧,我尽量找到熟人。”

  晚上我给林大勇打电话。林大勇为难地说:“皇后购物广场我没有熟人。”

  也难怪林大勇没有熟人,皇后购物广场隶属于皇后集团,而皇后集团的总部在滨海市。我只好又给迟小牧打电话。

  迟小牧想了想说:“最近《清江日报》广告部主任丁剑英可能去皇后购物广场任董事长了,我和丁剑英是大学同学。”

  “小牧,你和丁剑英关系怎么样?”我迫切地问。

  “还可以,丁剑英是我们中文系的,比我高几届,在《清江日报》上做广告没少找他。”

  “小牧,你把这事儿整准,最好能请出来吃饭。”

  迟小牧问清我找丁剑英的原因后说:“雷默,这事儿,我尽力吧,要知道五月花是个小公司,接这么大的活儿底气薄了些。”

  “办不办是你的事,底气足不足是我的事。另外,杨娜明天中午从北京回来,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一趟吧。”

  “杨娜还能回来呀,我以为她还不得跟西班牙斗牛士跑了。”迟小牧哈哈大笑地说。

  “你小子,不盼我好。”

  第二天中午,我和迟小牧开车去机场。迟小牧一本正经地说:“雷默,皇后购物广场的事我打听明白了,丁剑英确实从《清江日报》辞职,去皇后购物广场任董事长,不过总经理一班人马都是台湾的,职业装招标的事也由台湾人管,丁剑英只管钱和一些方向性的大事。”“什么是方向性的大事?”我不解地问。

  “比如职业装的样式得由他拍板。”

  “这不就得了吗?”

  “没那么简单,他刚去比较谨慎。另外,他当广告部主任时上告信就不少,他去皇后购物广场也是激流勇退。”

  “年薪几十万,有这样的美差谁都愿意激流勇退。小牧,你说句痛快话,到底能不能请丁剑英出来吃饭?”

  “够呛,这次招标全国已经上来了二十多家企业,透明度很高,他只能在同等条件下关照你。”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我口气坚定地说。

  49、梦

  杨娜到家后很兴奋,我们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正所谓小别赛新婚。我们洗漱完毕,杨娜就温柔地躺在了我的怀里,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高采烈的光芒。我望着妻子雪白的肌肤,嘴便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杨娜今晚如此快活,就像喷泉一样,她不住地呻吟。我仿佛在云中翱翔。两个人就像两团火融在一起,一同冲向光明的顶峰。我们飘呀飘呀,终于融化在天幕之中。我累了。杨娜也温柔地睡去,她睡得很香很甜。我却在梦中胡思乱想起来。

  已经是下半夜三点钟了,月亮冷清的白光直射进窗子里。我全身涨满着一些奇怪的想法。我梦见李国藩和张国昌在一间包房里对饮。这间包房飘在空中。月光把包房照得通明,我和陈建祥站在后边分别给李国藩和张国昌斟酒。那酒是黑色的冒着白烟。两个人目光像射进胸口的子弹,对话又像一把把插进胸膛的尖刀。

  “国昌啊,用灵魂酿的酒味道怎么样?”李国藩阴毒地问。

  “李兄,是用你我的灵魂酿的吗?”张国昌也阴冷地反问道。

  “是用贪官的灵魂。”

  “所以是黑色的,我们喝下去会怎样?”

  “良药苦口啊!国昌,我把你害成这样你憎恨我吗?”

  “该来的来,不该来的不来,我憎恨我的灵魂!”

  “是啊,再大的树如果根烂了,风都会把它吹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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