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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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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洋子扭头看着他。现在她愈来愈把他看做是自己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男人,在她的心目中,他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市长,不再是同学的爸爸,不再是她的“苏伯伯”,尽管她依然这样称呼他。她真正把他当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自己的喜怒哀乐各种情感的寄托。她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为他在公开场合的每一句话而上心,也惦记着他的冷暖和饥饱。苏云骋从来不在白天到“水荇居”去,可是她丝毫没有怨言。她理解他,不想为自己的“小女人”情调而断送他的前程。但是,在彼此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交往中,她着实感受到他的关爱、体贴,他的全身心的投入。她相信,苏云骋对自己是真心的,在他那表面的深沉里蕴涵着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情意。 “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像在做梦。”苏云骋的声音很平缓,但很清晰。金洋子时常为他这种柔中有刚的声音而着迷。 苏云骋继续说:“洋子,记得你问过我,说是不是自己变坏了?其实我也经常在问自己,我是不是在变坏?现在社会上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我虽然不算有钱的人,但我有权,有权也能使男人变坏,是吧?” 金洋子没想到苏云骋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这也是前些日子她一直在拷问自己心灵的问题。可是苏云骋并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说:“上大学之前一直到参加工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过的都是很苦的日子,但我对金钱并没有很强的zhan有欲,当了市长以后,钱对我来说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货币符号,住宅、用车、各种生活花销,几乎都是国家供给,我根本没有花钱的机会,所以在经济问题上,我自信不会栽跟头。可是,在感情方面,我却是个自制力很差的人,从小学时起,我就对漂亮女孩儿有好感。中学、大学里,我都交过不少女朋友,像任天嘉,只差一步就成为我的妻子。但尽管交往的女孩子不少,彼此之间也只是互有好感而已,与柯援朝结婚之前,我与任何一个女性都没有过格的行为。” 他向金洋子详细谈了任天嘉。这是苏云骋第一次同别人谈到她,这些话连柯援朝也没听过。他讲了两人的恋爱经过和分手原因,讲了毕业后在北京的重逢,讲了她现在的处境和她对自己的关心。他讲得很动情,金洋子从中听出他的恋旧心情和似有似无的惆怅。 “那么柯阿姨……”金洋子挑选着词句问,“她不也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吗?你和她不也是自由恋爱的吗?” 苏云骋笑笑:“你还年轻,有些事没有经历过就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并不是所有的自由恋爱结成的姻缘都是完美的。婚姻好比一部大书,序篇写得好并不等于全书都有可读性。缺少激情的书是难以让人从头读到尾的。” 金洋子止住脚步,转到苏云骋面前,摘下茶镜,两只妩媚的大眼睛直盯盯地注视着他:“苏伯伯,我们俩这部书,你说,能从头读到尾吗?” 苏云骋柔软温暖的大手轻轻抚着金洋子丝一般光滑的长发:“洋子,你该让我怎么说呢?一个人,在他过了大半生后,最需要的就是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源泉。现在我每一天都在想,有洋子在我身边,我的生活是快乐的,有价值的。而你还年轻,正是如花的岁月,能不能把这部书读下去,主动权在你手里呵。” 金洋子的眼角溢出幸福的泪花,她猛地搂住苏云骋,发烫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腮上。“苏伯伯,我好感动,真的好感动,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心里话,连东旭都没给我讲过他的过去。今天我才知道,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以前我也问过自己,我盼望与你在一起,是爱吗?是不是贪图你的地位,或是你能给我带来的富贵生活?现在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苏伯伯,我会让你读完我们俩人这部大书,我会让你每读一次都感到有新意,我会让你快快乐乐地过个美满的后半生。你相信我,我会的,会的……”她的睫毛合得严严的,陶醉般靠在苏云骋身上,喃喃着。 突然,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怪笑,吓了他们一跳。 “真是一幅绝好的油画呀!我看就起个名字叫《春天的浪漫》好啦!” 随着话音,三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钻了出来。说话的那个颀长个头戴着黑黑墨镜,看得出他是领头的,另外两个,一个敦实矮胖,一个膀大腰圆。矮胖子手里握着一把类似枪刺样的利刃,玩耍般地削着一根树枝。 金洋子吃惊地抬起头,迅速擦拭去眼角的泪珠,又羞又恼地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苏云骋在最初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慌乱之后,很快镇静下来。 “不好意思,在各位面前丢丑了。”苏云骋不卑不亢地扶着金洋子的肩头,把她推到自己身后。他在脑子里很快估摸了一下,此处离何广慧钓鱼的地方至少有两公里远,喊他救驾是来不及的,何况,不能把眼前这几个家伙惹翻了,狗急跳墙,他们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犯不上把命丢在这样几个地痞无赖手上。于是他用温和的语气说:“既然有缘见面,大家就是朋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好,痛快!”还是黑墨镜接上腔,“我们弟兄也不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像兄弟我,还读过几天书,只是运气不好,工厂倒闭了,只好出来自谋生路——这位小姐不要怕,我们一不劫色,二不夺命,只想划拉几个活命钱。你也不用东张西望,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救不了你。” “你们不能胡来,他是仙峰市的市长!”金洋子情急之下,指着苏云骋高声叫道。 三个人互相望了望,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市长,那我们大哥就是省长了!”矮胖子怪声道。 苏云骋止住金洋子,微笑着把手里的夹克衫递过去,“既是缺钱花,那好说,只是我们今天出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钱,喏,都在这里,拿去吧!” 他在心里责怪金洋子,到底是个孩子,跟他们这号人亮市长的身份有什么用?何况这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矮胖子一把夺过衣服,顺手抓住苏云骋的左手,要撸下他腕上的“依波路”表。 “对不起,”苏云骋挣出手来,“这块表是件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我不能给你们。” “你他妈的!”矮胖子粗鲁地骂道,扬了扬手里的刀,“看你全身行头也不值这块表的钱,还想自己留着?拿出来!” “你们不要无礼!”金洋子见枪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怕苏云骋受到伤害,忙厉声斥道。转过头,她劝苏云骋,“苏伯伯,你给他们吧!” 苏云骋苦笑着摘下手表递过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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