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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那里是郊区岫丰镇的一个村,村民有八十户左右,大约四百来人。”

  “这么多人?”苏云骋睁大眼睛。如果处理不当,这四百多人都砸进去,可就是全国性的大新闻了。他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老郭,”他果断地吩咐道,“马上批复地震台和气象局,同意他们的意见,立即着手安排村民搬迁,同时要增加力量,加强对险情的监控,这是一;第二,十点钟,你召集建委、农委、民政局、公安局、财政局等有关部门开个紧急会议,研究搬迁后的安置问题,尽快拿出方案;第三,下午我去出险地区看一看,让地震、气象和民政等部门的头头跟我一道去。这恐怕又是个棘手的问题了。”

  郭斧答应着回去做安排了。

  “糟糕。”苏云骋自言自语道。真是越忙越添乱,老天爷也在这时候来凑热闹。市政工作中,旧城区改造一向是个老大难问题,这次若是把这四百多人都迁离原址,肯定比市内动迁还要麻烦。不光要为四百号人准备住处,还牵涉到他们的身份如何界定的问题——离开土地,进到城里,总不能还算农民吧?如果正常办“农转非”,他们每个人要交七千元钱,可是在那个穷山沟里,他们哪能掏出七千元来呀!

  午饭刚过,不待休息,苏云骋就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岫丰镇而去。地震台的一辆震情监测车在前面引路,其他人都挤在一辆中巴里。地震台台长和气象局局长在车上分别向他介绍了相关情况。他越听心情越沉重。很明显,险情要比他估计的严重得多,村民搬迁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好端端的一座石砬子,怎么突然就要垮了?”他问。

  地震台台长说:“主要是村民乱挖滥采造成的。这几年,市郊几座山上建起不少公墓,石碑、石棺、石牌坊、石围栏、石甬路需求量剧增。这座名叫鹰嘴子的石砬子下部是上好的打凿石碑的材料,村民们几乎家家都靠采石赚钱,硬是把这座石砬子挖空了,加上去年雨水大,山上的植被破坏严重,造成水土流失,加剧了山体坍塌。”

  “能不能在山里择地安置,不让村民们进城?”苏云骋问。

  “这个……”气象局长摇摇头,“恐怕不行。您到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从仙人山北沟进去,又跑了十多公里,公路到了尽头。众人下车,徒步跋涉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那座石砬子。说是石砬子,实际就是一座小山,冷丁望去,砬子顶部确是像一只鹰头,尖尖的鹰嘴是一块弯曲的巨石矗在山巅。只是这块巨石已经与山体裂开一条两米多宽的口子,整座砬子从根部被采剥得凹进去几十米,给人的印象是,这座方圆数公里的巨大石砬子摇摇欲坠。而它的下面不到一百米就是一片开阔地,几十幢农舍山墙顶着山墙顺着山沟坐落在石砬子周围,一条小溪潺潺唱着蜿蜒而下。

  情势确是危险。即使对地质学不大明白,苏云骋也看出情况的严重性。这时,陪同前来的岫丰镇领导找来这个小山村的村长。村长是个转业兵,一身旧西服皱巴巴地胡乱裹在身上,外面穿着一件露出烂棉絮的军大衣。

  市民政局长气恼地申斥他:“你这村长怎么当的?山都要塌下来了,为什么不早些报告?这好几百号人全砸进去,你还想要脑袋呀?”

  话是对着村长说的,批评的却是镇领导,岫丰镇镇长肚里有气,冷冷地答道:“真要把四百多人全拍在里面,别说他一个小小村长,你我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好了,没有时间打嘴仗了!”苏云骋果断地对村长说,“马上回去动员,要求村民务必在两天内从山沟里搬出来,要讲清楚,这是党和政府对大家的关怀,不要抱着坛坛罐罐舍不得,政府会帮助大家建立新家的。”

  民政局长叫苦道:“往哪儿搬?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呵!再说,人力物力,特别是交通工具,都需要一样样落实,两天时间恐怕来不及。”

  “来不及也要搬完,山神爷可不会给你留面子!”苏云骋毫不让步,把郭斧喊到身前,“你立刻给军分区挂电话,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向他们求援,请他们派点部队来,最好带一些帐篷等应急物资,至于搬到哪里嘛……”他一时没想好,不由得沉吟起来。

  郭斧低声建议道:“可以让蓝总帮帮忙,他有几十幢独身职工宿舍,可以先借给市里用。”

  “对!”苏云骋以拳击掌,让郭斧挂通蓝盛戎的办公室,可是无人接,于是他又把电话打到柯援朝的手机里。

  “郭秘书长,什么事?”柯援朝大概身边有人,声音很低。郭斧说要找蓝总说话,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柯援朝说她现在正和蓝总在一起开会,如果事情不急,能不能会后再说,郭斧说很急,必须马上与蓝总联系上。于是柯援朝把电话递给了蓝盛戎。

  “盛戎,这回可真是天要塌下来啦!”苏云骋走到一边,简单把这里的形势介绍了一遍,蓝盛戎没打折扣,当即问需要什么援助。

  “我记得你有四十来所职工宿舍,能不能暂时腾出一所给我安置灾民?”

  “没问题。”蓝盛戎毫不迟疑地应允,并且表示,要把距离岫丰镇最近的那幢职工宿舍楼倒出来,还要派东钢汽车运输公司的一个车队前来听市政府调遣。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谢谢你,谢谢东钢!”

  29

  小巧的“摩托罗拉”手机发出鸟鸣般悦耳的铃声,夏珊珊走出练功房,揿下接听键。里面是欧阳举浑厚的声音。

  “珊珊,你好吗?”

  不知为什么,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她都觉得面颊发烫,心头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情,有些不安,甚至害怕,也有些渴望,或许是激动。

  “我挺好的,你——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天她还在推算,按行期,欧阳举该从香港返回了。

  欧阳举告诉她,自己是昨天晚上到家的,现在他在仙峰大酒店,刘秘书要过来接她,他给她从香港带来点小礼物。

  “我不想去。”她拒绝道,“剧团正在排练呢!”

  “没关系,我已经替你向老熊请假了。”欧阳举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便挂了机。

  他的武断令夏珊珊不舒服,可是想到他的体贴和周到,又让她有一种温馨感。想了想,她给小刘打电话,告诉他不要进院,她出去迎候。京剧团里已经有人对她说三道四了,她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嚼舌头的由头。

  枣红色的手机在阳光下闪着贵金属的光泽,雍容而典雅。这款手机上市不久,零售价八千多元,名义上是剧团为知名骨干演员配备的,实际是欧阳举送给她的。总是通过门卫找她,连听电话的老丁头都起疑心了。

  “夏老师的电话真多。”有一天,他笑着对夏珊珊说。夏珊珊脸红了,她猜不透老丁头是什么意思。其实在京剧团里,比她电话多的演职员有的是,而她的电话,除了秋未寒偶尔找她一两次外,几乎都是欧阳举的。她把自己的不安告诉了欧阳举,第二天,团长老熊就“发”给她这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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