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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贞,你现在在哪里?"

  贾士贞没有回答她,竭力平静一下自己的心跳,手机里又传来女人那娇柔的声音:"喂,是士贞吗,怎么不说话?"

  "哦,是一兰呀!"贾士贞觉得心跳平缓了一些,像一阵和煦的微风慢慢吸进又呼出,"我,从省委组织部刚出来。"

  "怎么,你已经回省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贾士贞犹豫了片刻,在这一刹那间,从昨天回来后的一些细节都毫无阻拦地闯进他的脑海:去中央党校学习的事搅得他心神不宁,昨天一夜和玲玲夫妻俩真的是同床异梦,他哪里有心思去考虑周一兰呢!刚才在钱部长那里,虽然已经知道省委对他的问题做出了新的决定,但是钱部长的话中有话,他的心里并没有完全踏实下来。贾士贞知道周一兰的责备,实际上是关心,是一种亲切。于是这通电话又让他觉得来得似乎很是及时。

  "这不,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却抢先给我打了。"

  "你给我少来了!不会撒谎的人,居然也学坏了。"周一兰说,"玲玲呢?"

  "人家不上班吗!"

  "那你……"周一兰犹豫了一下,"现在你和谁在一起?"

  "没别的人,只有我自己,无聊得很!"

  "我不相信,若真是这样那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说不定正是花团锦簇,前呼后拥呢!"

  "一兰,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真的,连驾驶员都回去了,老实说,今天中午连饭都没地方吃!"

  "真的!"周一兰兴奋起来了,"那我请客,你来做东,咱们还像过去一样,暂时取下你那市委组织部长的面罩,和我一起过一下百姓生活,怎么样?"

  贾士贞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说实在的,自从和周一兰相识以来,他总是在竭力回避着这个不该闯入他生活的女人。特别是当他得知周一兰身世之后,他不仅仅是同情她的悲剧命运,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来拯救这样一个漂亮女人。然而,每当这种奇怪的念头出现时,他又总是用理智去控制自己。当他离开省委组织部,去西臾走马上任市委组织部长后,地位变了,工作环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日忙得连放屁的空都没有,自然周一兰也渐渐地从记忆里远去了。偶尔想到当初在省委组织部的一些人和事,他也不去深思,反倒觉得新的平静与安宁。在此之前,他真的没有想到是否要和周一兰联系。现在,周一兰的电话像是突然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似的。

  "士贞,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周一兰说。

  到底怎么对周一兰说的,贾士贞已经记不清楚了,他一个人沿着大街旁边的人行道慢慢地晃悠着。直到周一兰的车子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大声喊道:"贾部长……"

  轿车没有去办事处,过了一会儿工夫,在一家极不起眼的宾馆门前停了下来,周一兰和贾士贞下车后,轿车掉头就开走了。

  进门后只见一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说:"周主任,来啦!"说着在前面引导着上了二楼。

  这是一个小包间,里面装修十分豪华,周一兰说:"办事处人虽不多,但如今你已是一个要员,免得个别人说闲话,这个宾馆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开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桌子上的凉菜已经摆好了,周一兰在贾士贞旁边坐了下来,这时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托着盘子进来了,周一兰说:"是花雕吗?"

  "是啊!"女子说着把盘子放下,"浙江绍兴花雕,是花雕中最好的。"

  周一兰说:"士贞,咱俩今天放松心情,不受任何事情的干扰,所以我想还是喝黄酒吧!花雕是中国黄酒中的奇葩,选用上好糯米,优质麦曲,辅以江浙明净澄澈的湖水,用古传法酿制,再贮以时日。所以花雕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甜醇厚。"

  贾士贞摇摇头,说:"不管怎么说还是酒,喝多了照样醉。"

  女子斟好酒,周一兰挥了挥手,让她退了出去,便端起酒杯,说:"士贞啊!今天我真的有点像在梦中似的,你离开省里有七个月了吧!我觉得已是漫长的岁月了,说是七年也不像,简直有半个世纪!"

  "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你到西臾这七个多月,简直把西臾搞得天翻地覆了。"周一兰喝了一大口酒,两颊顿时就现出了红润,"是啊,中国要有你这样的官员,而且越多越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人对像你和仇和这样激进改革的领导干部并不看好,甚至破口大骂。士贞,说良心话,我真的有点为你担心啊!"

  "一兰,这几天,我也在认真总结,或者说在反思自己。我知道,我今后的路已经很艰难了!"贾士贞给自己倒满了杯子,猛地喝光了酒。

  "你知道吗!现在不光是西臾人民,全省,乃至全国都在关注着你未来的命运,有人说你去中央党校学习是必然的,还有人说世间根本没有这样的组织部长,只配当一个副乡长!"

  贾士贞笑笑,又喝了一杯酒:"网上的那些话太不负责任了,我根本不看。"

  "噢,对了,省委组织部怎么说?"

  "喝酒。"贾士贞一连喝了两杯,虽然不愿意提及那些烦人的事,可又不得不把周一兰关心的事大概说一下,谁知周一兰却认为这事不那么简单,戏还在后面呢,否则省委干吗要把市委书记、市长都弄过来呢!

  一说到官场上的事,两人之间的那种亲切与神秘渐渐淡化了,代之而起的,是令人失去自制力的花雕,也不知道喝了几壶了,只见周一兰满面桃花,而贾士贞已是头重脚轻。

  贾士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周一兰用凉水浇了浇她那桃花般的脸蛋,对着镜子照了照,顿时觉得爹娘白给了她这副美丽的容颜,可惜自己白白荒废了宝贵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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