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大木 > 组织部长③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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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的不宣而至,本来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可自从夫妻俩因为西臾市委组织部张敬原提拔一事弄得很不愉快之后,家里的气氛就一下子冻结起来了。玲玲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丈夫是市委组织部长,妻子单位的领导打招呼想提拔一个副处级干部,而且是自己组织部的干部科长,按说只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可丈夫就是不肯办。她觉得丈夫变了,变得有些不可理喻。这些日子,虽然张副厅长没再向她提过这事,可玲玲明显感觉到张副厅长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这件事玲玲本不想提的,可吃饭时丈夫却主动问起。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都有各自的看法,家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事后玲玲一言不发,两人之间的冷战开始了。直到现在,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钟了,还在继续,这种气氛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多见的。就是贾士贞被省委组织部退回去那段时间,丈夫的情绪虽然沮丧,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现在他双手垫在脑后,瞪着一双焦灼的眼睛,像一只隐蔽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准备出击。玲玲突然间有几分恐惧,一动不动地蜷曲着身体。令人窒息的静默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很想跟丈夫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主要是对他当上市委组织部长之后的做法说说她个人的看法。老实说,玲玲对丈夫的这种激进的改革做法不仅是有看法,而且还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不满情绪。现在,几乎所有地方的公选公推,都不过是在一定权力下的运行而已。会办事的组织部长大张旗鼓地造声势,可实际上还是按照过去的老一套提拔干部。实在是因为干部问题太敏感,又涉及到许多人的切身利益,哪能全部放手让群众做主,哪能像理论上说的那样民主呢?那不乱套了!谁像他贾士贞这样认真?要不为什么全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权力部门都没有真正把公开选拔干部工作推广开来,还不是照样靠权力来选官。可这些想法她哪里有勇气说出来,她太了解丈夫的脾气了。 自从丈夫调到省委组织部,到后来当上市委组织部长,玲玲也确实为之兴奋和激动过。可随着丈夫的那些出人意料的做法所引起的种种议论,她渐渐地变得担心,甚至忧虑起来。现在,她以一种灭绝人欲的自制力保持着优雅。但她的心情沮丧极了,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张敬原在西臾市委组织部机关干部科长的位置上干了那么多年,组织部门的干部出去都是提拔的,可他贾士贞当了组织部长非要破这个规矩!张副厅长为了那位亲戚,不仅专门让她放假探亲,还用专车送她到西臾。玲玲想不通的是丈夫为什么非要和她对着干。张副厅长现在再也不提这事了,这意味着什么?玲玲太清楚了,自己只是文化厅的一个副处长,是一个捏在人家手里的人质!况且一把手厅长已经到退休年龄了,张副厅长很可能要去掉头上那个"副"字,那她今后还能有好日子过!这些现实问题,她不只一次对丈夫说过,可是夫妻间一说到这些事,俩人就不愉快起来。说心里话,玲玲真的希望丈夫去中央党校学习,即使她必须分居一年,甚至希望丈夫回来后不再去当那个市委组织部长了。 丈夫轻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玲玲的身体绷紧了,不是不高兴,而是有点紧张,她以为他会像过去一样,紧紧地搂着她,吻她……她蜷曲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然而他碰都没碰她一下,反而离她更远了。 玲玲把头埋进枕巾里,伤心得几乎掉下泪来,她偷偷地深深吸了口气,把眼泪咽了回去。 玲玲真的没有想到官场会把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变成这般模样。她甚至担心如此下去,他们十多年的婚姻将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危机。前不久,单位的一个小姐妹得知玲玲现在虽然成了官太太,表面看来风光得很,但生活中却有难言之苦——年纪轻轻的常常一个人守活寡。那个小姐妹说,男女之间什么是爱?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是和性有着直接关系的。没有性,哪来的爱?她的一番话深深地刺激着玲玲。是啊,玲玲觉得现代女性看问题太尖锐,也太现实了。不知为何,此刻玲玲的头脑里突然就跳出了这段当时还不以为然的话来。自从丈夫提拔为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以来,他们俩的性生活发生了质和量的变化。上次张副厅长让她去探亲,她是怀着激动和得意的心情而去的,想当一回幸福快乐的官太太,然而,丈夫忙得日夜不归,常常多少天都不去碰她一下。现在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按她过去对丈夫的了解,男人早就忍不住了,可是现在,丈夫像陌生人一样,像一个失去了性功能的男人。奇怪的是,渐渐地,在这样的胡思乱想里,女人那种对性的饥渴像无数个虫子在体内蠢蠢欲动。尽管女人的性渴求不像男人那样凶悍和猛烈,但当女人的性冲动时,同样是理智难以控制的。夫妻之间的性生活在年轻时,女人并不需要多少主动,因为男人的性要求多数是超过女人需求的。而自从丈夫到西臾之后,他们的所有生活秩序都乱了套了。随着玲玲体内的渴求,玲玲早已把晚上的不愉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三下五除二脱光了内衣,这也是少有的,以往都是丈夫用脚蹬掉,那动作太让她激动了。当玲玲用自己光滑滑的肌体贴着他的身体时,他只是轻轻地摸着她,可就是没有半点激情,或许是男人动了恻隐之心,于是鼓足干劲,勉强出征,俩人奋斗了半天,尽管他全心全意地努力着,可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她在痛苦中叹了口气。他愧疚地搂了搂妻子,感到她的两颊流下的泪水,柔声安慰道:"明天,明天看看省委常委会是什么结果,实在抱歉,对不起……" 第二天早上,玲玲上班去了,女儿也上学了,贾士贞一个人在家里有点坐立不安。他感到时间过得太慢,买了一份小报,却根本看不下去。从不抽烟的他,点了一支香烟,吸了几口又放到烟缸里,开始在客厅里徘徊。一直到十点多钟,电话突然响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原来是钱部长的新任秘书通知他到钱部长办公室来。 贾士贞有些不安,大步跑下楼。一路上,他反复想着钱部长会向他宣布什么样的决定。在贾士贞的印象中,他在省委组织部八年,还从没有如此急切的心情。进了省委大门,他只觉得自己像旋风一样奔向省委组织部大楼。 贾士贞站在钱部长办公室门口时,钱部长正在打电话。其实钱部长见贾士贞来了,就匆匆结束了电话,而贾士贞却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太长了。 钱部长微笑着迎上来,贾士贞急忙上前握住钱部长的手。钱部长没有说话,盯着贾士贞看了一会儿,两人坐到沙发上,钱部长说:"士贞,你去中央党校学习的事,昨天下午省委常委会已经讨论过了。"钱部长轻轻松松地看着贾士贞,在这关键时候停顿,好像是在故意卖关子。贾士贞的心脏突然奔腾起来,可还是装出镇静而坦然的样子。 贾士贞看着钱部长,胸中翻腾着复杂的波涛。在这一瞬间,他想到西臾前段时间大张旗鼓公开选拔县处级领导干部的事。甚至想到张敬原、庄同高和程文武的事。张敬原是张副厅长的关系,程文武是市委书记常友连的秘书,庄同高是市委组织部县区干部科长,是原市委副书记的关心对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大张旗鼓地进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关键时刻,碰到这样的棘手问题。一阵思涛过后,贾士贞的心里矛盾起来,他突然希望干脆一走了之,那么前段时间的改革也自然不了了之,只当做了一场梦,一场美好而令人留念的美梦。 贾士贞说:"钱部长,我走后,西臾市委组织部的工作由谁来接替?"说完这句话,贾士贞又有点后悔,作为一名老组织部工作人员,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这是组织上的事,自己问得有点太不得体了。 钱部长没有任何表情,站了起来,像没听到贾士贞的话,也许他能理解贾士贞此刻的心情。钱国渠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大内参",转身交给贾士贞,说:"士贞,你先看看这个,这上面既有对你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赞扬,也反映了一些人是如何千方百计地抵制这场改革的。" 贾士贞并没有认真地看这份"大内参",但他没有想到,是什么人已经把这样的事弄到"大内参"上去了。看来自己真的要走上仇和的道路了。他觉得自己不能和仇和比,仇和是一方封疆大吏,当过市委常委、副市长,兼任县委书记,又当过市长、市委书记,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市委常委领导下的具体执行者;仇和是全方位的宏观领导,而他则是牵涉到干部的切身利益的具体操作者。说白了,组织部长的权力还是很有限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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