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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妇联主任说:“姑娘,听说你会编织手艺,而且是一手绝活。

  乡里准备办一个工艺编织厂,让你当厂长。怎么样?“并且说:“筹备期间月工资800元。工艺厂投产后,工资可翻一番。“艾莉娜一口答应下来了。

  妇联主任走了,毕生才得知此情后,满腹不快。但看着天真单纯的文莉娜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艾莉娜上班了,她开心极了,全家也都非常高兴。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想干一番事业,谁都想实现自我价值,文莉娜就是这样一个纯洁的姑娘。

  转眼又过去两个月,又是一个初秋的下午,艾莉娜和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可是到吃晚饭时还没有回来,全家不免又焦急又是担心。毕生才沉不住气了,跑到工艺编织厂,这里门锁得紧紧的。他去找妇联主任,也不见人影。逢人就问,谁也不知道。刹那间妹妹失踪的情景一幕幕地在头脑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兆倏然袭上心头!他觉得心脏一阵猛烈的收缩,犹如箭刺一般的疼痛。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漆黑……

  毕家又乱了。

  直到夜很深了,毕生才像掉了魂似地一头撞过家门。母亲迎上去,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接着雷鸣闪电,大雨倾盆似地倒下来,全家人犹如站在油锅里一样,熬煎着、强忍着、等待着、期盼着……

  天亮了,雨也停了。一夜未眠的毕生才发疯似地冲出家门,工艺编织厂的门仍锁得紧紧的。他在荒野里乱跑着,对着长空大声喊道:“艾莉娜,我的艾莉娜!你在哪儿……”

  这时,他看到村庄里的人一个个朝前跑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人们往前跑,突然听到有人说:“好惨呵!真是丧尽天良呵……”

  又听一个妇女说:“可怜啊!一丝不挂……”

  他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绑了块千斤重的石头,怎么也跑不动。

  前面是一片玉米田,玉米叶子还没有黄,玉米秆子有半人那么高,一场暴风雨,有的玉米秆歪了,有的倒了。一群人站在玉米地里,有人叹息,有人捂着脸,有人低声骂着什么。毕生才直往前闯。当他冲上前时,一幕惨不忍睹的现状令他魂飞魄散!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周围的玉米倒的倒,断的断,大约有一间房那么大的范围,显然是这女子撕打、搏斗的痕迹。不远处乳罩挂在树枝上,上衣撕破了,被雨水弄脏了。那条淡红色的三角短裤在裸露的身底下。死者被雨水浸泡得已经有些变得苍白。

  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啊!天哪!这不是艾莉娜吗?他简直如同万箭穿心,更令他锥心的是,她的阴道里被塞着一个玉米棒子!

  他拼命地抱着艾莉娜的裸体,他心爱的姑娘,发疯似地狂叫着:“艾莉娜!我的文莉娜!……”他昏过去了!

  两个妇女脱下自己的衣服,把这个可怜的女人裸露的身体盖起来。人们这才明白,这个就是毕家儿子从西双版纳带回来的那个“仙女”!

  消息随即传遍了周围的家家户户。没等儿子回家,毕生才的父亲听到消息后,突然一头倒在地上,老伴慌了手脚,等找来邻居,可怜的毕老头已经断气了。老伴心灰意冷,再也无法面对眼前的惨状,拿起农药大口大口地喝着……

  待人们把艾莉娜抬回家,毕生才也被人们架回来了,此刻的毕家已是三条人命。工具尸体并排躺在堂屋的当间。周围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敢看这悲惨现状。村民们没有一家吃下一口饭,痛哭,流泪,咒骂,愤恨……

  修车人已经泣不成声了,泪水洗着他那苍老的面容。他哽咽着……这个外地的中年人早已不断地用手帕擦着泪水。他如同看了一场悲剧,是电视、电影、还是小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又面对什么样一些观众!哭了好半天,他才似乎有些清醒,他用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和表情说话,人们无法形容。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颤抖着声音说:“这样大的案件,没人管?”

  修车人用肮脏的手擦着泪水,泣不成声地说:“是啊!县公安局来人了,查了个把月,没有结果。老百姓奇怪的是,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乡党委书记安小宾被免职了!”

  中年男子点着头问:“那后来呢?”

  修车人又说:“这是前任县委书记的事,可是那个县委书记调走了,现在这个县委书记汪登生上任不久,又把安小宾官复原职!不久这个安小宾又调到商业局当局长了!”他愣了半天又说:“还是当官好啊!有权、有钱、有势!”

  中年男子又问:“这个安小宾到底怎么样?”

  修车人说:“那就是天晓得了,只是老百姓都称他叫‘大色狼’!”

  “这种人怎么能当官呢?”

  修车人看看他说:“如今官也好买,只要有钱,在这县里什么官买不到?你拿5万块钱,包你也能买个书记、乡长当当!”

  中年男子问:“真的?”

  修车人说:“你是外地人,又是第一次来沂南,感到奇怪。

  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反正老百姓买不起。那些当官的买官也是用公家钱,他自己哪来的钱?老百姓其实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饭吃,平平安安的,管他呢?谁当官都一样。只要不害老百姓,可是他们还要害人!“他指指旁边的高个青年又说:“就像他家,这就是毕生才,被弄得家破人亡。你看他,可怜呵!……”

  中年男子看看这个毕生才,刚才修车人讲的这番故事,惟有他像一个木头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雕塑坐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泪水。

  这中年男子心情极度难受,他像挨了刀割一般,怒火在心中燃烧。终于他愤怒地对修车人说:“师傅,我要帮你们申冤!”

  修车人看看他,冷笑着说:“这可不是吹牛,说气话有什么用。不是小看你……”他擦着泪,凄惨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有的老百姓在家用刀砍着骂,大年初一在家烧着纸骂那些丧尽天良的狗官不得好死,可是又有什么用,人家官照当,官照升,财照发。看你的样子,是好心人,但怕你没那么大的本事!如今的官场上已经编成一张网,碰也碰不得。”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们会再见面的,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姓王,外号王大车,周围没有人不认识我这个修自行车的,除了阴雨天,到这里就能找到我。”

  “好,王师傅,谢谢你,谢谢你!”他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钱,先给王师傅五块钱,随手又拿起两张100元,塞到毕生才怀里孩子的小手里。随后推着车子走了。王大车喊道:“找你钱!”

  他头也没回,骑上自行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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