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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池仁纲一想也对,可不明白唐小舟为什么要说这样一番话,便问,可是你刚才二唐小舟自从当了秘书之后,对很多人说话,都是藏头去尾,说七分之一留七分之六,话意让人家去想。可眼前这个池仁纲,显然不是丁应平不是钟绍基不是吉戎菲,点到为止根本不起作用,他不得不将话说明了。他之所以把话说明,还有一个原因,以前对那些人说的话,是他自己要说的,现在对池仁纲说的话,是赵德良要他说的?

  他说,我不怕坦白地告诉你,确实有人托我来说几句话。至于这个人是谁,我不说明白,你自己去想。池仁纲问,你是说唐小舟根本不让他说,立即打断了他,说,你不要猜了,你如果听我的话,那么,到了党校之后,除了研究党建,写党建的研究文章,别的事都不要做,别的文章都不要再写了。什么博客呀,网络呀,都不要再去弄了。过去的,暂时就让它过去吧,俗话说得好嘛,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朱烧?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你的党建研究工作搞得好,赵书记又把你接回来了,也完全有可能。话只能说到这里了。他正要打住呢,恰好黎兆平点完酒水又去外面接了一个电话,重新走进了包房。黎兆平说,你们坐着干什么?点歌啊。又对关女说,小曾小梅,替两位首长服务啊。池仁纲是个舞迷,八十年代各单位扫舞盲的时候学会的,跳得还真不错,面前又有高素质的美女,与其他歌厅那些坐台小姐,自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音乐一响,池仁纲便带着他身边那位关女跳起来。黎兆平和唐小舟相类似,不太习惯于这类场合。

  唐小舟猜测,黎兆平的想法与自己相同,几事都想干到出类拔萃,在同伴中非同几响,遇到自己不太擅长的,干脆少参与为佳,免得露怯。好在黎兆平带来的六个关女全都能歌善舞,就算他们三个男人没有任何动作,也一样不会冷场。关女们在唱歌,池仁纲带着小曾一直跳舞,黎兆平和唐小舟便在旁边喝酒和说话。黎兆平先问了唐父的身体状况,唐小舟说,恢复情况还算可以,不过毕竟年纪大了,经此一劫,半条命就没了,精神头感觉是大不如从前。人生如同一个抛物线,四十来岁进入巅峰之后,便一直走下坡路,遇到这样的大劫,便像下了一道陡坎,从十楼跌到了一楼,再想爬上哪怕二楼,都不太可能了。黎兆平安慰说,这些或许都是命,你的父母还算好,毕竟还健在,我的父母在我大学刚毕业不久就去了,没有享到我一天福,有时候半夜想起来就想哭一场。

  唐小舟没想到,黎兆平在人前如此风光的一个人,内心深处,还有如此柔软的一面。心中难免激动,便举起酒杯,和黎兆平相碰。问过唐父,黎兆平又问起谷瑞开。谷瑞开是唐小舟内心深处最重的伤痛,她给自己戴上的那顶绿帽子,如同插在他心里的刀子,时不时便会刺他一下,让他内出血。除非极少数非常知心的人,他绝对不愿提起她。黎兆平自然是极少数人,和他谈一谈也好,至少能够令自己稍稍释放一点压力。谷瑞开的案子,庭审进行了两天。后来唐小舟才知道,整个案件,确实与谷瑞开无关。她只是鬼迷心窍,对翁秋水着迷了。她实在太相信翁秋水,他让她去开治狂跺症的药,她就去开,以为这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出事后,他给她打电话,说一切都会由他承担,她也完全相信,直到上庭,翁秋水现出真面目,她才彻底醒了。可为时已晚,她虽然说出了自己与此案并无关联的事实,可这仅仅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辩词。

  唐小舟听了这些辩词,立即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可法官不会依据感情判断,讲究的是事实依据。

  唐小舟说,最近可能会判吧。黎兆平说,毕竟是你女儿的妈妈,该帮的,还是要帮一下吧。

  唐小舟不说话,端起酒杯,再和黎兆平碰了一次。黎兆平说,别说我的话难听,有些事,你也要想开点。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女人不是哪一个人的私有tt}产。何况像我们这样一些人,绝对的社会精英,占有的社会资源比别人多得多。千万不要认为天下女人都是色情狂,只有自己的老婆是淑女。没这样的事。本质上,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你想多玩女人,女人也想多玩男人。你总在占有别人的老婆,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老婆没有被别人占有?唐小舟暗想,你说得比唱得好听,让你的老婆给你戴顶绿帽子试试。

  黎兆平就是黎兆平,他竟然接着说,你说我们家陆敏,怎么说也算是美女吧,现在又是畜婆,而我呢?社会活动很多,哪里顾得上她?一个月都没有一次。资源闲置对她也是一种残忍吧,我从来不问她跟男人的事。如果有哪个男人常常帮我的花4浇浇水施施肥,我倒要感谢他。

  唐小舟说,这话是你说的,那好,我下次把这话告诉陆敏。黎兆平说,你告诉她也没什么,我从来就没指望她把一顶道德的帽子戴得很紧。如果知道我的花园里冒出一个别的园丁,我可能会有一阵子难受,但绝对不会觉得是多么了不得的事。男人胸怀天下,又何必执着于一城一池?听我的话,谷瑞开的事,该过问,还是要过问一下。如果是对别人,唐小舟也会这样劝。可毕竟事涉自己,这一关,怎么都过不了。尤其知道谷瑞开竟然是在替翁秋水背黑锅,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判死刊,唐小舟心中的那种难受,无以言表。池仁纲的手机老响,每隔一段就要躲进洗手间接听电话。

  唐小舟想,肯定是他老婆打来的。池仁纲的夫妻关系很脆弱,妻子对他极度不信任,每天要打几十个电话,以便随时掌握他的动向。在那个女人看来,自己的老公是块宝,周围一定有很多女人想从她手里夺走,所以,她随时随地要紧紧地捂着。尤其池仁纲最近又出了这样的事,老婆肯定盯得更紧了。

  唐小舟在一旁替池仁纲难受,很想说,池校长,还是算了吧,免得你回去又和嫂子吵架。可是,池仁纲的的兴头很足,接完电话继续和美女跳舞,并且一直只和小曾跳。他大概把小曾当成坐台小姐了吧。开始,他和小曾还保持着相当距离,后来是越跳越近,差不多成了贴面舞。这一贴面就贴出了麻烦。也不知池仁纲在电话里怎么跟老婆说的,他的老婆竟然找到钱柜来了,而且准确地找到了他们的包房。其时,黎兆平要小梅邀请唐小舟跳舞,唐小舟不想跳,推说自己不会,黎兆平硬是将唐小舟拉起来,塞到小梅的怀里。

  唐小舟有点拘谨,与小梅保持相当的距离。黎兆平捉狭,伸出手,将唐小舟和小梅同时抱住,再猛一用力,将他们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于是,唐小舟和小梅跳起了贴面舞。恰在此时,包房的门被推开了。

  唐小舟当时背对着门,并没有发现异状,倒是从小梅的脸色变化看出来了,便转头向后看,恰好看到一张怒气冲天的脸。那是池仁纲妻子吴处长,她迅速走进来,几步跨到池仁纲面前,猛地伸手拉开了池仁纲怀里的小曾。

  唐小舟见状,暗叫不好,担心这个女人会对小曾动手。后来想想,这个女人与别的女人还真是不同,她拉开小曾之后,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向池仁纲,在所有人还没完全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狠狠地抽了池仁纲两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包房里回荡,所有人全部惊呆了,愣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唐小舟迅速抛开小梅,几步跨到女人面前,一把拉住她,说,吴处,你可能有点误会。吴处一把摔开唐小舟拉她的手,愤怒地说,你放开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唐小舟说,吴处,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好不好?今晚的活动,确实是赵书记安排的。吴处大声地说,少拿赵书记来压我,赵书记会安排你们跳贴面舞?赵书记在哪里?你叫他出来,我问问她。

  唐小舟顿时冒出汗来。他意识到由于自己情急,说错了话。这个女人正处于愤怒之中,完全失控,继续闹下去,说不准能闹到省委去。面对这一紧急情况,唐小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黎兆平在这时站过来了,他说,我叫黎兆平,是赵书记大学的同班同学。你要叫赵书记过来帮池校长证明是不是?好,我现在就给赵书记打电话,你来接听。说着,他拿出手机,开始在上面按键。吴处被这一招震住了,连忙说,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了。我们走。说着,一把拉住池仁纲,退了出去。黎兆平说要跟赵德良打电话,并且真有动作,唐小舟还暗捏一把冷汗。电话如果打通,怎么跟赵书记说?难道真要赵书记来救场?事后一想,黎兆平这一招还真是高,闹出这种事,别说他和黎兆平不敢跟赵德良打电话,若真是打了,吴处更不敢接。她若接了赵书记的电话,说什么?难道说这里发生的事?除非她不想f}下去了。这次的活动,本来就是为池仁纲安排的。经此一闹,池仁纲又走了,大家再没有玩的兴致,黎兆平说,那就散了吧。又问唐小舟,你带车来没有?知道他没有带车,便开始安排车。六个美女中三个有车,黎兆平便安排她们其中一个送吴芷娅,另外两个没车的关女,上了黎兆平的车。黎兆平没有带司机,自己驾车,唐小舟坐在副手席,两个关女坐后排。小梅说,吓死我了,看她那样子,我还以为她要打小曾。黎兆平说了一句雍州人的口头语,烦躁。又说,算了,我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口巴。另一位关女立即说,好哇,正好压一下惊。黎兆平转头问唐小舟,小舟,晚上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吧。

  唐小舟也是憋得慌,便说,听你安排吧。

  唐小舟原以为,黎兆平会把另外三个女孩叫上,毕竟大家是一起活动的嘛。可是,他没有说,另外两个关女也没有提,看起来,大家像是心照不宣,唐小舟也就懒得出声。晚上车少,路上没有阻滞,十几分钟就到达一处活动场所。下车时,唐小舟看了看招牌,彩色的霓红灯显示,这里是一家洗浴中心,取名叫今夕何夕。下车后,黎兆平在前,唐小舟跟着,两位关女在后,进入洗浴中心正门,便见一个大堂,大堂旁边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换鞋处。他们走过去,立即有一男一女两名服务员过来,分别拿了两双施鞋。黎兆平将自己的鞋脱下,由那位男服务员拿走,换上施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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