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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唐小舟不参与她们母女的话题,而是问冷天遥,上班多长时间了?冷天遥说,有一个多星期了。

  唐小舟又问,还适应吧?冷天遥说,还好吧。我本来一直在府办工作,委办和府办的工作性质差不多。而且,吉书记对我很照顾,委办的人,对我也很好。冷母说,现在官场中的人,全都是势利眼。他们都知道天遥是吉书记的人,自然对他另眼相看,谁敢得罪吉书记?这都是你唐处帮的忙,你是我们的恩人。对我们有大恩大德。这话让唐小舟皱起了眉头。冷天遥更熟悉官场,也看到了唐小舟的表情,立即制止了妻子,说,你都胡说些什么?虽然仅仅只是聊了几句,唐小舟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感受,这一对父母,是那种比较典型的小市民,虽说和谷瑞开父母那种大城市的小市民略有不同,却属于同一个类型。小市民到底是一种什么类型?说穿了,就是势利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讨厌这种感觉,并且觉得困惑,这么两个人,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清纯的女儿来?与他们相比,冷稚馨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嘛。因为对冷稚馨的父母感觉并不好,晚上的饭,吃得有些沉闷。对唐小舟,他们极其恭敬和讨好,夫妻俩轮换着敬酒。

  唐小舟中午喝了不少,又对这两个人兴趣不大,不太想喝,他们就动员自己的女儿上阵。

  冷稚馨还真是奇特,一直粘着唐小舟,撇开男女之间的某些东西不计的话,她更像是唐小舟的女儿,却不像是冷天遥的女儿。因为冷稚馨敬酒,他喝了几杯,大概有一半的量,就再也不肯喝了,吃了两碗饭,说明天赵书记回雍州,他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向他们告辞。冷家父母便怂恩女儿送他。她问唐小舟,是不是打车走。

  唐小舟说,酒喝得有点多,想散散步。其实,他心里有些想法,希望和冷稚馨在一起。那种和女儿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心醉神迷。他担心自己一旦上了出租车,她就要回到父母身边去。那种感觉令他不爽,如同女儿唐成蹊回到谷瑞开及其家人身边一样。离开父母的视线后,她立即挽了唐小舟的手臂。

  她说,你好像不太开心?他有点言不由衷,说,没有哇。

  她说,我看出来了。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们,太市侩了。这个话头,唐小舟不愿意接。以他的经验来看,在一个女人面前评价其父母,充满了4险。无论你和这个女人多么亲近,也无论这个女人对她的父母有怎样的看法,她说可以,你说,就过了。她见他没有出声,又问,人是不是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变得非常现实?

  唐小舟说,可能吧。

  冷稚馨说,你好像不太肯定?从来没有过哟。

  唐小舟说,不是不太肯定,只是找不到回答的方式。怎么说呢?人生可能就像一张纸,生活就是在纸上写字。每在上面画一笔,都会留下一些痕迹,无论你怎么洗怎么擦,这痕迹是不可能完全去掉的。写得多了,痕迹也就多了厚了。

  冷稚馨说,真的?这么说,你也一样?

  唐小舟说,应该说,总体是一样的。只不过,要看你在上面写什么画什么。有些人,在纸上写写画画,那叫涂鸦,有些人不同,那叫艺术创作。

  冷稚馨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艺术家。

  唐小舟说,就算艺术家,也一定会有败笔的时候。一幅作品,每一笔都是艺术,那算是极品,世上难求。

  冷稚馨说,你是想暗示我,别把你想得那么好。

  唐小舟再次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她抗议了,说,你怎么老刮我的鼻子?我的鼻子长得不好看吗?他不刮了,而是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她的鼻子,说,恰恰相反,你的鼻子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就想捏。

  她说,那你就捏吧。过了一会儿,又说,会不会越捏越大?他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怎么会这么想?她说,捏肿了,难道不会大?走了一段,他想分开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虽好,可这毕竟是在省城,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遇到一个熟人,人家见他挽着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他说,你该回去了吧?她说,我不。我难得和你在一起,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去。他正有此意,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黎兆平。黎兆平第一句话就问,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唐小舟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问,哪件事?黎兆平说,谷瑞丹的事,我听到一些说法。

  唐小舟说,是真的。黎兆平说,那你怎么办?

  唐小舟说,什么怎么办?黎兆平说,不是吧,老婆出了这么大的事。

  唐小舟说,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什么时候我们碰一下?黎兆平说,我在三十八楼,你要有时间,就过来吧。

  唐小舟拦了一辆车,和冷稚馨一起去了三十八楼。房间里只有黎兆平和王宗平两人,没有女人。黎兆平身边的女人很多,对于别的男人来说,女人是风景,好的风景,总不免让人留连忘返,反复畅游。对于黎兆平,女人是酒店里的施鞋,穿一次还是穿几次,看他的兴致。他和那个师大女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关于她的记忆,恐怕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见到唐小舟领着冷稚馨进来,便说,这个Y头看上去很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冷稚清楚他和师大女孩的事,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说,你认识的女孩太多了,脑子容易短路,将见过的没见过的在一起。黎兆平说,小舟,你这个小朋友嘴巴不烧人啊。

  冷稚馨说,你才是小朋友。黎兆平便说,啧啧啧,这么厉害的一张嘴,也只有你受得了。

  冷稚馨说,受不受得了,又不要你受。

  唐小舟觉得奇怪,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吧?她怎么对黎兆平是这样的态度?难道,又是黎兆平穿过的鞋?他说,你怎么这样?

  冷稚馨说,我没骂他采花大盗、淫贼,就算好了。这话一说,大概连黎兆平也糊涂了,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她,便说,你能告诉我,我们是哪一辈子的仇人?

  冷稚馨说,哪一辈子都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你。王宗平想起来了,指着她说,我想起来了,你叫你姓冷,对不对?他这样一说,黎兆平也想起来了。说,对了对了,你叫冷稚月?不对,冷稚馨。原来,你是因为小吴仇恨我呀。

  唐小舟有些明白过来,原来师大女孩吴。

  冷稚馨说,你知道吗?我姐哭了半个月,想起你就哭。哭得都没有人形了。黎兆平说,那也不能怪我吧。当初,我们就说好了的。做生意就要讲规则。

  冷稚馨露出嘲讽的表情,说,我恶心。

  唐小舟连忙给冷稚馨倒了茶,说,来来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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