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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唐小舟伸手接过,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说,上次来省里开会,绍基书记对我说,刚刚知道我是高岚人,他要找个机会去看望我的父母。我知道他是客气,就私他开玩笑,将了他一军。说好呀,你如果不去,我跟你没完。谁知道他记在心里了。今天,听说我回去了,赶去了我家。他这一动,惊动就大了。市里的县里的,跟去了一大群人,像开大会似的。他当然不能说是省委一号车将这些人引去的,那等于说雷江的领导趋炎附势,表现恶劣。

  赵德良从此会对雷江的官场产生看法。消息一旦传开,雷江官员会于民死他。

  赵德良说,那今天你家可热闹了。

  唐小舟说,他们原想看一下,拜个年就走。乡下的规很丑,进门都是客,大过年的,哪有不吃口饭就走的?乡亲们争着把领导往自己家里拉,硬是要留他们吃餐饭。

  赵德良说,你的家乡很好客嘛。

  唐小舟说,我那里是山区,出门就是山,没几亩好田地,人平只有几亩山地几分薄田,日子过得穷,大家穷怕了。这几年,上面的政策好,找到了好带头人,把一个穷乡搞活了,成了县里的富乡。乡亲们感谢党的好政策,没有机会表达。这次钟书记他们去了,正好是一次机会,怎么会不热情?赵德良听说一个只有山地和薄田的乡,变成了全县的富乡,顿时感兴趣,说,你们乡都是怎么做的?

  唐小舟说,乡下没什么机会,又不可能引进外资,只有一个办法,向内寻找机会。我们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山,山上种别的不行,只产板栗。可一般情况下,板栗卖不出价钱,遇到板栗丰收的时候,甚至连收回成本都艰难。上面号召种板栗,下面上了当,不听。上下矛盾很深,所以,有一段时间,干部和群众之间,关系很紧张。

  赵德良听出点意思了,说,你刚才不是说,乡亲们感谢党的好政策吗?现在又说干部和群众的关系紧张?

  唐小舟说,千部和群众的关系紧张,是因为一件事没有处理好,乡里号召大家种板栗,大家照做了。结果,那一年板栗大丰收,板栗价却低得出奇,别说价格,就算是赔本,都卖不出去,乡亲们只好将板栗当饭吃,一边吃一边骂县领导赵德良说,是啊,这个问题,全国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出现过,一直都是很困惑各级政府的一个大难题。

  唐小舟说,我们那里,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赵德良说,峨,是怎么解决的?

  唐小舟说,我们那里有做板栗桂花羹的传统,把鲜板栗捣碎,和桂花搅在一起,做成一种糊状食物。这是是一种健脾消署的好食品。村长受这种板栗桂花羹的启发,自己出钱,到省里请了几位食品保健方面的专家,研究出一种液体罐装饮料,叫板栗桂花爽。这种饮料一投入市场,大受欢迎。现在,这个饮料厂年产值八百多万元,仅板栗饮料的产值,就有五百多万,利润近百万,解决了一百多个就业岗位,如果把种板栗收板栗的算在一起,算是解决了几万人。平均算下来,当地农民每人每年,增加了上千元的收入。村子的经济一下子就活了。

  赵德良说,峨,这个经验不错。你让他们弄个材料,可能的话,我要找机会去看看。

  一直忙过了正月十五,赵德良才有时间北上。离开雍州之前,赵德良将王会庄案以及曹满江案的相关材料签发了。说是签发,其实也没有实质性内容,仅仅只是在文件题头处标有自已名字的地方画了个圈,再从这个圈里拉出一条线,将线拉到旁边的空白处,竖着签上自已的名字。当了领导秘书之后,唐小舟才知道,领导签字非常讲究,一些重要文件,讲究的自然是批示。领导的批示往往言简意赅,一目了然,很容易理解。更讲究的,却是文件上面一些极其特殊的信息。

  小领导在文件上签字,往往签上同意不同意或者原则同意之类的话。中型领导通常签上一个阅字,更大的领导,签字就更加有学问,连阅字都不签,在文件标上本人名字的地方画个圈,还用一条线引到文件外,签上自已的名字。这种签字,什么意见都没有,让不懂行的人看得英名其妙。懂行的人却知道,领导签字,讲究太多了。很早以前,领导们签字用三种笔,铅笔、圆珠笔和钢笔。现在,圆珠笔和钢笔基本归为一种,全都是签字笔。如果用铅笔,秘书每天都得为领导削很多支铅笔,是一件麻烦事,不知签字笔用起来顺手,所以,现在领导签字,仅仅只用一种笔了。

  以前用三种笔的时候,用铅笔表示照办,用圆珠笔表示酌情办理,用钢笔表示不办。现在没有了圆珠笔和钢笔的区别,领导们it总结出了另一套办法。如果将自已的名字横着签,表示可以搁着不办。如果竖着签,表示一办到底。有些领导并不仅仅只画圈和签名,还喜欢写上几个字,写得最多的,便是同意两个字。可就算领导同意了,下面办起来,也同样有讲究。这种讲究,并不在同意两个字上,而是同意后面的标点符号上。如果同意后面没有标点符号,表示此事没有结论,可以不办。如果是顿号,那就要等一等再办。如果是实心句号,说明要全心全意办成。知果是空心句号,问题就大了,意思是说,领导签了字也是空的。

  省公安厅的杨泰丰厅长已经几次打电话来问全省扫黑的事。对于这件事,唐小舟始终没有摸透赵德良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开始,赵德良显得很急,将公安厅那些人紧急召集起来进行部署,唐小舟认为全省很快就会掀起一场扫黑风慕。却不想,方案交上来后,赵德良束之高阁。公安厅对此事的热心,唐小舟自然明白。一来,全省大扫黑行动,省财政肯定拔一大笔钱。二米,大案要案频发以及某类特殊案件难破,根源在这样一些涉黑组织,板子却打在公

  安厅领导身上。其三,公安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条块,其业务是自上而下的线形管理,千部任用,又是块形管理。一个省治安形势的好坏,直接关系公安厅的形象以及领导的政绩,可足,下层公安局长的任命权,不在公安厅,而是市县。只有公安厅最清楚下面哪些市县公安局长不称职甚至有黑社会背景,可他们对此无能为力。知果有一次全省性的扫黑行动,公安厅正可以借此机会,对全省各市州乃至县公安局的领导班子,来一次大洗牌。被省公安厅催得急了,唐小舟都找机会提醒一下赵德良,是不是忘了这件事?深入再一想,就算足忘掉了所有的事,也不可能忘掉庐源市的那次经历吧?既然赵德良不可能忘掉,却又迟迟不见行动,他或许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种考虑是什么?

  唐小舟始终没有想明白。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赵德良启程去北京了。南方已经是大地微微暖气吹,北方仍然还是冰天雪地。第二天早晨,驻京办雷主任接到他们,汽车驶出北京西站时,唐小舟从人行道树上挂着的厚厚积雪,感受到了北方冬天的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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