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8期
游来戏去
作者:丁梦芸
——冰心
巨大的池塘边,有一棵大楑树,树上的知了已经聒噪半天了,仍不知疲倦,在那里“知了知了”乱叫。伞蓬般的树阴下歪躺着四个孩子,正安然做着他们甜甜的白日梦。
“报告四位猪司令,前方池塘东偏南37度处有一群可疑对象,数量在20-30之间,行动诡异,来路不明。现在我们是否要全副武装,共同灭敌,请司令们下达命令。”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划响了寂静恬适的夏日。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头戴荷叶帽,身穿沙滩裤,白背心耀眼发光的小丫。黑黝黝的脸上挂满了汗水,汇聚在下巴口的尖角处,滴答滴答地湿润着夏日干裂的土地。
“小丫,吵什么吵。大中午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找死啊!我正要抓住那只嵌在石缝里的螃蟹,你就说了一大堆叽里呱啦的废话把我吵醒。”我愤愤说着,顺势一脚踹了过去。没想到刚睡醒的我仍处于神游太虚状态,软绵绵的脚力不但没有起到攻击作用,反而让她占了便宜,免费享用了一次午后按摩。
“得了,别跟娘们儿似的搬弄花拳绣腿,前方可有猎物等着咱们呢。丫头,快带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A说完,左手网袋,右手玻璃罐,哼着歌,屁股一抬就朝前走了。
“哥们儿,咱们开工咯,全线突击,一个不留,一定要满载而归。”拎着捕捉武器,一根杆,一水桶。B、C大笑着扬长而去。
闷在树下的我呆呆地看着前面4个渐渐消逝的背影,剩下的只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原地。一切都仿佛发生在风吹乱发梢的一刹那,来不及抚摸就已经远去得无影无踪。
我两手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掸着衣上的草屑,一把揉搓着头发,揪下来一片刚凋落的残叶,拎起塑料袋,握着陶瓷碗,朝四个单薄而可爱的背影大喊:“等等我!”
池塘东南角浮着几片绿色的水萍。飘飘浮浮,池水又稠又浓,把这些浮萍死死固定在角落。遮挡了炎日的暴晒,躲在水萍下面的一群黑脑袋是我们今天的猎物。也许它们并没有注意到它们的敌人正一步一步地靠近,仍然悠闲自在的享受着夏日中难得的清凉。
“我说的没错吧!我可是天才侦察家,我的前途一片光明!”小丫高仰着头眯着眼,沉浸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说了六年的远大志向。
“切——我说呐,天上怎么有那么多牛在飞,人家吹牛还要看看自己的分量,你那瘦不拉叽的身材还能把牛吹上天?”B毫不客气的讽刺小丫。
“我才没有吹牛!你等着吧,将来我真的成为一流侦察员的一天,把你活活气死。”小丫倔强地嘟起嘴,眼中放出那道灿烂的光比夏日的太阳还要灼人。
“咱们可是来捕捉猎物的,你们俩大白天没事找事,唧唧喳喳吵个不停,还有完没完呐!我们是兄弟,就为这么点屁事嚼舌根的,犯得着吗!好了,我们可要放大线,掉大鱼。快,分工合作。”我两手一把拢住了小丫和B,用力推向前面的池塘口。做个和事佬,真不容易。
小丫安分本职,随时观察周围事物的变动,锁定猎物的行踪路径。B、C是两个打猎者。他们一东一西,一拨一回,机灵敏捷,可谓绝代双娇,能把猎物一网打尽。A是个收检员,提着水桶挑选那些发育不良,傻头傻脑尚在襁褓的小蝌蚪放回池塘里。留下的全部都是身强力壮,肥美健硕,精神亢奋的青年勇士。我的任务就轻松了,只要把所有的蝌蚪总数除以五,平均分就行了。用他们四个的话说:“傻人干傻事”。
几片水萍浮在发绿的池水中央,烈日里冒出的无数小泡直往上钻,聚在池面上久久不消散,扎了根似的越鼓越多。四周笼罩着让人窒息的宁静,沉甸甸的闷热把我们的耐心一扫而空,心中的躁动像知了那样正在大喊。我不知道我们的极限在哪里,我只是与这种鬼天气抗争,等待那群自投罗网的蠢蛋,享受一种酝酿已久的勇气。没有人能把此刻凝结,即使它并不完美。厚重的寂静压倒所有的树林,天转地旋。四五个、七八个,浮萍中,一群黑脑袋探出头来,没有了绿叶的掩护,它们一个都逃不了,屁颠屁颠地钻向前面的石缝。B用杆绑住的塑料袋逆流而上。当所有的蝌蚪都涌向前方,才发现终点只是坟墓。绝大多数的小生命都按照惯性思维冲向“死亡”,还有几个被遗落的家伙逃离了那条通向地狱的路口。也许他们只想独自闯荡,流浪在外过四海为家的生活。C的两个拇指圈在镂空的袋耳,用力的在手中一划就把这二、三个游离在外的单身汉给俘虏了。
我们已经捕获了20多个黑脑袋,除以5,每人4个。显然,这个战绩对于我们5个小屁孩是不满足的。B、C瞄准了另一片肥田。B用大袋子堵住蝌蚪大军的前方去路,C用两只瓷碗拦住了两旁的支路。断后路的大工程就交给了我们的军师A。
“嘿嘿,看你还往哪里溜,你长着翅膀飞我们也能把你套住。”小丫和我两个大闲人相视着贼贼的挤眉弄眼。
“B,快向前用力捞。C,两旁堵住别让他们跑了!”
“看,他们向水下游了,再往下回套,捉几个算几个。”
“你们三个猪真是够笨的,连几个蝌蚪都制服不了。你们都走开,我来!”我兴奋地跑向B,刚想伸手一把抓过塑料袋,整个人就水平地扑向水面,倒在水中的我像极了匍匐前进的战士。对着亲爱的池水来了个大大的KISS。
“咚——”
“囡囡,醒一醒。大白天在那儿手舞足蹈的喊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时不时的还傻笑一会儿。你梦到什么了?”妈妈轻拍着我的背,擦拭了我额上的虚汗。一连疑惑的看着我。
“没什么,梦到了一些开心的事。可是它只能作为记忆再也不会回现。”
我回到了原点,回别了那个纯真的世界。朦胧中,只有童年中的梦,梦中的游来戏去。
(指导教师张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