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6期
眼神
作者：王 亮
我以前很少出门后回头，所以我以前没读懂父亲的眼神。但我知道父亲有个习惯，就是在我离家时驻足门外。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暴雨临门。在我高考前那特殊的日子里，我离家时父亲也只是驻足门外。我当时多希望他能送送我，陪我走几步，说几句他常唠叨的话，我心里也会舒服很多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回头的那一刻，看到的父亲的眼神是炽热的，却又深沉地闪着光，望着我走去的方向。那其中应该饱含着期望，或者说是乞望，乞求上苍满足他的心愿。应该还有祈祷和祝福，因为他的儿子明天就要步入高考的考场，迈出人生的第一步。作为父亲更多的又能做什么呢？现在我明白了，我每次离家时父亲为什么会驻足门前。因为他正在看着儿子踏上人生路，看着儿子一点点的成熟，把自己的情感和期望都注入眼神里；看着儿子又一次征途的开始，望着儿子的背影许下自己的愿望，带走了自己的心。
父亲为我，曾经戴着一千多度的近视眼镜毅然到建筑工地去做一名临时工人。为了省下两块钱的车费，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步行两个小时去工地，下午六点下班又徒步回家。为了使脚下不至于磨出泡，他总是拿一小把干稻草塞在鞋子里。而我那半瘫痪的奶奶在那段时间里，总是在掌灯时分，用发抖的手拄着拐仗拖着椅子一步一爬地依着墙壁艰难地来到门前，在那凝望着我回家的路口，久久地，久久地。那灰白的眉毛下，一双苍老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她坐在那里，不时地搓搓手，眼光显得有些慌乱。但又不忍离去，眼里放着慈祥，不时也闪过一点泪花。为什么？因为只有吃晚饭时她才能看一眼她的儿子，为了让儿子早点休息又不好多说什么。她的眼神又是什么呢？是一位年迈的母亲在盼望她的孩子平安归来，有期盼、有担心、有急切、有……在灯下守望成一尊希望的雕塑，死死地盯着路口。
我的母亲也曾无数次在村头遥望，遥望我的身影。她没有高深的知识，却培育出我一个大学生；她没有多大的能力，只会用锄头掘出一年的收成，然后把一分钱掰开两下用。她只会在我回家时准备一顿在她看来丰盛的饭菜，然后傻傻地看着我吃，自己却忘记动筷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忘记了去拭垂到前额的那缕银发。是那么目不转睛，是那样地注满真爱！当我抬头看见了，她又慌忙地扒几口饭，碗里始终没一点菜，还总是督促我多吃点。她那痴痴的眼神里，又是什么呢？是打量——我是瘦了，高了，还是成熟了？是关怀，是把她对孩子的爱合成一道道菜。是团圆，是平安、是幸福、还是欣慰呢？我想是甜蜜，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坐在身边，香香的吃着自己做的饭菜。一位平凡的母亲，一生何求。
眼神，就是这些眼神激励着我在人生路上奋进。在我失意时，温暖我的心，支持着我让我迎难而上，取得一步步的成绩；也让我每每回想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