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4期

鸡肋

作者:刘 卉




  那个可爱的老班又在发数学卷,48分——少得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整个下午自习我都在认真地评改卷子,也在认真地想:是走还是留?
  下自习后,我去买了两份馒头、一份饼、一份大米外加两份菜(足够平时一天的食量),蒙着头死吃了一顿,然后像外星人一样拿起电话本逃出了嘴巴都成了 O型的舍友的注视。往家里打电话,老爸不在,老妈说:“闺女,你怎么了?”本想说:“老妈,我不想读了。”传进话筒里的却是:“老妈,我想家。”“我们也特别想你!”电话那头充满母爱的声音让我陶醉,讨厌的两行泪珠不知何时爬上了双颊,使本来鼓足勇气的我变成了泄气的皮球,于是在一阵我自己都感到恶心的假笑中结束了这毫无意义的电话,匆匆挂了电话又一次逃走。
  抬头看天,没有一颗星,而且阴得比我的脸还要黑,我漫无目的地走到那到处闪烁着漂亮灯光的路上,突然在想:如此魅力的城市却不能引起我半点愉悦,脸颊上的泪水变成小溪静静地淌着,我没有去擦——索性就让它一次流干吧。郁郁中走到公园,碰见的都是一对对红男绿女,勾肩搭背,喃喃密语。我后悔:怎到这里了?躲开异类的目光,踏过柔弱的小草,背倚一行绿色的排椅,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上面,头深深地埋进双臂里,青春发达的泪腺此刻更肆无忌惮地冲涮着脸上的灰尘,然后流进嘴里,咸咸的、苦苦的……
  黑夜无情地吞没了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辉,人们都回去了,死一般的沉默便充斥在每一个空间,天更阴沉,阴得让我压抑,阴沉得让我难以呼吸。冥冥中我只听到一个声音:“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死亡、死亡……”我使劲地捂住耳朵,但那魔鬼似的声音仍不断冲击着我的耳膜。“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我用力地捶打着那一片空白的大脑,声嘶力竭地哭嚎着。
  慢慢升起的月儿默默地陪伴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我,然而矛盾仍在我心中撕扯着。出于对生命的眷恋,对明天的期盼,我觉得就这样放弃实在心有不甘,可不放弃又能怎样?我不知道自己生存的价值和作为一个人的意义。我不止一次地想到“鸡肋”,自己不就是一块弃之不忍,嚼之无味的鸡肋吗?
  眼泪为我悲哀,一个人能混到鸡肋这份上真不简单啊,但我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老爸那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我不得不承认,对我来说,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原子弹,它使昏沉迷惘的我彻底明白了:在亲人的眼中我连鸡肋都不如。
  我想逃避不再做鸡肋,但没有理由;我想面对自己不是鸡肋,但没有勇气。徘徊,徘徊,再徘徊,当快要把鞋底磨穿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像男孩子一样躲进厕所猛抽一盒烟或一次喝个一醉方休的冲动,但我没有那样做,为了保住自己心中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花,为了使自己还是鸡肋,我没有权力那样做,我不能使自己更加堕落,从而变成连鸡肋都不是的垃圾!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慢慢踱回那重新做鸡肋的场所。老班在里边,我低头,径直走向座位。然而在一瞬间那凝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它在得意地向我挑战:你还要做鸡肋吗?又一张56分的卷子刺眼地躺在我的课桌上……
  (指导教师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