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7年第3期
学生作文如何反璞归真
作者：石修银
我们的学生学会虚伪，学会庸俗势利，为了考试，为了高分而做华丽文，做虚假文，可怕！
一次以“文化快餐”为话题，一学生习作《文化快餐品读之感悟》中有这么几段话：
闲云淡影自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
千百年后的今天，我们已不复于私塾中跟着先生习其“句读”，也没有可能在我们已被学习、工作排得满满的日子里挤出时间，在云淡风清的日子里，将心情打包，在白墙黑瓦下惊叹于造物主之盛藏由感而吟。
但我们可以从文化快餐中品出文化的韵味，也许我们不能诵读古往今来的所有的名著原著，但我们可知它们的概貌，再择其善者而习之。由此，我们虽不是鸿儒，也可以随口说出大文豪的笔耕之精华。
似此句子，初觉颇美。但一想，作者是一个朝气飞扬的少年，文中可见作者俨然似一个“饱学”的老成之士，其朝气其灵气何从见之？再一看，此语言的华丽，也予人几分疑惑：“造物主之盛藏”就是文学原著吗？这样快餐文化的阅读，何以见之“也可以随口说出大文豪的笔耕之精华”？如是语意模糊朦胧，失却论说力度。如此“诗意”朦胧，掩饰自然的话语；如是之作，自己辛苦了，作品却贬值了。
再看看下面一段话：
李白：是黄沙漫天，北风吹雁中骑驴高歌的歌者么？是以霓为线，以虹为钩的海上钓鳌客么？是遍访青山绿水、且歌且行的游者么？在那个烟花三月的时代，人们对你的期望是歌功颂德，取悦帝王换取高官厚禄；而你，偏偏要独上高楼，在朝要高力士脱靴磨墨，在野要放白鹿于青崖之间。于是你注定要孤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然而你傲然，“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而当我们回望唐朝，站在盛唐中间的不是帝王，而是你啊。
酒入豪胸，七分酿成了月亮，剩下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05年高考满分作文《独上高楼》）
一看，就觉都是他人诗意句子的镶嵌，最后一句干脆就是全用余光中的诗句。一段话，有几句是作者的语言？有几句可见作者对李白清晰的解读？难怪有老师一见就皱眉：“这简直成了另类的古诗文识记。”文章读后除了感觉语言的诗意，还有什么思想的启迪？
一老师一改学生的作文就皱眉：你看现在的学生作文，一看题目，就想有无隽永的语句，就想有无名人的典故或话语，语言不见鲜活清新，文章不见青春的意态，全都是“诗人”或“博学之士”的写作。一老师一见学生的作文就厌恶：你看，学生一写追求，就写李白的追求；写淡然，就写李白的淡然；讲友情，也讲李白的友情，李白成了万金油，成了显示底蕴的法宝。有识之士深为忧虑：学生的庸俗与虚伪，在作文上得以淋漓的展现。长此以往，文将不文，人将不人，我们语文老师将会成为虚伪庸俗的代名词，我们学生的人格只会是缺失纯真唯见世俗。
●根源：老师引导的功利与庸俗
不是吗？在高考作文指导时，一些老师总是这样启发自己的学生：高考作文，要有视觉冲击力，要注意“包装”，要想方设法写出隽永的语句，要有名言警句的点缀，要有名人的事例作证，这样才可予老师眼睛一亮，才会获得较高的分数……
甚者，一些老师还这样告诫自己学生：高考阅卷匆促，要学会“诗意语言”的包装，不管是否符合文体，不管有无承载实在的内容，不管老师能否看懂，就要“诗意”飞扬一番，让老师感到语言与底蕴的“不俗”；要学会“强劲议论的力度”，实在没法，不妨也虚构名人的故事，或是假冒名人的话语，这样就可让老师觉得“底蕴的厚实”……
如此之虚伪，如此之庸俗，如此之功利，如此在背叛写作，我们老师能说没责任了吗？
●出路：“璞”兮归来，淳朴率真见清新
写作是情感的释放与思想的流淌，是生命的率真自然展示，也是畅适愉悦的心智活动。写作，也就应是“不做作，去粉饰，有真意”（鲁迅）。
人是情感丰赡、个性张扬的生命，我们在写作中，大不必掩饰自己的本真的语言与率真的感悟，不必想方设法看看如何引用罗丹、居里夫人的名句。05年，“神六”飞天，宇航员费俊龙与儿子费迪天地通话，费迪说：“爸爸，我等着你回来和我钓鱼。”这是多率真感性的话语，如果也来句诗意的语言，真情则掩盖了，语言也就失却感染力。
一记者采访杨振宁教授：“你为什么要回到清华园来？”杨振宁不假思索地说：“这里，每一棵老树，我小时侯都爬过。”这就是真实朴素而鲜活的话语，其于清华园的独特而真挚之情令人动容，闻之难忘。
我们在写作中也千万别辛苦自己，一写文章就想如何演绎李白、林则徐的故事。生活是丰富鲜活的世界，审视生活，审视“眼前景物”，你也可捕捉丰富的素材，就能感受丰富的启迪。请看今年首届冰心作文奖小学组一等奖的作品：
前段时间，妈妈去杭州学习，去了好长时间，可能有一个月吧。今天，妈妈终于从杭州回来了，我非常高兴！因为妈妈的怀抱很暖和，因为妈妈回来会给爸爸过生日，因为妈妈在家里会给我读书……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很想她，想妈妈的感觉，就是一种想哭的感觉。”
（郦思哲《妈妈回来了）
评委道: “我们希望能给孩子们提供一个表达真切情感的平台，真实情感就是我们的评选标准。回头看看这篇文章，一个孩子他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是我们最愿意看到的作品。”
如此之作，我们就应给予高分，因为：这是写作本质的回归，是对我们课改倡导的写作理念的呼应。
●期待：文风的清新朴实，人格的健康清纯
一德国汉学家说：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
有人在慨叹：中国文坛难出现鲁迅了。
此些话语虽有些偏激，但我们一些“文学”缺失自己独特的思想，缺失时代真实的声音，变得庸俗肤浅，变得意淫自乐，是不争的现实。
塑造健康人格的重任，担负着培植思想生命，是中学课改、是我们时代赋予我们的重任。叶圣陶道：“作文是用笔来说话。作文要说真话，说实在的话，说自己的话，不要说假话，说空话，说套话。”我们的中学作文，千万不能再虚浮，千万不能再做作了。
巢宗祺教授说：“新课标坚决反对千文一腔、没有真实情感、胡编乱造、高度模糊化的八股作文。”06年山东省高考阅卷迈出大动作，将“文化散文”打入30 分以下，让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遭遇严霜。
我们殷切期待：我们的专家、我们的老师，反思中学的作文教学与作文考试，引导学生返璞归真，展示自己本真自然的语言，展示自己真切体验的生活，展示自己独特的感悟。如此，让学生远离浮华，远离虚伪，回归写作本质，还生命以率真，还写作以朴实，如此，便可徐拂清新的文风，塑造健康的人格。
诚能如此，则为写作之幸，课改之幸，时代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