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1期
晚点的生命
作者：陈旭茹
在我家小院的角落里隐居了一群平凡而无私的家族。她们就是菊花，她们有中国人特有的肤色，她们流着中国人特有的血脉，她们有中国人特有的质气。
与菊花的情结要从那个秋天谈起。那年秋天，菊花与往年一样悄悄地吐出花蕾，悄悄地绽放花朵，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没有人关注她的成长。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奉献生命，袒露个性。
妈妈说，入秋的蔬菜价格上涨的厉害，要在小院中种一片大棚青菜。看了四周，除了菊花占据的位置很合适以外，再也没有种菜的理想地带了。妈妈拿起了铁锹去铲菊花。当我看到刚刚绽放的菊花的嫩黄的花丝在风中无助地颤抖时，我忽然歇斯底里地朝妈妈叫喊并抢过了铁铲锹。那一刻，我对菊花产生了怜悯，对渴望生存的菊花产生了敬畏。妈妈说要她们有什么用，种点菜更实用，至少吃着放心又不用花钱去买。我突然无理地向妈妈吼：“她也有生命，她渴望生存，这对她不公平。”妈妈见我第一次情绪这么激动，也就打消了铲菊种菜的念头。
我呆呆地立在菊花的身边，望着她悲苦的命运。我后悔以前没有呵护她，我忏悔自己没有欣赏过她，可一切都似乎太迟了。我轻轻地捧起她纤细的身躯，是那般柔美而坚挺。她倔强的脑袋是如此的可敬，以致使她根本没打算很快放弃生命。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小生命，担心她会从此消失掉。
就这样气恼忧郁了好几天。妈妈说我是不是《红楼梦》看多了成了第二个林黛玉？对妈妈的怨加深了对菊的思念。如果她可以活过来，那么我会学淑女默叹她的美；如果她再活过来，我会学多情的诗人咏叹她的气魄；如果她再活过来，我会学痴情的画家描摹出她的风采。可惜……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又发现墙角透出几点新绿。像沙漠中的旅者发现绿洲，我迫不及待地跑向墙角，果然菊花以她顽强的意志再现生机。如此生动，如此朝气，如此倔强！她是一刀韭菜，谁也剪不断生命的活力；她是一匹瘦弱的千里马，虽然已经跌倒却仍有驰骋山河的豪情壮志。
菊花在我的悉心呵护与关爱下一天天长大长高。终于有一天，百花将要凋零的时候，她舒展了身躯，那样美丽，那样耀眼。披着晨雾，戴着月光，她毫不松懈地开花。秋风掠过她那金丝般跳动的发丝挥起又落下。她在证明着她的顽强，她在讲述着她的命运，她在庆贺着她的成功。我第一次领悟到了她的神韵，像银铃般赏心悦耳，如古钟般荡气回肠。
她曾落魄过，她曾衰败过，她也曾灰心过。可是为了装点世界，她又重新振作了精神，以她一贯的朴实默默地奉献她的美丽——虽然她开放在百花辉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