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9期
打电话
作者:卢 盼
有一次,母亲出差在外,打电话回来要我接。我知道不过是嘘寒问暖之类,加上我从来就讨厌接电话,就不想去接。弟弟不满地在旁边说我:“妈打电话来你都不接,你以为你是谁啊?”可是我真的很烦。我不想听那些话,母亲都不知对我说过多少遍了:偏头痛有没有复发,还失眠不,早上背了英语没有,路上注意安全……
被弟弟抢白了几句,我只好抢过电话,果然母亲又在那边絮絮念叨开了。我木然地听着,一边“嗯,嗯,嗯”,后来我真的是不耐烦了:“妈,你说够了没有啊?我都知道了,没事我就挂了……”我就真的狠狠地把电话挂了。心却不由猛跳了几下,我好像听到母亲那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的话,我好像看到了母亲满脸颓然,不知所措地听着话筒传来的“嘀,嘀……”的长音。然后我就蹬蹬地跑上楼去看快要开播的“超级女声“去了。
刚坐下,我突然有点害怕起来。记得有次母亲出差时,车子刹车失灵,她被撞伤了肋骨。记得史铁生在《我的地坛》里告诉我的,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说,将来会永远失去机会。
我马上打电话过去,是母亲的同事接的。我问妈还好不。母亲的同事说妈似乎哭了,她一个人走出去的时候,好像还在自言自语。我知道母亲住地门前的那条路是306国道。车子飞快地来来往往,没有路灯。我开始很不安起来。我知道我的母亲是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为了刚才对她的态度愧疚,想尽快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我只是想尽快地告诉她我在家里很好,炉火没灭,我已经自己煮了饭菜,烧了茶,我也没有出去乱走。我只是想尽快地告诉她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躁动不安了多久。不久,我又打电话过去了。
母亲却先对我说话:“……盼盼,我到底要怎样做,怎样才能做一个好母亲呢?”我愣着,突然失去了言语。我原先想要说的那么多话呢?我的喉咙干涩,像扎了一根皮筋,像卡着鱼刺,我突然失忆了。我记得我最终还是打断了母亲的话。那样子听着我很难受,我也开始像她一样地絮叨起来。可是我现在却记不得自己说过些什么了。我似乎说她其实是一个好母亲,我只是想她能够呆在身边,我不想她那么辛苦地奔波劳碌。总之,我现在是说不出那些话来的,即使写也觉得生硬。
关于母亲,记忆里好像找不出什么大事。我只记得那些小事。那些小事呵,几乎每一件都值得我拿出来细细品味。
简 评
本文最出色的是心理描写。从“不想去接”,“真的很烦”到内心却不由猛跳几下”,“不由有点害怕”,再到“内心愧疚”,“躁动不安”“想她呆在身边”,“不想她奔波劳碌”,让我们认识了一个渐渐懂事的女儿。
(李灿明 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