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9期
心灵与财富的距离
作者：余 杰
今天的中国，金钱成为很多人惟一的信仰，他们的心都在金钱一边。贪官们把千万现金睡在床下，美女们以收入的多少来选择丈夫，大家一齐默认了“笑贫不笑娼”的新的社会公约。在成都，一句使用频率最高的口头禅是“吃票子”。这个词汇体现出了四川方言特有的生动性——“票子”是可以直接“吃”的，“吃”这个动作是何等形象啊。人们致力于在地上积攒财宝，手段目的化了。不这样做的人，全都被看成头脑有缺陷的堂吉诃德。大家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受财宝控制的人。
今天，我刚好在电视上看到一则关于成都媒体房地产广告争夺战的报道。有一个名叫华岳的电视记者，以“开着奥托追赶房地产商的奔驰”而闻名。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似乎想炫耀自己的敬业精神，这样说道：“为了拉到更多的广告，我曾经一个月都没有见过女儿一面，连妻子要见我还得通过预约。”他为此而感到骄傲，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颠倒的生活价值之中：以牺牲亲情、牺牲正常的家庭生活为代价赚到了金钱，这些金钱又能给人带来何种幸福呢？
还有一个更典型的例子：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尤科斯公司前总裁、俄罗斯前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称失去财富反而让自己认识到了更多东西。霍氏说，他已经与司法当局达成妥协，预计未来几年将在监狱中度过。在与普京的战斗中他失败了，但在另外一个维度上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霍氏在文章中说：“许多人可能会认为这很奇怪，但剥夺我的财产并不会带给我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我眼前的许多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囚犯一样，我应当对监狱说声‘谢谢’。它给了我很多重新审视生活的时间。我已经意识到，财富本身，尤其是巨大的财富，不可能使一个人自由……”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枭雄终于发出了深切的忏悔，坦诚地表示自己并不幸福，并从未有过内心的平安，他的呼吁似乎是对刚刚走上人生之路的年轻人说的：“我不得不对许多东西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为的就是我的财富，为了保住它和让它继续增长。我没有支配我的财富，而是它在支配我。我想警告现在的年轻人，那些很快就将掌权的人，不要嫉妒富人……财富会打开新的道路，但它也会限制你的创新能力，甚至夺走你的人格。”
心在财富那里的人，是现代意义上的奴隶。其状况并不比古代斗兽场上的奴隶好：更多的金钱，更多的消费，更多的空虚，再进入下一轮的循环。霍氏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财富会剥夺一个人的人格。对于霍氏来说，这样的醒悟永远也不迟，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依然非得亲身承受这样的痛苦才能洞察自由的真谛。
点评
文章从宗教修行者的财富观入笔，给人高屋建瓴的启迪，开篇不俗。为追富的众生画像，令人惊异于财富的魅力，透视失去财富者的心灵，发现其被扭曲的人格。财富与心灵到底多大距离，文章结尾已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