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8期

何处天涯海角

作者:黄博文




  
  车在西线高速路上飞驰着。我们刚从五指山绵延的丘峦中挣脱出来,眼前小现—片平原,路两边虽没有稻田,却也郁郁葱葱、欣欣向荣,先前那种压抑的感觉荡然无存了。近处的椰树、远方湛蓝的天,不断晃过。公路是顺着海岸线延伸的。导游说公路西边是海,可是不管我怎样努力张望,却总找不到海的影子。不过,有了导游这样的话,心中却也不禁有了一份希望的触动与喜悦。
  一路上一直没有见到海,可我却不着急,再远也就在前边,何须那般急切呢?
  20分钟后,车熄了引擎,在一块空地上停住。导游大声叫道:“快下车,拿好票,准备进公园。”我一时迷糊:“什么公园?”同座的旅客向南边一指:“天涯海角啊!”
  进得公园来,便是一条路,直伸向前方,在一片缥缈中,折而向西。行不及半里,海风便携了浪的不羁声响,悄然而至。此时我心中很是畅快,迈开步子,向前冲去。大概又行了里许,浪声清晰,只觉得海越来越靠近了。我几步翻过一道小坡,轰轰的声响传来,只见眼前一片辽阔,这便是海了。
  看上去,海浪层层叠叠,翻腾滚涌,铺天盖地而来;近处,石阵错杂、参差,浪石相峙,犹如两军对垒。风吹浪吼,如三军之呐喊;巨浪击岩,若金鼓之齐鸣。顷刻之间,我深深地感到了人的渺小和软弱,一种敬畏充满了整个心胸。浪石交战,犹如一场演绎千古的动静交锋,澎湃着不息的血液,张显着无穷的力量。而人,这自认为万物灵长的生物,却无法去改变什么。
  良久的伫立,深深吸气,长长吐出,且让大海的明净浸透我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一阵喧闹,让我从思绪中醒了过来。继续行程,西行二、三里,地势渐渐坎坷,岩石仆道,横竖散开,随意坐卧。身边的人也愈见多了:或三五成群、老少相扶,曲绕于巨石之间;或双双结伴,鱼跃于顽石之上,各得其乐。我一人夹杂其间,虽无亲友相伴,却也落得个自在悠然,好专心欣赏景致。毕竟一个人于人群中显得孤单,可周遭的景致却让我没有了这种间隙去理会独行的孤单。
  忽然,人群于巨石之间拥挤了起来,我也不得不放慢脚步,可心却早飞到了视野的最前方去了。“南天一柱”四个朱红大字刻在一块并不高大的岩石壁上。众人都驻足、留影,我却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直接冲到了前面,我觉着这“一柱”似乎有些浪得虚名。再往前走便都是比较庞大的石头了。走出四五十步,眼前陡然开阔,“天涯”二字于我的视线里突现:在一块陡直的岩壁上,壁面斑驳,水渍裂纹,清晰入目,竟是这样一股苍凉。
  对于这名重四海的声誉,甸甸巨石没有摆出一种受人朝圣的姿态。然而,这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赤裸、粗犷的真实,却在人们心里树起了圣人般的形象,同时演绎着那种有涯而无涯的禅意。
  天涯海角,于古人的眼光看来,也似乎不太切实。但却于其所存在的价值之中解释了这一切的所谓不和谐。天之涯,有涯而无涯。在这里,我们从一个边缘跃向另一个边缘,从边缘跃向起点;我们踏着失败的尘垢,走向成功,从这极致的涅槃中步入那种人格的圆满。虽名曰天涯海角,其实是道出天之无涯,海之无角。放眼天涯的目光,纵览海角的视野,也并非那种自命不凡的俗气。海天之隅所放射的光芒与无往的禅心,也无愧于“天涯海角”这四个字了。
  再往前走半里,就是海角石了,沙滩在此为之阻断。有人照完相后便唏嘘着离开,有人却爬上岩顶,看着实在无路可行,方一身泥水地回头。我找到照相的人,照过相交过钱,然后默默地走开。
  此行足矣!知足者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