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5年第5期
Ｄａｖｉｄ老师
作者：王湘芸
时光悄悄地溜走，抬头间，惊觉窗外已是葱茏一片。又逢四月，不经意地听见《LEMONTREE》(柠檬树)悠闲的旋律，从心底唤醒了记忆中的一页——与英籍外语教师DavidTisdale相处的两个半月。
原先的一对美国老外夫妇搬走了，那幢专为外籍教师建造的小洋房冷清了许多。它孤零零地立在花草丛中细看花开花谢、云起云灭。
初三直升后，我们一帮女生去那儿锄草。正值春意浓时，又免掉了升学压力，我们轻快地拔着萋萋芳草。不知谁先哼起了那首动听的《LEMONTREE》，我们便合着拍子，坐在草地上，放声高歌起来，那漾着青春气息和无忧年华的音符一定飘得很远很远……“That’s wonderful(棒极了)!”循着那地道的英语，我们看见小洋房底层前台阶上多了一张躺椅和一个身高过人——足有 1．85米以上，高鼻子、白皮肤的老外，尽管是个身着T恤、脚趿拖鞋、怀抱一本厚书的小伙子，却金发披肩，一双湛蓝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神采奕奕。他脸上洋溢着欣喜和友善，滔滔不绝地吐着英语单词，再加手势比划，最后干脆伸出两个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了一个嘹亮的口哨——为我们喝彩!这就是新来的英籍外语教师David Tisdale，他来教我们直升班的口语课，我们大家都亲切地叫他David。
一星期仅—两节课，我们格外珍惜，不等他那手中特长的教鞭指到自己，便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提问或回答，因为上David的课实在有趣极了!不会有哪位老师捧一杯浓浓的咖啡走进教室，兴致高时奖励自己一口，还要夸一句“味道好极了”；不会有哪位老师蹦上讲台，做全套冲浪动作，为的是让我们了解在威尔士的浪涛中搏击的快感；不会有哪位老师向我们展示他的信用卡、支票簿，仔仔细细地介绍包括老实地交待其中的余额；不会有哪位老州在临上飞机时细心地在手提箱里塞了张《泰晤土报(节目导视版)》带给我们英国缤纷的电视荧屏；不会有哪位老师在拥挤的教室里有限的过道空间中，教我们打板球，他漂亮的身手令我们赞不绝口；不会有……也许真的不会有如David那样可爱可敬的老师了，他用略带鼻音的语调，轻松活泼而不失雅韵的谈吐，把我们同大西洋岸的英国这个遥远国度的距离拉近。这令我们神往，因为我们在中国的一个城市里张着渴望的眼睛，望着外面精彩的异国风情。
假如David仅仅是这样在课堂上认真地写一黑板一黑板的板书，在操场上卖力地和男生切磋球艺，在食堂里大夸中国饺子好吃，我也不会如此充满敬意地想念他了，实在是因为他的坦诚感动了我。一次在自由提问时。我提及了大英博物馆的馆藏，灵光一闪，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用英语问他有没有看到中国圆明园的珍宝，台下忽然一片寂静，只有我、David和任英语翻译的老师站着。我确实希望David能真心地说些什么，尽管这个问题对于他实在不好回答。David敛起一贯的灿烂笑容，很诚恳地用平静的语气缓缓地逐字向我们说道：“是的。有一些，很精致华美。中国古代的文明非常发达。正是因为如此，我在伦敦郊区社区小学当艺术老师时就向往到中国看一看。中国是一个伟大而美丽的国家，我非常喜欢它。我一直认为殖民统治是不合理的，一个国家应该有一个国家的权益，殖民主义终究要消失的。现在已经是1997年了，把香港交还给中国指日可待。我衷心地祝愿香港能保持繁荣稳定!”
不需要过多的翻译，我从Davia湛蓝的眼眸中放射出的真挚读出了一切的一切：一个普通的英国公民对待本国的历史，不是全部的骄傲，其中有理性的思考，坦诚的反思，更有对人类和平温馨未来的向往。在香港回归，举国欢庆的日子里，他与我们一样希望看到19世纪中叶遗留下来的殖民主义在一块土地上的灭绝，一起迎接光辉灿烂、无比美好的新纪元。
我的心中涌起敬佩的巨浪，带头激动地鼓起掌来，接着，全教室掌声如潮。
主题点评
从前，在中国人的词汇里，“西方世界”、“资本主义”几乎就是“剥削”和“侵略”的代名词。改革开放政策实施以来，中国与西方世界近半个世纪的隔绝状态被打破了，随着政治、经济、文化、思想等各个领域的交往日益扩大、深入，人们的思想观念在悄然中改变，许多人争相到国外求学、谋生，甚至有的在国外定居，学外语热不断在升温，甚至人们连头发都倾心于外国人的颜色……
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好吗？为什么昨天的敌人很快成了朋友？外国人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景象？带着种种疑问，许多没有机会踏上异国土地的中国人便把渴求探索的目光投向各种形式的信息媒体。
本文作者以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亲历亲见，描述刻划了一个中学生眼里的外籍老师的形象，从一个狭小的生活角度——校园里窥测到一个外国人的内心世界，对其坦诚、热心、真率而毫不做作的为师者风范，尤其是其站在客观公正角度评价历史问题的可贵品格表达了由衷的赞佩之情，也说明了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相融、相通的，老外的心离我们也许并不遥远。
选材点评
这是一篇以写人为主的记叙文。为了充分展现人物的性格特征和精神品质，作者在选材上采取多侧面与突出重点相结合的选材方法，即先从生活中五个不同场面聚焦一个外籍老师的性格特质，使人物形象多彩多姿，跃然纸上。
然后，文章重点记叙、描写了这位老外在面对学生提出的尖锐问题时所表现出的坦诚、公正，表现了人物的理性与良知。这种紧紧围绕表现人物精神品质的主题有取、有舍，详略精当的选材，显示出作者比较熟练的记叙文写作功底。
布局点评
本文在布局谋篇上层次清晰、结构严谨，文中贯穿着鲜明的情感线索。
文章开头，通过听到悠扬的乐曲旋律，勾起对主题人物的美好回忆。接下来以形象生动的外貌描写和生活细节描述展现出一个外籍教师特有的形象和风采，从外表上给人打下一个美好的烙印。
中间部分，从外向内展开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描写。作者采用蒙太奇式场景叠换的表现手法，连用五个“不会有哪个老师……”从不同角度勾画出David老师的丰满形象，展示其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如喝咖啡时的雅兴，学冲浪动作，当众展示信用卡、支票簿，教学生打板球……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文章的最后部分，是全文的重点。文章以细致的情节与对话表现了人物的高尚精神品质。此段主要以对话形式展开情节，当一位学生步步深入地提出突锐的历史问题时，这位外籍老师以理性、坦诚的态度，接纳了针锋相对的质疑发问，完美表现出一个外国人在摒弃狭隘、自私时所呈现出的正义和良知。文章结尾以“全教室掌声如潮”表达了对这位外籍教师高尚人格的敬佩，文章的主题得到升华。
语言点评
生动、传神而恰到好处的人物外貌与神态描写，准确反映了人物的气质特点，为后文情节的展开作了很好的铺垫。
文中蒙太奇式表现手法的运用，使人物形象从不同侧面生动地展现出来。记叙、描写的同时，议论、抒情等表现手法的综合运用，对揭示主题、抒发情感都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比如：“我从David老师湛蓝的眼眸中放射出的真挚读出了一切的一切。一个普通的英国公民对待本国历史，不是全部的骄傲，其中有理性的思考，坦诚的反思，更有对人类温馨和平未来的向往。”
写作建议
本文的成功之处，一方面在于选材和组织材料密切服从主题需要。另外就是多种表现手法的综合运用。老师在布置记叙文写作时，可以有所侧重地进行单项训练，待初有所得再求全、求精。以上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