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卡斯的神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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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0年6月10日,星期二,拂晓时分,瑞士洛桑市郊的绅士庄园一幢别墅门前,两辆警车闪着红灯鸣着警笛匆匆赶到。别墅似乎安静得很。女仆把警察领了进去,警察直奔上楼。走廊里有一条家犬的尸体,中毒而死的。在卧室,警察发现这座别墅的主人也已经死去了,显然是吃氰化物自杀的。尸体旁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请求朋友们原谅的字样。

  按说,此案到此可结束了。但是……

  就在当天上午,洛桑的警察们赶到绅士庄园之前,在法国的戛纳警察局,有人打来匿名电话,要他们立即到大旅馆里一位女士的顶层阁楼去。

  警察发现原有一套门锁,却连一个也锁不上,寓所的女主人显然是氰化物中毒而死,她的尸体旁是撕碎撒开的字条。字条上写着:“亲爱的,我给你最后的忠告,因为我爱你。打开这两个小包,吞下4粒胶囊,药丸很快见效,你就来到我的身边了。”信里说,如果她再活下去,必定受磨难而且丢人。还说:“几年来,我一直想在经济上翻身,可是没有成功。”署名是:“爱你直到生命最后一息,你的伊莱。”

  乍一看,这是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爱情故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个案子扑朔迷离,非常复杂……

  我们先说别墅里的男死者平卡斯吧。平卡斯至少会说5种语言:法语、英语、德语、意大利语和保加利亚语,是一位颇有教养的绅士。他中等身材,粗眉大眼,手特大,脑门也很大。

  平卡斯生于1920年,21岁时作为保加利亚难民来到瑞士,随家人在洛桑定居,并在这里上学读书,一直读到取得化学专业学位。这以后的39年里,他过的是一种功成名就而且受人尊敬的商人生活,他的住宅被人恰如其分地称为“绅士庄园”。一有空闲,他就在自家花园里侍弄玫瑰打发光阴。传说他的个人年收入存150万美元到200万美元之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阔佬了。他的实际收入比这还要多上百倍,但他“真人不露相”,富而不奢,从来不讲排场。只是出于对美洲虎轿车的钟爱,他拥有好几辆“美洲虎”。

  平卡斯这个人有点古怪,性格孤僻,形单影只的,从不和左邻右舍说话,不过见人就给你一个友善的微笑。因此也就没人去理会他的这种孤僻性格。有的人认定他是一个性格内向、腼腆寡言、总是小心谨慎的一个人。

  平卡斯主要经营化工产品。他的公司取名索西尔,在洛桑有一家戒备森严、全部机械化的大型工厂,生产机械水泵、软饮料和一氧化二氮。平卡斯偶尔向人透露,那软饮料就是可口可乐,他是除美国以外独家掌握可口可乐秘方的人。

  此外在平卡斯的商业经营中比重最大、最为重要的是一种叫做“笑气”的高能爆炸性气体。随后几年,他发展这方面的商业业务,相继同许多军队建立商业联系,其中包括北约军事集团,尤其是某些阿拉伯国家的军方。平卡斯可以通过这些交易,暗中获取一些军事机要情报。比如,某地区对医疗器械的订数增加,就直接反映该地区武装力量的扩大。

  平卡斯不仅仅介入了机密情报,他还是瑞士后备役部队的一名少校。在瑞士,每一个男性公民在其大半生里都有义务到军队服务。这就是为什么当平卡斯穿着后备役军官制服、佩戴少校军衔招摇过市的时候,认识他的人都熟视无睹不以为怪的缘故。他对人们透露说,他是瑞士陆军毒气战部队的后备役司令。这个说法并非毫无可能,毕竟他是一位精通毒气的化学家。瑞士没有核力量,正需要靠毒气战来加强防务,抵御敌军入侵。他的作战方案是,一旦发现敌军有进攻的动向,立即撤入深山,并向山谷施放毒气,这样全国就如铜墙铁壁。因此这位平卡斯司令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瑞士军队毒气战的后备役司令了。

  然而瑞士军方声称,此人与瑞士毒气战部队毫无关系,而且平卡斯在里头连个普通工作人员也算不上。

  60年代中期,平卡斯在洛桑郊外买下了283英亩土地,计划把它修建成一处疗养胜地。他本想得到美国人的赞助,但是瑞士法律不准许外国人享有它的财产权,于是美国人知难而退。平卡斯意外发现,他可以把这块地皮作为隐蔽所,去经营别的交易。

  紧接着,平卡斯机敏地进入废钢铁业。他向美国陆军出售一氧化二氮。起初他运给美军的全是满瓶的,可是由于那些钢瓶上的阀门经常漏气,美军发现钢瓶内的气体分量不足。于是美国人就把没装满的瓶子注明“不可用”字样后,当做废钢铁处理。平卡斯再把这些瓶子回收,重新上漆,装足气体,把经过二次处理的瓶子很快又以原价卖给美国人。他向友人炫耀说,这可是一笔好买卖,还劝一些友人入伙。他的朋友们纷纷来投资。平卡斯把钢瓶指点给他们看,既然投资大有赚头,人们也就不去深究了。

  据日内瓦的一篇报道透露,索西尔公司每年在全世界的一氧化二氮的销售额可达420万美元。平卡斯自己也常说,光是每年同美军卫生部的成交额,就达2700万美元。他甚至能拿出合同来证实这些数字。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手中握有美军发票上山姆大叔的签字,就会得到世界上任何一家银行青睐。平卡斯只是把它作为获得贷款的担保物。

  平卡斯把同美军签的合同押给银行,此事可以追查到1948年。有人估计平卡斯每年的借款额多达5000万到6000万美元。这个数字可能是保守的估计,因为有些档案记录已被毁掉了。

  如果有银行要查看平卡斯本人或索西尔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他会毫不迟疑地把它拿出来给他们看。总之凡是要看文件的人都会看到。对于每一宗贷款,查账的银行在调查报告中都被列为平卡斯的唯一债权人。因此,每家银行都有美国政府的文书,都有平卡斯的决算以及他的个人担保。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没有一家银行,包括平卡斯凭合同借款的银行,如花旗银行等,曾向美军陆军卫生部核查一下。

  当时连瑞士中央银行的地方支行也认为,平卡斯的签字和中央银行一样可靠。碰巧,银行的一位高级职员亲眼看见,这种说法确曾白纸黑字写在纸上。换句话说,瑞士中央银行也对平卡斯的信用深信不疑。

  现在再说说平卡斯夫人。她的名字叫弗洛伦斯,令人丧气的是,这女人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酒鬼。平卡斯和弗洛伦斯于1943年结婚。在此之前,在公共场合出人的这位弗洛伦斯小姐,是一位来自阿根廷的黑发女郎,说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西班牙语和法语。1964年两人离婚后,她就从洛桑城消失。她喜欢住在法国戛纳的住所,只是偶尔来瑞士换换空气。

  弗洛伦斯比平卡斯大2岁,一直没生孩子,而且身上总带着一种忧郁情调。尽管离婚了,每个周五晚上,平卡斯总是飞往尼斯跟她共度周末。

  后来真相大白了,她根本不是阿根廷人。她其实出生在洛桑近郊,她家里的人至今还住在那儿。当平卡斯认识她的时候,她只不过是当地一家酒吧的女招待而已。但是她为什么要冒充阿根廷人呢?谁也不清楚。重要的是人们竟然都相信这个说法。

  1980年6月2日,日内瓦的一家银行里。一个职员正按例行公事检查一份文件,忽然发现他的手指抹掉了某处墨迹。他仔细审视那处污渍,发现这份文件是由美国陆军卫生部发出的。他暗自思忖,这真是怪事。按说美国人的印刷设备要先进得多,美国政府文件上的墨迹也不致于被人轻易抹掉的。他依照惯例向上级报告了这件小事。

  上级要通了华盛顿特区银行办公室的电话,要对方查阅美国陆军卫生部的有关资料。华盛顿的银行给五角大楼打电话,美国陆军对此只是冷冷地甩回一句:“哪个卫生部?”

  瑞士日内瓦的银行顿时明白平卡斯是个诈骗犯,立刻找来公共起诉人。他们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平卡斯进行询问。而直接牵涉此案的平卡斯,肯定在那个星期的星期四就已经预感到出了事。因为他突然归还贷款,不论是到期的还是没到期的。就在那个星期他至少给6个人写过信,向他们表示道歉,请求谅解。

  6月6日,洛桑地方检察官收到一份文件,指控平卡斯犯有欺诈罪,触犯了瑞士银行法。

  像平卡斯这样一位有声望的人士,居然卷入诈骗案,此事搅得检察官心神不宁。他拨通了平卡斯的电话,说要见他。电话那头,平卡斯无所谓地大笑着。会面日期定在6月9日。

  接过检察官电话之后,平卡斯接连给当地银行的两个高层人士打电话,要跟他们见面。6月9日上午,会议在索西尔公司举行。平卡斯告诉大家:“我被控告了。”全场的人都感到震惊。

  大家要求平卡斯说清楚事情原委。平卡斯只承认“有些过错”,想使大家相信“只是有一点而已”。他极力使大家理解,“只不过有些使人难堪”。

  大家熟悉他,都说要帮他一把。这些人当中有些人是银行家,就是他们借钱给平卡斯的,他们要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

  于是,银行的人有的去银行查账,查看他借去的款额有多少;有的私下去找检察官,看看他的于预能否挽回平卡斯的面子。到了当天下午,每个人都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平卡斯的问题严重,非同小可。

  第二天上午,平卡斯死于绅士庄园,弗洛伦斯则在戛纳旅馆里身亡。于是就出现了本故事开头那一幕……

  瑞士报纸以醒目大字为题,报道了平卡斯事件,说他是“保加利亚的犹太骗子”。有趣的是,平卡斯其实并不是保加利亚人,而是瑞士公民。自从他全家在洛桑定居后,他就入了瑞士国籍,持有瑞士护照。他也不能算是犹太人。早在50年代他就公开背弃犹太教,改而皈依基督教。在平卡斯生命的最后25年里,他是个合法的瑞士基督徒。

  至于说平卡斯是不是个骗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平卡斯死后,警察立即赶到索西尔公司的办公室,但还是被平卡斯抢先了一步,大批文件已被销毁。但是从遗留下来的文件里,仍发现了美国陆军卫生部开出的发票,以及联邦银行3000万美元的担保。

  平卡斯自杀6个星期后,《华盛顿邮报》报道说,平卡斯已成功地窃得1.4亿美元,其中1.2亿美元来自世界各地的18家银行,其中有瑞士、法国、英国、以色列的银行,还有美国的花旗等4家银行。

  平卡斯死后2个月里,《华尔街日报》引用一家瑞士银行的说法,把原先估计的1.4亿美元改为1.08亿美元。但是人们私下里估计,由于有些银行没有公开声明被平卡斯所骗,平卡斯骗款实际数字可能在3亿至8亿美元之问。

  瑞士联邦银行委员会宣称,这一丑闻是“追逐钱财的狂热”的结果。他们的逻辑是平卡斯已经债台高筑,他只有不断借钱才能付出利息;但借款越多利息也就越大,为此反过来要借更多的钱。他们说,只要利率低,平卡斯的日子就好过些。但是要拿以19%的利息借来的钱,去偿付原定的12%利息的借款的时候,两者的利率差就使他大伤脑筋了。

  既然平卡斯狂热地追逐金钱,那么,钱究竟到哪儿去了呢?有人认为一是挥霍,二是赌博。可是平卡斯是个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而且他也绝不是一个赌徒。

  不错,按常人标准来衡量,平卡斯的确是个富翁。他在戛纳的寓所里装满了古玩、绘画和挂毯。他的夫人更是珠光宝气,她的壁橱里摆着470双鞋。大约在1980年初,平卡斯声明他个人拥有2500万美元的资产。

  平卡斯夫妇双双自杀身亡了,瑞士警方和银行当局以“高级诈骗案”草草结案了事。

  案子是了结了,但疑问仍然存在着。有好些问题,如弗洛伦斯当真是自杀身亡吗?说不定是平卡斯头天晚上驾车到戛纳来结果了他妻子的性命,特意制造出自杀假象,然后他匆匆返回洛桑自尽。这个推测恰恰可以解释为何那天清早当警察赶到绅士庄园时,平卡斯的轿车车盖仍然烫手。还有,弗洛伦斯的住宅简直像一座碉堡,每道门都上了锁,而警察赶到她自杀现场时,门都没有闩上。平卡斯不可能没有妻子住所的钥匙。

  更可疑的是,钱到哪里去了?钱当然不会飞走,肯定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平卡斯为人心高气傲,生性倔强,他绝不可能甘受铁窗之苦,绝不会忍受审问的折磨。凡对平卡斯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自杀是他逃避问题的唯一出路。

  一种分析意见认为:平卡斯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如果真有钱,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会倾囊奉还的。但是既然他没有还钱,那就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根本无钱可还。

  另一种分析意见认为:平卡斯是一位循规蹈矩的富商,他虽然把手中财产翻到数亿美元,但他决不去追求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被平卡斯吞掉的数亿美元巨款花到哪里去了呢?什么证据也查不出来。

  平卡斯绝非卑鄙小人,也不是无耻窃贼。既然钱又不是被他挥霍掉的,那么,这笔钱会不会被用到某种公共事业上去了呢?平卡斯头脑里会不会存在着某一方狂热区呢?后来一些怪事逐渐曝光了。

  前面曾经提到,平卡斯是同美军做生意的,他可以接触某些军事情报,而且他的工厂里确实收藏着机密文件。一些平卡斯的熟人认为,平卡斯跟保加利亚人做生意,向他们出售情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出卖情报本身只会把钱赚进来,是不会使他的几亿美元悄然消失的。

  于是事情更加复杂了。前面还提到,每个周五晚上,平卡斯都要驾车直奔日内瓦机场,飞往戛纳去和妻子度周末,甚至在他死后,报界也是这么报道的。现已查明,平卡斯并不在戛纳度周末,而是在每个周五晚上,在尼斯换乘飞机前往以色列首都特拉维夫。

  有一次在平卡斯去以色列途中,碰巧遇到一个熟人,熟人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向他打听,他用神秘的口气说:“我在那儿有一套房子,那里头住着一个女朋友。”

  平卡斯死后警方调查此事,可是以色列警方一口咬定,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以及他的什么住房和异性朋友。因为,如果平卡斯果真在那儿有一套住房,作为外国人,按法律他必须登记的,警察局就会有一份档案材料。

  如今静下来想想,答案也许有了:以色列在各地有一批精英分子,他们和当地的富人联系,并可以在需要时找到这些人。这些精英分子叫做“采集者”。

  可是平卡斯从未谈起过以色列。

               (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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