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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雍正帝与道士贾士芳
雍正帝与佛教关系密切,前已说过,其他记述者亦颇多;而他和道教也大有瓜葛,然介绍者较少,这里略述一二。
康熙五十五年(1716)秋天,当时还是雍亲王的胤禛接到门下人戴铎的书启,信中写他往福建上任路经武夷山时,看见一个道士,“行径甚怪,与之交谈,言语甚奇,俟奴才另行细细启知”。这些在一般人看来并不离奇的话,却使胤禛像吃了一副兴奋剂,满有兴趣地在书启批语中追问戴铎:“所遇道人所说之话,你可细细写来。”戴铎遵命回禀,说他见到道士的时候,暗中问主子的前程如何?道士回说:“乃是一个‘万’字命。”戴铎又说详细情形等将来到京时再行禀告。胤禛见信后异常高兴,在信上批道:“你得遇如此等人,你好造化!”他把道士看作异人,能先知先觉,能言人的祸福,能预卜人的未来,得与这种人交往,当然是福大命大有造化的人了。道人说胤禛是“万”字命,就是说胤禛将离开雍亲王府邸,龙飞九五,进入大内,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胤禛在欢快之余,也还有点不满足,就是戴铎没有把道士的话详尽写出来。他急于知道究竟,等不得戴铎回京,就命令他将道人所说的话“细细写来”。胤禛对武夷山道士的话,如此关心、重视,无非是因为有“万”字命的内容。这可是当时胤禛哥儿们都关注的事!胤禛的八弟允禩在京中,请相命人张明德看相,张奉承他是“贵相”,必将“福寿绵长”。胤禛的另一个弟弟抚远大将军允在西北军前让张恺算命,张献媚地说他:“元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皇子与三教九流结缘,都希望有朝一日应了术士的话登基称孤。他们的父皇康熙帝认为张明德是教唆允禩夺嫡,而将他处死,允禩也因此落了不是。可见这种算命是犯罪的行为。戴铎对武夷山道士的话总是不敢详述,也正是怕泄漏出去获罪。在康熙朝的储位之争中,出世的道士并没有超凡脱俗,也成了皇子们的谋臣策士。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有一件雍正帝手书的给地方大吏的密谕,他亲自抄了好几份。内容如下:可留心访问有内外科好医生与深达修养性命之人,或道士,或讲道之儒士俗家。倘遇缘访得时,必委曲开导,令其乐从方好,不可迫之以势。厚赠以安其家,一面奏闻,一面着人优待送至京城,朕有用处。竭力代朕访求之,不必预存疑难之怀,便荐送非人,朕亦不怪也,朕自有试用之道。如有闻他省之人,可速将姓名来历密奏以闻,朕再传谕该督抚访查,不可视为具文从事。可留神博问广访,以符朕意。慎密为之!
这个朱谕没有署年月,然雍正八年(1730),他身患重病,这个密谕大约是为此而发,他急需高明的医生。正由于这种需求,道士贾士芳与雍正帝再结缘法,并因而丧命。贾士芳原是京中最有名的道家圣地白云观的道士,怡亲王允祥认为他“精通医术”,把他荐给皇兄。雍正帝召见后,感到他虚诈不实,就打发出去了。
贾士芳于是浪迹河南,很有名气。浙江总督李卫慕其名声,为执行雍正帝的密谕,再次把他推荐过来。雍正帝命河东总督田文镜将贾士芳送到首都。贾士芳开始给雍正帝治病,大显身手,疗效甚高。雍正帝十分高兴,寄字给宠臣云、贵、广西总督鄂尔泰,说:“朕躬违和,适得异人贾士芳调治有效。”贾道士由被驱逐的妄人,一变为受宠信的异人,身价陡增百倍。那知九月间皇帝突然将他下狱议罪,十月即行处斩,连家属也遭到惩罚。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有一天,贾道士给雍正帝治病,一面用手按摩,一面口诵经咒,只听念道:“天地听我主持,神鬼听我驱使。”雍正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心想:我这个至尊的皇帝,不过是老天的骄子,还听命于天地神只,你一个方外的道士,居然要天地神鬼听你摆布,这不是亵渎神明吗!你不就是大逆不忠的反贼吗!当然要捉拿问斩了。其实雍正帝的恼怒,更在于他认为贾士芳的治病,目的在操纵皇帝的健康:“其调治朕躬也,安与不安,伊竟欲手操其柄,若不能出其范围者。”贾士芳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开这种控制皇帝龙体健康的玩笑,他给雍正帝治病,当然要竭尽全力将皇帝龙体治愈,可是雍正帝的感觉也不是发神经病得来的。事情可能是贾士芳综合使用催眠术、按摩术和气功给雍正帝
治疗,而自身功力不济,令雍正帝时而有疗效感又时而失望,因此认为其欲操纵龙体康宁。贾士芳行“以手按摩之术”,无疑施行按摩术,同时“口诵经咒”,装神弄鬼,以“驱神”为皇帝疗疾,而他本人也可能会点气功术,在向皇帝发功。按摩术、念经咒,诱导皇帝进入睡眠状态,以便得到休息。按摩术、催眠术、气功施行疗效如何,要视施术人的功力来定,还要被施术者的配合,因为被施术者的心理、情绪和精神状态同样影响治疗效果。
看来,贾士芳多少有点功力而又有限,他从河南初进宫时,雍正帝对他期望甚高,与他配合得好,因而有些疗效,待后功力不济,以装神弄鬼欺骗皇帝,为雍正帝识破,要了他的性命。贾道士未卜自家生死,当然算不得什么异人;雍正帝大耍君威,喜怒无常,也绝非厚道之君。贾道士的遭遇,倒是正合“伴君如伴虎”的俗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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