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2 情外类

   
 



  ※ 丁期
  丁期婉娈,有容采,桓玄宠嬖之。朝贤论事,宾客聚集,恒在背后。坐食毕,便回盘与之。期虽被宠,而谨约不敢为非。玄临命之日,期乃以身捍刃。

  ※ 俞大夫
  俞大夫华丽,有好外癖。尝拟作疏奏上帝,欲使童子后庭诞育,可废妇人。其为孝廉时,悦一豪贵家歌儿,与其主无生平,不欲令知。每侵晨,匿一厕中,俟其出,后主人稍宽,乃邀欢焉。为留三日。主人曰:“不谓信倾盖之欢,竟成如兰之臭。”俞曰:“恨如兰之臭,从厕中来耳!”
  《谭(上既下木)》云:俞进士君宣,于妓中爱周小二,于优童爱小徐。尝言:“得一小二,天下可废郎童。得一小徐,天下可废女子。”语本大夫家教来。

  ※ 王确
  王僧达为吴郡太守,族子确少美姿容,僧达与之私款甚昵。确叔父休,永嘉太守,当将确之郡,僧达欲逼留之。确知其意,避不往。僧达潜于所住后作大坑,欲诱确来则杀埋之。从弟僧虔知其谋,禁诃乃止。

  ※ 向魋
  向魋,宋大夫,有宠于桓公,公以为司马。时公子佗有白马四,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与之。公子怒,使从者夺之。魋惧欲走,公闭门而泣之,目尽肿。

  ※ 龙阳君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涕下。王曰:“何为泣?”曰:“为臣之所得鱼也。”王曰:“何泣也?”对曰:“臣之所得鱼也,臣其喜。后得又益大,臣欲弃前得鱼矣。今以臣之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搴裳趋王。臣亦曩之所得鱼也,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于是布令于四海之内,曰:“敢言美人者,族!”

  ※ 安陵君
  江乙说安陵君主曰:“君无咫尺之功,骨肉之亲。处尊位,受厚禄,一国之众,见君莫不敛衽而拜,抚委而服,何以也?”曰:“遇王以色。不然,无以至此。”江乙曰:“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是以嬖色不敝席,宠臣不避轩。今君擅楚国之势,而无以自结于王,窃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则奈何?”曰:“愿君必请从死,以身为殉。如是必长得重于楚国。”曰:“谨受命”
  三年,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云霓,兕犀之声若雷霆。有狂兕(足羊)车衣轮而至,王亲引弓而射,一发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乐矣,今日之游也。寡人万岁千秋之后,谁与乐此矣。”安陵君泣数行下,进曰:“臣入则编席,出则陪乘。大王万岁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试黄泉、蓐蝼蚁,又何如得此乐而乐之。”王大悦,封缠为安陵君。
  魏阮籍诗曰: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华,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
  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衾裳。”

  ※ 籍孺闳孺
  《汉书》曰:汉兴,佞幸宠臣,高祖时则有籍孺,孝惠时则有闳孺。此两人非有才能,但以婉媚贵幸,与上同卧起,公卿皆因关说。故孝惠时,郎、侍中皆冠鵔鸃,贝带,傅脂粉,皆闳、籍之属也。
  按《通鉴》:
  高帝有疾,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群臣绛、灌等莫敢入。十余日,樊哙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上笑而起。高帝宠幸,盖不止一籍孺矣。

  ※ 孔挂
  孔性便研,晓博弈、蹋鞠,魏祖爱之,在左右,出入随从。挂察太祖意欢乐,因言次,曲有所陈,事多见从。数得赏赐,又多馈遗。挂因此侯服王食。太祖既爱挂,五官将及诸侯亦皆亲之。见《魏志》。

  ※ 曹肇
  曹肇有殊色,魏明帝宠爱之,寝止恒同。尝与帝戏,赌衣物,有不获,辄入御帐服之迳出。其见亲宠类如此。

  ※ 周小史
  晋张翰《周小史》诗曰: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有十五,如日在东。香肤朱泽,素质参红。团转圆颐,菡萏芙
  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娟。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梁刘遵《繁华诗》云:
  “可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鲜肤胜粉白,(月曼)脸若桃红。挟弹雕陵下,垂钓莲叶东。
  腕动飘香麝,衣轻任好风。幸承拂枕选,侍奏华堂中。金屏障翠被,蓝帕覆薰笼。本知伤轻薄,
  含词羞自通。剪袖恩虽重,残桃爱未终。蛾眉讵须嫉,新妆近入宫。”
  所谓周小童者,意即周小史,古有其人,擅美名如子都、宋朝者。而诗人竞咏之耳。

  ※ 王承休
  蜀后主王衍时,宦官王承休,以优笑狎昵见宠,有美色。恒侍少主寝息,久而专房。承休多以邪僻奸秽之事媚其主,主愈宠之。承休取妻严氏,亦嬖于后主。与韩昭为刎颈交,所谋皆互相表里。承休一日请从诸军拣选骁勇数千,号龙武军,自为统帅,特加衣粮。因求秦州节度使。且云:“愿与陛下于秦州采掇美丽。”后主从之,以此决幸秦之计。中外切谏,不从。及车驾至汉州,而魏兵已围凤州。羽书飞报,少主犹谓臣下设计沮其东行。曰:“朕恰要亲看相杀。”已,闻诸将弃城走,乃仓惶遁还。王承休拥麾下之师,及妇女孩幼万余口,金银缯币于西番买路归蜀。沿路被掠,迨至蜀,存者百余人。魏主破蜀斩之。

  ※ 车梁
  陕西车御史梁,按部某州,见拽轿小童,爱之。至州,令易门子。吏自以“无”应。车曰:“如途中拽轿小童亦可。”吏曰:“又以小童。”乃递运所夫。驿丞喻其意,进言曰:“小童曾供役上官。”竟以易之。强景明戏作《拽轿行》云:
  “拽轿,拽轿,彼狡童兮大人要。”末云:
  “可惜吏自却不晓。好个驿丞倒知道。”

  ※ 梁生
  梁生,东粤小吏也。所嬖狡童,为臬长俞华麓所夺。俞每出,童乘马随之。梁愤甚。乃挟利刃俟童于路,折胁之使下,遂挟以西窜。俞抵衙,问童何在,左右以马不进对。久之,徒马耳。俞怒甚,左右亦惊疑。询诸途人,言梁生也。而梁生家云,生实未归。有司承俞旨索之,不获。乃梏其父,而悬重赏购生。生居西粤岁余,闻俞迁去,乃归。有司以俞渔猎外色已甚,颇不直之。以故释生父,而纵生不问,生与童相好如初。

  ※ 万生
  龙子犹《万生传》云:万生者,楚黄之诸生也。所善郑生曰孟哥。始遇郑于观优处,垂髫也。未同而言应,进以雪梨,不却。万喜甚,期明日更会于此,将深挑之,而郑不果来。访其耗,则已奉父命从学中州矣。惘然者久之。凡岁余,复遇诸途,则风霜盈面,殊不似故吾。万心怜乃更甚,数从周旋,遂缔密好。
  邑少年以为,是兔子者,而亦挟童耶。欲相与谪郑,以耻万生。万不顾也,匿郑他所饮食焉。久之,郑色泽如故,稍行都市中,前邑少年更相与夸郑生美,争调之。郑亦不顾。盖万与郑出入,比目者数年,而郑齿长矣。万固贫士,而郑尤贫。万乃为郑择婚,且分割其舍三之一舍之,而迎其父母养焉。万行,则郑从,若爱弟。行远,则郑为经理家事,若干仆。病,则侍汤药,若孝子。斋中设别榻,十日而五宿。两家之人,皆以为固然,不之讶。叩其门,登其堂,亦复忘其为两家者。子犹曰:“天下之久于情,有如万、郑二生者乎?或言郑生庸庸耳,非有安陵、龙阳之资,而承绣被金丸之嬖,万生误。虽然,使安陵、龙阳而后嬖,是以色升耳,乌呼情!且夫颜如桃李,亦安能久而不萎者哉?万惑日者言,法当客死,乃预属其内戚田公子及其友杨曰:“万一如日者言,二君为政,必令我与郑同穴。”吁!情痴若此,虽有美百倍,吾知万生亦不与易矣。郑生恂恂寡言,绝与浮薄子不类,而躯殊渺小,或称之,才得六十觔。亦异人也。

  ※ 郑樱桃
  郑樱桃者,襄国优童也。艳而善淫。石虎为将军,绝嬖之。以樱桃谮,杀其妻某氏。后娶某氏,复以樱桃谮杀之。唐李颀有《郑樱桃歌》,误以为妇人。

  ※ 董贤
  董贤,字圣卿,云阳人也。父恭,为御史,任贤为太子舍人。哀帝立,贤随太子,官为郎。二岁余,傅满在殿下,为人美丽自喜,哀帝望见,说其仪貌,识而问之曰:“是舍人董贤邪?”因引上与语,拜为黄门郎,由是始幸。问及其父,即日征为霸陵令,迁光禄大夫。
  贤宠爱日甚,为驸马都尉侍中,出则参乘,入御左右。旬月间,赏赐累钜万,贵震朝廷。常与王起卧。又尝昼寝,偏藉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贤自是轻衣小袖,不用奢带修裙,故使便易。宫人皆效其断袖。贤性柔和便辟,善为媚以自固。每赐洗沐不肯出,常留中视医药。上以贤难归,诏令贤妻得以引籍殿中,止贤庐若吏,妻子居官寺舍。又召贤女弟以为昭仪,位次皇后。更名其舍为椒风,以配椒房云。昭仪及贤与妻,旦夕上下并侍左右。赏赐昭仪及贤妻,亦各千万数。迁贤父为少府,赐爵关内侯,食邑。复徙为卫尉。又以贤妻父为将作大匠。弟为执金吾。诏将作大匠为贤起大第,比阙下,重五殿,洞六门,土木之功,穷极技巧,柱槛衣以绨锦。下至贤家童仆,皆受上赐。及武库禁兵,上方珍玩,尽在董氏。而乘舆服乃其副也。及至东园秘器,珠襦玉柙,豫以赐贤,无不备具。又令将作为贤起冢茔、义陵,旁因为便房,刚柏题凑,外为徼道,周垣数里,门阙罘罳甚盛。上欲侯贤,而未有缘,会待诏孙宠、息夫躬等告东平王云祠祭咒诅,下有司治伏其辜。上于是令躬、宠为贤告东平事者,乃以其功下诏,封贤为高安侯,躬宜陵侯,宠方阳侯,食邑各千户。顷之,复益封贤二千户。
  丞相王嘉内疑东平事冤,甚恶躬等,数谏诤,以贤为乱国制度,嘉竟坐言事下狱死。王初即位,祖母傅太后、母丁太后皆在,两家先贵。傅太后从弟喜,先为大司马辅政,数谏失。太后指免官。上舅丁明代为大司马,亦任职,颇害贤宠。及丞相王嘉死,明甚怜之。上寝重贤,欲极其位而恨明不附,遂册免明,以贤代之。册曰:“朕承天序,惟稽古建尔于公以为汉辅。往悉尔心,统辟元戎,折冲绥远,匡王庶事,允执其中。天下之众,受制于朕,以将为命,以兵为威,可不慎欤!”
  是时贤年二十二,虽为三公,常给事中领尚书,百官因贤奏事。以父恭不宜在卿位,徙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弟宽信代贤为驸马都尉。董氏亲属皆侍中诸曹奉朝,宠在傅之右矣。
  明年,匈奴单于来朝,怪贤年少,以问(言云)上令,(言云)报曰:“大司马年少,以大贤居位。”单于乃起,拜贺汉朝得贤臣。初,丞相孔光为御史大夫,时贤父恭为御史,事光,及贤为大司马,与光并为三公。上故令贤私过光。光雅恭谨,知上欲尊宠贤。及闻贤当来也,光警戒衣冠,出门待望,见贤车,乃却入。贤至中门,光入阁。既下车,乃出拜谒。送迎甚谨,不敢以宾客钧敌之礼。贤归,上闻之喜,拜光两兄子为大夫常侍。贤由是权与人主侔矣。
  是时成帝外家王氏衰废,唯平阿侯(言云)子去疾,哀帝为太子时,为庶子得幸。及即位,为侍中骑都尉。上以王氏亡在位者,遂用旧恩,亲近去疾。复进其弟闳为中常侍。闳妻父肖咸,前将军望之子也。久为郡守,病免为中郎将,兄弟并列。贤父恭慕之,欲与结婚姻。闳为贤弟驸马都尉宽信求咸女为妇,咸惶恐不敢当。私谓闳曰:“董公为大司马,册文言‘允执其中’,此乃尧禅舜之文,非三公故事。长在见者,莫不心惧。此岂家人子所能堪邪!”闳性有知略,闻咸言,心亦悟。乃还报恭,深达咸自谦薄之意。恭叹曰:“我家何用负天下,而为人所畏如是。”意不说。后上置酒麒麟殿,贤父子亲属宴饮。王闳兄弟侍中、中常侍皆在侧。上侑酒,因从容视贤笑曰:“吾欲法尧禅舜,何如?”闳进曰:“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之有也!陛下承宗庙,当传子孙于无穷,统业至重,天子无戏言。”上默然不说,左右皆恐。于是遣闳出,后不得复侍宴。贤弟新成功坚,其外大门无故自坏,贤心恶之。后数月,哀帝崩。太皇太后召大司马贤,引见东厢,问以丧事调度。贤内忧,不能对,免冠谢。太后曰:“新都侯莽,前以大司马奉送先帝大行,晓故事,吾令莽佐君。”贤顿首幸甚。太后遣使者召莽。既至,以太后指使尚书劾贤:帝病,不亲医药,禁止贤不得入宫殿司马中。贤不知所为,诣阙,免冠徒跣谢。莽使谒者以太后诏,即阙下册贤曰:“间者以来,阴阳不调,灾害并臻,元元蒙辜。夫三公鼎足为辅也。高安侯贤,未更事理,为大司马不合众心,非所以折冲绥远也。其收司马印绶,罢归第。”即日,贤与妻皆自杀,家惶恐夜葬。莽疑其诈,有司奏请发贤棺至狱诊视。莽复讽大司徒光奏:贤性巧佞,翼奸以获封侯;父子专朝,兄弟并宠;多受赐,治第宅,造冢圹,放效无极,不异王制,费以万万计,国家为空虚。父子骄蹇,至不为使者礼,受赐不拜,罪恶暴著。贤自杀代辜,死后父恭著不复过。乃复以沙画棺四时之色,左苍龙,右白虎,上著金银日月,玉衣珠璧,至尊无以加。恭等幸免于诛,不宜在中土,臣请收没入财物县官。诸以为官者皆免。”父恭、弟宽信与家属徙合浦,母别归故郡。县官斥卖董氏财,凡四十三万万。贤既见发,裸殄其尸,因埋狱中。贤所厚沛吏朱诩自劾,去大司马府,买棺、衣服收贤尸葬之。王莽闻之大怒,以他罪击杀诩。诩子浮,建武中贵显,至大司马、司空,封侯。

  ※ 张浪狗
  唐僖宗宠内园小儿张浪狗。一日,以无马告,因密与百金,俾自买之。浪狗求得马,置宣徽南院中。帝因独行往观,绕马左右,连称好马。其马未调,忽尔腾跃,踏帝左胁,遂昏倒。浪狗惊惶,以银盂注尿灌之,良久方苏。伪称气疾,竟以大渐。
  《谭概》评云:其密予百金也,如窃簪珥婢;其独行观马也,如顽童背师;其倒地灌尿也,如无赖吃打。全然不似皇帝矣。
  唐僖宗之痴害己,石虎之痴害人,汉哀欲法尧禅舜,其痴也几害于天下。

  ※ 襄城君
  楚襄城君始封,衣翠衣,带玉钩,履编舄,立乎水上。大夫庄辛见而说曰:“愿把君手,可乎?”襄城君作色不言。辛迁延进曰:“君不闻鄂君乎?乘青翰之舟,张翠盖,会钟鼓之音。越人拥而歌曰:‘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于是鄂君举绣被而覆之。”襄城君乃奉手进辛。

  ※ 潘章
  潘章少有美容仪,时人竞慕之。楚国王仲先闻其名,来求其文,因愿同学,一见相爱,情若夫妇。便同衾枕,交好无已。后同死,而家人哀之,因合葬于罗浮山。冢上忽生一树,柯条枝叶,无不相抱。时人异之,号为共枕树。

  ※ 申侯 
  申侯有宠于楚文王。文王将死,与之璧使行。曰:“唯我知汝。汝专利而不厌,予取予求,不汝疵瑕也。后之人将求多于汝,汝必不免。我死汝必速行,无适小国,将不汝容焉。”既葬,出奔郑,又有宠于厉公。及文公之世,以请城其赐邑,被谮见杀。

  ※ 邓通
  邓通,蜀郡南安人也,以濯(棹)船为黄头郎。文帝尝梦欲上天,不能,有一黄头郎推上天。顾见其衣尻带后穿。觉而之渐台,以梦中阴自求推者郎,见邓通其衣后穿,梦中所见也。召问其名姓,“姓邓,名通”。邓犹登也,文帝甚说,尊幸之,日日异。通亦愿谨,不好外文,虽赐洗沐不欲出。于是文帝赏赐通以千万数,官至上大夫。文帝时间至通家游戏。然通无他技能,不能有所荐达,独自谨身以媚上而已。上使善相人者相通,曰:“当贫饿死。”上曰:“能富通者,我也。”于是赐通蜀严道铜山,得自铸钱。邓氏钱布天下。文帝尝病痈,邓通常为上嗽吮之。上不乐,从容问曰:“天下谁最爱我者乎?”通曰:“宜莫若太子。”太子入问疾,上使太子齚痈,太子齚而色难之。已而,闻通尝为上齚之,太子惭。由是心恨通。及文帝崩,景帝立,邓通免家居。居亡何,人有告通盗出徼外铸钱,下吏验问颇有,遂竟案,尽没入之。通家尚负卖数钜万。长公主赐邓通,吏辄没入之,一簪不得着身。于是长公主乃令假衣食,竟不得名一钱,寄死人家。
  按《史记》:文帝所幸尚有宦者赵同、北宫伯子。北宫伯子以爱人长者,而赵同以星气幸,常为参乘。景帝时,惟有郎中令周仁。当时君臣相悦,往往出此道,可笑。

  ※ 韩嫣
  韩嫣字王孙,弓高侯穨当之孙也。武帝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焉。嫣善骑射,聪慧。上即位,欲事伐胡,而嫣先习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拟邓通。始时,常与上共卧起。江都王入朝从,从上猎上林中。天子车驾未行,先使嫣乘副车,从数十百骑驰视兽。江都王望见,以为天子,群从者伏谒道旁,嫣驱不见。既过,江都王怒,为皇太后泣,请归国入宿卫,比韩嫣。太后由此衔嫣。嫣侍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怒,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得,嫣遂死。嫣弟说亦爱幸,以军功封安道侯。巫蛊时,为戾太子所杀。
  韩嫣好弹,常以金为丸,所失者日有十余。长安为之语曰:“若饥寒,逐金丸。”京师儿童每闻嫣出弹,辄随之,望丸之所落。

  ※ 张放
  富平侯张放者,大司马安世曾孙也。母敬武公主。鸿喜(嘉)中,成帝欲尊武帝故事,与近臣游宴。放以公主子,少年殊丽,性开敏,得幸上。放取皇后弟平恩侯许嘉女。上为放供张,赐甲第,充以乘舆服饰,号为天子取妇,皇后嫁女。大官私官,并供其第。两宫使者,冠盖不绝。赏赐以千万数。放为侍中中郎将,监平乐屯兵,置幕府,仪比将军。与上卧起,宠爱殊绝。常从为微行出游,北至甘泉,南至长阳、五莋,斗鸡走马长安中,积数年。
  是时,上诸舅皆害其宠,白太后。太后以上春秋富,动作不节,甚以咎放。于是丞相宣、御史大夫方进,以灾异奏放骄蹇纵恣,奢淫不制,请免归国。上不得已,左迁放为北地都尉。数月复征入侍中。太后以放为言,出为天水属国都尉。永始、元延间,比年日蚀,故久不还放,玺书劳问不绝。居岁余,征放归第,视母公主疾。数月,主有瘳,出放为河东都尉。上虽爱放,然上迫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后复征为侍中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岁余,丞相方进复奏放,上不得已免放,赐钱五百万,遣就国。数月,成帝崩,放思慕,哭泣而死。

  ※ 弄儿
  金日磾子二人,皆爱幸,为武帝弄儿。常在旁,弄儿或自后拥上项,日磾在前见而目之。弄儿走且啼曰:“翁怒。”上谓日磾:“何怒吾儿!”为其后。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淫乱,遂杀弄儿。弄儿即日磾长子也。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遂膺托孤之任。
  按《汉书》:日磾二子赏、建,俱侍中,与昭帝略同年,共卧起。赏为奉车都尉,建为驸马都尉。及赏嗣侯,佩两绶,上谓霍光曰:“金氏兄弟两人,不可使俱两绶耶?”光不可,乃止。疑日磾有三子,所杀弄儿乃长子,而赏与建其次耳。各书俱云日磾子二人,似未详。

  ※ 弥子瑕
  弥子名瑕,卫之嬖大夫也。弥子有宠于卫。卫国法:窃驾君车罪刖。弥子之母病,其人有夜告之弥子矫驾君车以出,灵公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犯刖罪。”异日,与灵公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以其余献灵公。灵公曰:“爱我忘其口,啖寡人。”及弥子色衰而爱驰,得罪于君。君曰:“是尝矫驾吾车,又尝食我以余桃者。”

  ※ 王韶
  王韶字德茂,少美丽,善姿首。初袭父封都乡侯,为太子舍人,累迁郢州刺史。韶昔为幼童,庾开府信爱之,有断袖之欢。衣食所资,皆信所给。遇客,韶亦为信侍酒。后为郢州。信西上江陵,途经江夏,韶接信甚薄,坐青油幕下,引信入宴,坐信别榻,有自矜色。信稍不堪,因酒酣,乃径上韶床,践踏肴馔,直视韶面,谓曰:“官今日形容,大异畴昔。”宾客满座,韶甚惭耻。

  ※ 兵子
  一市儿,色慕兵子,而无地与狎。兵子夜司直通州仓。凡司直,出入门者,必籍记之,甚严。市儿因代未到者名,入与狎。其夜月明,复有一美者玩月。市儿与兵子曰:“吾姑往调之。”兵子曰:“可往。”而美者大怒。盖百夫长胤子也。语斗不已,市儿遂殴美者死,弃尸井中。兵子曰:“君为我至,义不可忘,我当代君死。君可应我名出矣。但囹圄中愿相顾也。”市儿遂出。而兵子自称杀人,坐死。兵子囚囹圄二年,食皆自市儿所馈。后忽不继。为私期招之,又不至。恚恨久之,诉于司刑者。司刑者出兵子入市儿。逾年行刑,兵子复曰:“渠虽负义,非我初心。我终不令渠死我独生耳。”亦触木死尸傍。见《耳谈》。

  ※ 任怀仁
  晋升平元年,任怀仁年十三,为台书佐。乡里有王祖,为令史,恒宠之。怀仁已十五六矣,颇有异意。祖衔恨,至嘉兴,杀怀仁,以棺殡埋于徐祚家田头。祚后宿息田上,忽见有鬼至,朝中暮三时食,辄分以祭之。呼云:“田头鬼来就我食。”至瞑眠时,亦云“来伴我宿”。如此积时,后夜忽见形云:“我家明当除服作祭,祭甚丰厚,君明随去。”祚云:“我生人,不当相见。”鬼云:“我自隐君形。”祚便随鬼去。计行食顷,便到其家。家大有客。鬼将祚上灵座大食。食尽,合家号泣,不能自胜。谓其儿还,见王祖来,便曰:“此是杀我人。”犹畏之,便走出。祚即形露,家中大惊,具问祚。因叙本末,随祚迎丧。即去,鬼便断绝。

  ※ 李延年
  李延年,中山人,身及父母兄弟皆故倡也。延年坐法腐刑,给事狗监中。善歌,为新变声。是时方兴天地诸祠,令司马相如等作诗颂,延年辄承意弦歌,所造诗为之声曲。而女弟李夫人得幸,产昌邑王。延年由是贵,为协律都尉,佩二千石印绶,而与上卧起,其爱幸将韩嫣。久之,延年弟季与中人乱。及李夫人卒后,其爱驰,上遂诛延年兄弟宗族。是后宠臣,大底外戚之家也。卫青、霍去病皆爱幸,然亦以功能自进。

  ※ 慕容冲
  初,秦主苻坚之灭燕,冲姊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坚纳之,宠后庭。冲年十二,亦有龙阳之姿,坚又幸之。姊弟专宠,宫人莫进。长安歌之曰: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咸惧为乱。王猛切谏,坚乃出冲。长安又谣曰:
  “凤凰凤凰止阿房。”
  坚以为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乃植桐竹数十万于阿房城以待之。冲后为寇,止阿房军焉。坚使使遗冲锦袍一领,称诏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间。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朕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冲命詹事答之,亦称:“皇太后有令,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君臣束手早迭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终不使既往之施,独美于前。”坚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 张幼文
  张幼文与张千仞俱世家子。幼文美如好女,弱不胜衣,而尤善修饰。经坐处,如荀令之留香也。千仞与之交甚密,出入比目。及院试发案,二人连名,人咸异之。既娶,欢好无倦。而妇人之不端者,见幼文无不狂惑失志,百计求合,幼文竟以是犯血症。千仞日侍汤药,衣不解带。疾革,目视千仞不能言。千仞曰:“吾当终身无外交,以此报汝。如违誓,亦效汝死法。”幼文点头含泪而逝。时年未二十也。千仞哀毁过于伉俪。久之,千仞复与朱生者为密约,半载亦犯血症。千仞之伯父伯起先生,卧园中,夜半,忽梦承尘豁开,幼文立于上。伯起招之使下,幼文答曰:“吾不下矣。只待八大来同行耳。”千仞八房居长,故小名八大也。又曰:“欲得《金刚经》,烦楷书见慰。”语毕忽不见,而叫门声甚急。伯起惊觉,则千仞家报凶信者也。誓亦灵矣哉。伯起为作小传,并写《金刚经》数部焚之。
  伯起先生亦好外,闻有美少年,必多方招至,抚摩周恤,无所不至。年八十余犹健。或问:“先生多外事,何得不少损精神?”先生笑曰:“吾于此道,心经费得多,肾经费得少,故不致病。”有倪生者,尤先生所欢,亲教之歌,使演所自编诸剧。及冠,为之娶妻,而倪容骤减。先生为吴语谑之云:“个样新郎,特煞(矢差)看。看面上肉无多。思量家公真难做,不如依旧做家婆。”时传以为笑。

  ※ 宋朝
  宋朝,宋公子,名朝。有美色。事卫为大夫,有宠于卫灵公。遂烝灵公嫡母襄夫人宣姜。已,又烝公之夫人南子。朝惧,遂与齐豹、北宫喜、褚师圃作乱,逐灵公如死鸟。灵公既入卫,与北宫喜盟于彭水之上,公子朝出奔晋。既自晋归来,灵公以夫人念南子之故,复召朝。太子蒯瞆献孟于齐,过宋野,野人歌之曰:
  “既定尔娄猪,盍归我艾豭。”太子羞之。

  ※ 秦宫
  秦宫者,汉大将军梁冀之嬖奴也。宫年少,而兼有龙阳、文信之资。冀与妻孙寿争幸之。李长吉为诗云:
  “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楼头曲宴仙人语,帐底吹笙香雾浓。人间酒暖春茫
  茫,花枝入帘白日长。飞窗复道传筹饮,午夜铜盘腻烛黄。秃衿小袖调鹦鹉,紫绣麻霞蹯哮虎。
  折桂销金待晓筵,白鹿青苏半夜煮。桐英永巷骑新马,内屋凉屏生色画。开门烂用水衡钱,卷
  起黄河向身泻。皇天厄运犹缯裂,春宫一生花底活。鸾昆夺得不还人,醉睡(毛瞿)毺满堂月。”
  按:冀妻孙寿,以冀恩封襄城君,兼食阳翟租,岁入五千万,加赐赤绂,比长公主。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寿性钳忌,能制御冀,冀甚宠惮之。初,父商献美人支通期于顺帝。通期有微过,帝以归商,商不敢留而出嫁之。冀即遣客盗还通期。会商薨,冀行服于城西,私与之居。寿伺冀出,多从苍头,篡取通期归,截发,刮面笞掠之。欲上书告其事,冀大恐,顿首请于寿母,寿亦不得已而止。
  冀嬖爱监奴秦宫,官至太仓令,得出入寿所。寿见宫辄屏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宫内外兼宠,威权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谒拜之。冀大起第舍,而寿亦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时人谓之木妖。

  ※ 冯子都
  大将军霍光监奴冯子都,有殊色,光爱幸之。常与计事,颇挟权,倾都邑。后人为语曰:“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光卒,显寡居,与子都乱。显广治第室,作乘舆辇,加画绣裀。冯黄金涂韦,絮荐轮。侍婢以五彩丝挽显及子都,游戏第中。
  谚云:“堂中无俊仆,心是好人家。”信然。或言子孟不学无术,此其一征。然则孔光号为名儒,何以献媚董贤也!

  ※ 陈子高
  陈子高,会稽山阴人也。世微贱,业织履为生。侯景乱,子高从父寓都下。是时子高年十六,尚总角,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螓首膏发,自然蛾眉。见者靡不啧啧。即乱卒挥白刃,纵挥间噤不忍下,更引而出之数矣。陈司空霸先时平景乱,其从子蒨以将军出镇吴兴,子高于淮渚附部伍寄载求还乡。蒨见而大惊,问曰:“若不欲求富贵乎,盍从我?”子高许诺。子高本名蛮子,蒨嫌其俗,改名之。蒨颇伟于器。既乍幸,子高不胜,啮被,被尽裂。蒨欲且止。曰:“得无创巨汝邪?”子高曰:“身是公身也,死耳,亦安敢爱!”蒨愈益爱怜之。子高肤理色泽,柔靡都曼,而猿臂善骑射,上下若风。性恭谨,恒执佩身刀及侍酒炙。蒨性急,有所恚,目若虓虎,焰焰欲啖人。见子高则立解。子高亦曲意傅会得其欢。蒨常为诗赠之曰:
  “昔闻周小史,今歌明下童。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且曰:“人言吾有帝王相。审尔,当册汝为后,但恐同姓致嫌耳。”子高叩头曰:“古有女主,当亦有男后。明公果垂异恩,奴亦何辞作吴孟子耶!”蒨大笑。日与狎,未尝离左右。既渐长,子高之具尤伟。蒨尝抚而笑曰:“吾为大将,君副之,天下女子兵,不足平也。”子高对曰:“政虑粉阵饶孙吴。非奴铁缠矟,王江州不免落坑堑耳。”其善酬接若此。蒨梦骑马登山,路危欲堕,子高推捧而升。将任用之,亦愿为将,乃配以宝刀,备心腹。
  王大司马僧辨下京师,功为天下第一。陈司空次之。僧辨留守石头城,命司空守京口,推以赤心,结廉蔺之分。且为第三子頠,约娶司空女。頠有才貌,尝入谢司空,女从隙窗窥之,感想形于梦寐。谓其侍婢曰:“世宁有胜王郎子者乎?”婢曰:“昨见吴兴东阁日直陈某,且数倍王郎子。”盖是时蒨解部佐司空在镇。女果见而悦之,唤欲与通。子高初惧罪,谢不可,不得已,遂私焉。女绝爱子高,尝盗其母阁中珠宝与之,,价值万计。又书一诗于曰《团扇》,画比翼鸟其上,以遗子高曰:
  “人道团扇如圆月,侬道圆月不长圆。愿得炎州无霜色,出入欢袖千百年。”
  事渐泄,所不知者司空而已。会王僧辨有母丧,未及为頠礼娶。子高常恃宠凌其侣,因为窃团扇与頠,且告之故。頠忿恨,以语僧辨,用他事停司空女婚。司空怒,且谓僧辨之见图也,遂发兵袭僧辨并其子,缢杀之。蒨率子高实为军锋焉。自是子高引避不敢入。蒨知之,仍领子高之镇。女以念极,结气死。司空为武帝,崩后,蒨以犹子入嗣大统。子高为右卫将军散骑常侍,称功封文招县子。废帝时,坐诬谋反诛。人以为隐报焉。

  ※ 王祭酒
  相传南京旧有王祭酒,尝私一监生。其人忽梦鳣出胯下,以语人。人因为谑语曰:
  “其人一梦甚跷蹊,黄鳣钻臀事可疑。想是翰林王学士,夜深来访旧相知。”
  见《耳谈》。

  ※ 朱凌谿
  宝应朱凌谿,为陕西提学时,较文至泾阳,与一士有龙阳之好。濒归,朱赠以诗云:
  “欲发不发花满枝,欲行不行有所思。我之所思在泾渚,春风隔树飞黄鹂。”
  又,吾乡一先达(讳其名)督学闽中。闽尚男色,少年俱修泽自喜。此公阅名时,视少俊者暗记之。不论文艺,悉加作养。以此得谤。罢官之时,送者日数百人,皆髫年美俊,如一班玉笋,相随数日,依依不舍。归乡不咎失官,而举此夸人,以为千古盛事。

  ※ 全氏子 张氏子
  《狯园》载:苏州山塘全大用,为象山尉。有赘婿江汉,年弱冠,风仪不下,遂与五郎神遇。绸缪嬿婉,情茵伉俪,其室人竟不敢与夫同宿。江郎病瘠日甚。全氏设茶筵嬿之,终不能绝。后遇异人飞篆禳除,乃已。万历丙午年事。
  又,苏城家查桥店人张二子,年十六,白皙,美风仪。一日遇五郎见形其家,诱与为欢。大设珍肴,多诸异味,白昼命手力置烧鳗数器,酣饮欢呼,倏忽往来,略无嫌忌。后忽欲召为小胥,限甚促,父母乞哀不许,寻而其子死焉。

  ※ 吕子敬秀才
  吉安吕子敬秀才,嬖一美男韦国秀。国秀死,吕哭之恸,遂至迷。同(因)浪游弃业。先是宁藩废宫有百花台。吕游其地,见一人美益甚,非韦可及。因泣下沾襟。是人问故。曰:“对倾国伤我故人耳。”是人曰:“君倘不弃陋劣,以故情亲新,人新郎故耳。”吕喜过望,遂与相狎。问其里族,久之始曰:“君无讶,我非人也。我即世所称‘善歌汪度’。始家北门。不意为宁殿下所嬖,专席倾宫。亡何,为娄妃以妒鸩杀我,埋尸百花台下,幽灵不昧,得游人间。见子多情,故不嫌自荐。君之所思韦郎,我亦知之。今在浦城县南仙霞岭五通神庙中。五通所畏者天师。倘得符搆之,便可相见。”吕以求天师,治以符祝,三日韦果来,曰:“五通以我有貌,强夺我去。我想君未忘,但无由得脱耳。今幸重欢,又得汪郎与偕,皆天缘所假。”吕遂买舟,挟二男,弃家游江以南,数载不归。后人常见之,或见或隐,犹是三人,疑其化去。然其里人至今请勿问,疑有吕子敬秀才云。见《耳谈》。
  情史氏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破舌破老,戒于二美。内宠外宠,辛伯谂之。男女并称,所由来矣。其偏嗜者,亦交讥而未见胜也。闻之俞大夫云:“女以生子,男以取乐。天下之色,皆男胜女。羽族自凤凰、孔雀,以及鸡雉之属,文彩并属于雄。犬马之毛泽亦然。男若生育,女自可废。”呜呼!世固有癖好若此者,情岂独在内哉?而《孔丛子》载:“子上见卫君,卫君之幸臣美须眉,立于君侧。卫君谓子上曰:‘使须眉可假,寡人固不惜此于先生也。’”夫至以须眉为幸臣,吾不知其情之所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