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蒋介石把套着白手套的双手撑在桌面上,叫道:“大家要知道,道德与知识是使国家强大的基础,德国就是个好例子,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恢复得多快!为什么?因为在希特勒元首领导之下,德国便强起来了。德国不但已经对各战胜国停付赔款,而且准备完全废除他们被迫接受的不平等条约。再说日本,日本人的严格训练,有如古希腊的斯巴达人,日本的确值得做我们的榜样,我们要学学德国、日本的好地方!”
“我们中国人的知识与道德,已经低落得不得了,前几天我在南昌街头见到一个年轻人,车子响着喇叭,他还是慢吞吞地走,我的侍卫便告诉他,这是委员长的车子,还不快跑?你们会想到他怎么说?他说:‘别说委员长,皇帝老爷出巡,也不能干涉老百姓的走路。’”蒋介石拍拍桌子:“各位想想,我们的国民道德堕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一个例子,我在建瓯打十九路军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孩子在街上抽烟,你们说这还象话么?连我都不吸烟,这个小孩子竟然抽起烟来,还象话么?所以我要提倡新生活,必须恢复古时圣贤提倡的道德,即所谓礼义廉耻,来充实国家的基础。”
“这个运动我一定要贯彻到底,现在已经准备二百组以上的学生接受训练,完毕后派往各处对大众演讲新生活,这里南昌一地,便准备设立十三个讲演站,而且这个运动很快会变成全国性的运动!”
紧接着,在三月十一日那天,蒋介石再发动一个十万人的民众大会,包括一百四十二个团体,正式把“新生活”作为一个全国性的运动。蒋介石喜孜孜地演讲道:“我为什么要发起这个新生活运动呢?因为我小时候曾受过严格训练。”蒋介石说到这里,觉得心头一沉,想道:“我本名叫做郑三发子这回事可不能说出来,对着十万人说谎话有什么关系?我早在全体中国人和全世界人们面前说了十几年谎话了。”于是他把幼时如何遭遇灾荒,如何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王氏改嫁等等一字不提;却说从小生于书香之家,幼承庭训,所以对于札义廉耻颇有研究云云。正说到口沫横飞,突地看见有一个长发留须的青年人,拿着一架照相机在会场里走来走去。东张西望,对于他的演讲根本不感兴趣,蒋介石便拍拍桌子指着这个人骂道:“大家看!这个人手里拿着新式仪器,但其仪容、行动所表现的是旧生活的产物,他今天参加大会,不知为何而来,真使新生活的整齐清洁,礼义廉耻丧失了意义!”
侍卫们连忙在人丛中把这个人一把抓住,拚命往外推,会场也骚动起来,那个人急得高举照相机大叫道:“我是委员长找来拍新闻照片的新闻记者,别冤枉好人哪。……”
话说正当蒋介石口沫横飞,到处演讲,鼓吹他的“新生活”运动之际,他那正在苏联留学的亲生儿子蒋经国,给自己的生母毛氏来了一封信。读者可从他儿子的眼中,看看蒋介石其人。
亲爱的母亲:
您把我送到莫斯科已经有十年了。我们分离的时候,您说出了您的愿望。您希望我幸福、富有,今天我已经达成了。但是我达成的方式跟您当时的想象并不相同。您的儿子已经成了真正富有的人,但这富有既不是田产,也不是银行的钞票,而是人类实际生活的知识和解放被压迫、被剥削的人们的办法。您的儿子虽然成了真正幸福的人,但这个幸福不是舒适安乐的寄生虫似的生存,而是劳动和自由的生活,是斗争和作战的伟大的前途,是为全中国人创造幸福的将来。一九二七年您给我的信要我马上回家,这个要求到今天还未能实现。但是您的儿于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的道路,他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他也许永远不会再落入父亲——那个笨蛋的手中,去做一个可怜胆小的孩子。您的儿子正要以坚定的决心在中国革命的大道上勇敢地迈步前进。
母亲:人家说,共产党是匪徒、野蛮人,共产党员不要家庭生活,对父母不要孝敬的这些话,您千万不要相信,这些话都是骗人的。共产党员是为争取自己的真理什么都不怕的战士。他们为了创造人民幸福的生活在斗争着。共产党员就是这样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了解生活和善于创造家庭生活的。
我的隔壁住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家庭。父亲是工厂的技师,母亲在同一间工厂当职员,儿于是熟练工人,女儿在工厂学校上学。他们是真正地过着亲爱的家庭生活;他们互相敬爱,这个敬爱是建筑在相同的政治主张之上。每当我看到别人家庭的幸福,就常常会怨起生我的母亲,因此我问自己,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他们一样?为什么我就不能有那样的幸福?但是问了之后又怎样呢?您以前的丈夫以极端野蛮的手段屠杀了数万、数十万的兄弟同胞,前后连续三次叛变,前后连续三次出卖中国人民的利益。他是中国人民的仇敌,他是您的儿子的仇敌。我有这样的父亲在中国人民之前是不能不感到耻辱的。对这样的父亲不但没有任何敬爱之念;对这样的人物我恨不得杀戮他、消灭他。
听许多人说,蒋介石在室传孔子的孝悌和礼义廉耻的学说,这是他迷惑人的惯用手段,以此欺骗和愚弄人民的意识。母亲,您还记得吧?是谁殴打您,抓住您的头发,将您从二楼施到楼下?那不是他——蒋介石吗?您向谁跪下,请求不要把您赶离家门?那不是他——将介石吗?是谁打我的祖母,使祖母因此致死?那不是他——将介石吗?这就是他的真面目,这就是他对父母和妻子的孝悌和礼义。
蒋介石买了许多田产、企业和商店,究竟是用谁的钱买的呢?那不是他用各种办法从穷人的手中抢来的钱吗?以前说必须拥护工农的利益、和共产党握手的是谁?那不是现在继续屠杀中国革命的刽子手——蒋介石吗?以前说苏联是中国人民政府的真正朋友,因此非拥护苏联不可的是谁?那不是现在东方反苏联盟中的帝国主义的走狗——蒋介石吗?向日本及其他帝国主义者借款、出卖中国领土的是谁?那不是蒋介石吗?蒋介石是卖国、辱国的政府领袖,他屠杀了反对帝国主义统治和争取解放中国民族的英雄。
这是嘴说“礼义廉耻”的他自己的真面目。我在写这几行文句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胸中滋烧起对仇敌的愤怒和痛恨,恨不得将这样的仇敌马上驱除。
昨天我是一个军阀的儿子,今天我成了一个共产党员。有人也许会觉得奇怪,但是我对共产主义的信念一点都不动摇。我有充分的自觉,对真正的革命理论成就有研究、有认识。您和世界上许多人一样,因为对政治不懂,对各种支配因素和统治分子的联系关系不清楚,对自然世界变化的真相的了解有困难,因此也许对蒋介石的儿子变成共产党员就不能理解了。母亲!我希望您和见到这封信的人们从各个方面来考虑事情,以最客观的态度观察中国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罪恶、威胁和混乱的根源究竟在什么地才?混乱和威胁的战争,谁应该负责?
也许您不会没有见过千百万人饿死的事吧?那些饿死的是因为蒋介石及共同党把穷人以自己光荣的劳力得到的一碗饭抢去吃了。还有,也许您不会没有见过外国人在中国各都市农村中殴打、杀戮中国人吧?这种事情的发生是因为将介石及其同党奖励外国人在中国建立特权。
也许您不会没有听过蒋介石把数千、数万为革命辛业奋斗的优秀战士用石油烧死的事?不会没见过蒋介石把共产党员砍杀?蒋介石的手已经被全国工农的血——我亲爱人民的血染红了。他应该在人民的面前负起这些罪恶的全部责任。
蒋介石在帝国主义的援助下前后发动了六次“围剿”,反对中国的苏维埃,打算消灭苏维埃政权。但是苏维埃政权是挽救中国、使中国独立的唯一出路。他虽打算消灭红军,但红军是中国人民的武装力量,他的这种企图是永远不会成功的。我们应该了解,也不应忘记,运动的规律和斗争的逻辑都说明了所有的统治阶级必定灭亡,被压迫者必定得到胜利。
蒋介石所走的道路必定是过去俄国反革命将军高尔其那克、邓尼金、乌兰可尔等走过的道路。红军前进的道路必定是苏联的红军——光荣的胜利者走过的道路,这是所有中国人都完全了解的。
斗争和交战的时候,每个人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有的人站在革命的一边,有的人站在反革命的一边。每一个有人格的中国人都应该站在革命的一边,团结在苏维埃的旗帜下,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站起来,跟国民党和蒋介石作无情的斗争,向神圣的民族解放革命斗争推进,反对帝国主义和拥护中国苏维埃。
母亲!我希望您站在正义的一边,站在您的儿子的一边,站在革命的一边——这是您的儿子对年老的母亲的愿望。
中国的工农也沿着俄国工农的道路前进着,在中国已经建立、真正建立了与我住着的国家同样的苏维埃政权。在这十年间苏联这个国家有极大的改变,现在已经成为富强的社会主义工业国家。工人和集体农场人员的生活已经比以前改善了数十倍。在他们的面前展开了广阔、富有的生活选路。我工作的工厂是在一片广漠的空地上以五年的时间建成的,现在这工厂有四万名工人工作着。这些工人建设了最好的社会主义城市。他们每个月的平均工资在去年是二百二十卢布,今午增加到三百一十卢布。一九三○年以前我上过各种学校,一九三○年以后我在工厂工作,成了工人,后来成了技师,现在是厂长。在这个分厂有四千个工人。我有自己的房子,每个月有七百卢布的薪水。当然,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生活的这一方面,而是精神方面的快乐。我对您说这点是因为在中国有一部分人说我被布尔塞维克虐待,苏维埃政府把我放逐;所有这些谣言都会使我笑破肚皮。确实,有各色各样的坏人和卑鄙的人把别人也看作与自己一样。蒋介石非法监禁了太平洋劳工组织的书记奴兰同志夫妇,只因为他们是反对帝国主义、拥护中国的利益的积极战士。我想蒋介石以为苏联对住在苏联的所有中国人也象他对住在中国的各国革命战士的态度一样。但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苏联是世界上最重礼节、最文明的国家,我对能住在苏联感到非常光荣。苏联是我们的祖国。我对自己的祖国——苏联——在各方面、各部门一次接一次的打破记录,感到非常光荣,不胜高兴。我的祖国——苏联——天天在清除发展道路上的障碍,打击和消灭一切的敌人。我的祖国——苏联——象灯塔一样,在大风大浪的海上照亮了全世界被压迫人们斗争和胜利的航路。因此,我的祖国就特别成了仇敌的眼中钉。仇敌用各种方法和谣言诬蔑苏维埃政权。我衷心希望所有的人都坚决地站到革命的阵营巩固社会主义和全世界无产阶级的组织,争取中国的独立,争取全中国的苏维埃政权的建立。
母亲!最近就会和您相见是值得高兴的。假如您能出国,不管在哪一个国家,我都准备与您见面。
祝您
万福 您的儿子经国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三日
话说正当蒋介石热中于“新生活运动”,号召中国民众向日本人艰苦有礼方面学习的时候,正当汪精卫、黄郛到南昌同蒋介石讨论中日直接谈判、对日外交原则的时候,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长却在四月间发表了一个“有名”的“天羽声明”,强烈地透露了日本军国主义独占中国的野心。蒋介石也发表声明道:“中国从无欲中伤他国之意,更无扰乱东亚和平之念。”
“那是什么话?”马相伯、宋庆龄、何香凝、李杜等大表反对,接着发表了“中华人民对日作战纲领”,号召“成立工农兵学商代表选出的中华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同时毛泽东也对“天羽声明”发表了谈话,指出这是“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强占全中国的最明显的表示”,声明“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代表工农劳苦群众与工农红军,坚决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企图。”
“不理他们!”蒋介石冷笑一声:“毛泽东还敢说反对,他不知道红军快给我们围剿得一个不剩了!马相伯他们也在乱嚷嚷,这真可恶!听说史量才也在‘申报’上抨击我,”他吩咐戴笠:“你给我分头警告!必要时给我动手!”蒋介石于是振作精神,进兵苏区之外,加派殷汝耕、殷同、陶尚铭等根据四月间蒋、汪、黄会谈原则,与日本代表太田在榆开会,议决华北与伪满在六月一日通车。五月底,日使有吉在上海同黄郛进行“中日亲善谈判”。蒋介石同日本越“亲善”,中国民众的反蒋行动更热烈。虽然蒋介石的宪兵单在北平一地已经杀死几千爱国青年,虽然南京政府公布了“图书杂志审查办法”,严格限制出书,但民情愤激,无济于事。东北民众还成立了“东北抗日救国总会”和“东北人民革命军”,喊出了抗日、救国、讨蒋三个口号,积极进行对日武装斗争;中共中央的抗日号召,更受到了全国民众的热烈拥护,连国民党的军官也纷纷要求抗日,涕泣陈辞,悲愤填膺,使蒋介石大伤脑筋。
七月间天气转热,蒋介石飞到庐山避暑,演讲他“有名”的“三日亡国论”。面对着庐山军官训练团员,蒋介石道:“今天我同你们谈一谈‘抵御外侮与复兴民族’这个题目,不过这次演讲为了不使日本方面发生误会,我目前不预备正式发表,你们先听着好了。你们要知道,现在我们中国境内到处有敌人,日本只要发一个号令,只要三天工夫,就可以把我们中国要害之区都占领下来,灭亡我们中国!中国在如此情形下,没有一点准备,没有一个国防,有人要求抗日,不仅是我们在临时添制武器整顿已来不及,……”
“校长!”人丛中有一个激昂的声音。
“什么事?”蒋介石一征。
“报告校长,我是军校的学生。”那军官说到这里已带着哭音:“我的家乡吉林省已经沦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虽然是个军宫,但实在没有脸见人!刚才听校长说我们抗日来不及准备,事实上这是校长的顾虑,我们打红军都有这么大魄力,如果打日本,一定是……”
“你回去休息吧。”蒋介石示意卫士把这个军宫从人丛中带下去:“这位同学真值得我们同情。”蒋介石叹口气:“一定是神经受刺激太深了,让他休息几天再来受训吧。刚才说到我们抗日真是来不及,就是从现在起,大家同心一致在这方面来努力,三十年还是不够的!到那时候说我们想靠物质的力量可以战胜日本,那还是等于做梦!何况现在日本人决不许我们有一个机会准备国防?”
“就是日本人尽量让我们来准备国防,”蒋介石走到台边:“试问我们的人力、财力哪里能赶得上?——所以,如果日本人一天不失败,我们中国的国防便一天建立不起来,我们的民族,也一天不能保存!”
“我刚才所讲的,完全是肺腑之言,我们要抗日,只有依靠外国的帮助,没有外国的帮助,根本谈不上抗日!为什么呢?因为日本虽把全中国占领了,但如太平洋问题没有解决,全中国是占领不了的。好了,我们的生路就在这里了!在什么地方呢?在于等待时机,我可以自信,如有六十万以上真正的革命军队,能够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指挥统一,我一定有高明的策略,可以打败倭寇!大家要知道,现在的中国是世界各国的公共殖民地,因此日本现在要把中国改做一个国家所独有的殖民地,想要同世界各国来决战,如果日本不能和世界各国来决战,他就掌握不了东亚霸权,也就解决不了太平洋问题,也就不吞并我们中国!”
“所以!我明白白告诉大家,今日之下,只有努力剿共,消灭了赤匪,再得到了外国的援助,我们才可以谈到抗日!如果现在高唱抗日论调,那只要三天,我们就会亡国!——完了!”
在台下马靴碰击声中,蒋介石回了一个礼,匆匆回到办公室,指着侍卫官的鼻子大叫道:“把那个吉林人放哪里去了?”
“报告委员长,现在在休息室,委员长说过请他休息。”
“混蛋!”蒋介石大怒:“把他放到禁闭室!限三天内把他送到南京军人监狱,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
“是!”侍卫官扭头就走。
“报告委员长!”一个星期后,杨永泰夤夜报讯道:“红军已经北上抗日了!”
“怎么!”蒋介石大惊:“堵住他!”
熊式辉也紧跟着进来报告,看见杨永泰已经先到,心里老大一个疙瘩,可是文件在他身上,见他洋洋得意地双手递了过去:“这是他们在十五日发出的‘北上抗日宣言’。还有一份油印刊物,是戴局长派人送来的,委员长在海会寺演讲的‘抵御外侮与复兴民族’,我们虽然没有发表,可是外面已经有人知道了。”
“谁走漏的风声!”蒋介石吃一惊:“是不是军官训练团里面有共产党?”他一把接过两个文件,却先看那一份油印刊物,只见上面秀丽的铁笔手迹写道:“……蒋介石那个‘三日亡国论’,说明了他的无耻与诚心投降敌人,蒋介石所谓‘高明的策略’,就是奴颜脾膝,依靠外援,这与信赖中华民族与中国人民的力量,相信抗战必胜的中国共产党与爱国人士的主张,是有根本不同的!……”
“我枪毙他!”蒋介石把那张纸往茶几上一摔:“一定是那个吉林人搅的!”
“不吧,”熊式辉小声地说:“那个人已经送了军人监狱,即使他是异党分子,也不可能同共产党接触。”
“是的,”杨永泰发表他的意见:“我猜测是除了这个吉林人之外,一定还有一些不稳分子,而这些人在平时是主张抗日的,我们要追究泄漏消息的人,恐怕并不是我们训练团中有共产党,而是一股抗日要求的气氛在作怪。”
这句话提醒了蒋介石,他也顾不得立刻追究训练团的军官,摊开了“北上抗日宣言”急读道:“中华苏维埃政府与工农红军,决不能坐视中华民族的沦亡于日本帝国主义,决不能让全中国为国民党汉奸卖国贼所拍卖干净,决不能容许全中国广大劳苦民众为日本帝国主义整批的屠杀与蹂躏以及东北义勇军的孤军奋斗,故即在同国民党匪军的优势兵力残酷决战的紧急关头,苏维埃政府及工农红军不辞一切艰难,以最大决心,派遣红军第七、第十两军团为北上先遣队,以方志敏、寻淮洲同志为正副司令,由赣转闽,北上抗日,……”
“好好好!”蒋介石面色铁青,倏地起立,把杨、熊二人吓了一跳,倒退两步。蒋介石声音颤抖;“天翼,立刻下令,堵住这两个军团,任何代价,在所不惜!”他挥挥手:“赶快发电报!”
“是!”熊式辉刚走到门口,蒋介石却在叫道,“回来!今天的围剿情形怎样了?”
“报告委员长,”熊式辉定定神:“永新、安福之间,对方河西红军以地理之便,我军损失七百余名;宁洋方面,正同对方的东进军作战,情况不明;红四方面军实力不弱,与我主力军激战两日,据报我方六路围剿已告一段落,损失新枪千余枝,阵亡士兵一万三千余人……”
“啊?”蒋介石几乎哭出声来,双脚一阵暴跳,歇斯底里地尖声叫道:“娘希匹!娘希匹!你为什么不早说!”
在盛怒的蒋介石面前,杨、熊二人互瞅一眼,各退两步,兀自低着头,不开口。待蒋介石发过脾气,两人这才一齐告退,传令赣、闽一带兵力堵击红军北上抗日部队,按下不提。
话说蒋介石跳过、骂过,自觉得心头平静不少,可是全国“抗日,抗日”之声,似乎在午夜的庐山汇合成一股巨流,如万马奔腾,听得他心惊肉跳。便把双手插在睡衣袋里,踱到窗前一看,夜空如漆,秋凉袭人,附近的瀑布在隆隆直响。蒋介石吐了口唾沫:“我说是该杀的民众敢在我耳边吵抗日,原来是你!”他发下宏愿:非把要求抗日的人杀光不可!立刻感到精神百倍,抓起电话直摇上海,指明戴笠听话。列位看官,当年要打个电话已感不易,半夜三更想打长途电话,更难如登天。但蒋介石自有他的方便,当时把戴笠从娘们肚子上吓得连滚带爬跌将下来,惊问道:“委员长这个时候还不休息,太操劳了。”
“是啊,”蒋介石谈开了家常:“这几天要求抗日的声音越来越大,红军而且已经北上,这怎么可以?我不抗日他抗日,这不是要我的好看?现在除了命令四处堵截外,我要你在京沪、平津放手干去,凡是敢说抗日的,娘希匹你给我杀了!”
“是是!”
“今天有人说到抗日吗?”
“报告委员长,那,那这方面多得很,委员长犯不着同他们一般见识,影响健康。”
“你说!”蒋介石咬咬牙:“挑几个有名的。”
“今天,”戴笠直挺挺报告道:“今天‘申报’上又有这些抗日烂调,……”
“你警告过史量才没有?”
“报告委员长,警告他不只一次了!”
“好!”蒋介石大声下令:“你给我采取行动!限你在一个月之内办好!还有,小心露了马脚!”说完便把耳机使劲一搁,仿佛切下了史量才的脑袋一样,蒋介石这才满身轻松,盘膝合十,念了几遍“养气章”之类,呼呼睡去。
却说戴笠倒不能入寐,心想这件事情甚为棘手。第二天便回到蓝衣社大本营之一杭州警官学校,关起房门,吩咐教务主任赵龙文道:“龙文,你的机会来了,领袖昨夜来了个电话,要我们向史量才开刀。我想了一整夜,觉得还是你来布置罢。可是,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你知道的,警官学校校长名义上是领袖,但实际校长是我这个校务主任,而我又把警校交给了你这个教务主任,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是可想而知了。现在对于史量才的案子,还是三个人一条线贯穿下来,你该做得干净利落,不枉领袖对你的期望才好。”
“请问我们到底为什么要除掉史量才?”赵龙文郑重地说。
正是:“领袖”杀人何必问,到头自己也有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