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短的时间里出成绩,出亮点,这是很多办学者的理想。为了能出成绩,他们可以不计成本,不择手段,甚至是做出严重违背规律的事。因为出了成绩,就能得到进一步的重用。而当前政策的负面效应,在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后才会显现,而那时已经与自己完全无关。没有人会来追究,没有人会来问责。
没有人关心教育的未来,只关心自己的未来。这样的发展轨迹,多少显得有点疯狂。
对话观点:
对于别人在过去一百年间发生过的错误,我们要想办法避免重犯。要懂这个道理并不难,但我们还是会犯别人已经犯过的错误。
其实做校长的大多都懂得怎么办学,只是受了一些限制,不大敢于讲话,而且并非心甘情愿地去采取一些短期行为。我们的体制约束了很多人。
我很反对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有一个时间表的做法,尤其是有的学校领导向外宣布,到多少多少年把学校建设成世界一流,这会导致急功近利的行为。
对话人:杨福家
熊丙奇这几年,国内很多高校都在学习国外大学的办学经验,并提出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目标。世界一流大学有一个公认的标准吗?
杨福家公认的世界一流大学标准当然存在。包括培养出国际著名的有重大影响的杰出人才;师资队伍中有一批世界大师级学者;有一批世界领先水平的学科;科学研究领导世界潮流并产生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成果;为社会发展做出重大贡献,包括对文化、经济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等。对于研究型大学来说,你培养人才的质量、科研成果的质量,要达到怎样的标准,才能成为世界一流,是有标准的。
我一直推崇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他们的使命有两条,一条是丰富人类知识宝库,另一条是造福社会。我们其实不用看排名,只要看看两个数据,一是培养了31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二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90%的火箭都是这个学校设计的。从这些数据可以知道,它作为世界顶尖大学的地位不可动摇。我国著名的物理大师周培源,遗传学大师谈家桢,航天之父钱学森都是这个学校的博士毕业生。同样,我们还可以看看东京大学,日本的1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除了大多数是直接由东京大学培养的外,其他的也都与东京大学有密切的关系。
熊丙奇在世界一流大学建设过程中,国外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借鉴这些成功的经验,可以减少我们的失误甚至错误。在我们建设一流大学过程中,目前犯了一些不该犯的错误,比如我们走简单的“量化”道路,似乎一流大学也可以靠数字堆积,在短期内不可能有诺贝尔奖获得者,也不能大幅度提高顶尖杂志论文数量,就在诸如学生规模、校园规模、国内论文等数字上做文章,甚至违背基本的教学规律、科研规律也在所不惜。
杨福家总的看来,一所学校是否达到一流,一看学生,二看教师,三看科研成果,四看对国家经济与社会的贡献,再就是学校的特色。比如耶鲁大学,老布什、小布什、克林顿,以及这次参加总统竞选的克里都是耶鲁的毕业生,其他的不说,就说这,你说它是不是一流大学?当然,其他方面也很重要。
熊丙奇过去几年,我国不少高校都采取了一些措施,努力朝世界一流大学方向迈进,你认为具体效果如何?
杨福家2001年,我在北京大学做了一次演讲,对他们的某些做法提出了一些看法。我说,进北京大学的学生现在有59个入口,复旦大学的学生有46个入口,上海交大有57个入口。什么意思?就是专业分得太细,学生招进来以后,分到很窄的专业,这不利于培养高素质的人才。没有想到,当年秋季,北京大学就采取了行动,开始试办“元培计划班”,有60个人。现在这个班已经有了180人。而且,从2005年起,学校采取按专业大类招生。其实,在国外很多一流大学,学生进校时是不分专业的,比如哈佛和耶鲁,都不分专业,只有一个学院,哈佛学院或耶鲁学院。如果不这样做,就很难成为一流大学。但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在耶鲁大学,学校为学生提供了1800门课程,几乎涵盖了人类社会最精华的知识,我们目前能做到吗?
作者补记2003年,为加强大学课程建设,提高大学教育质量,教育部推出国家精品课程建设项目。这种做法并不能真正提高大学教学质量。原因有三,一是引导学校将精力投入到少数课程,以评上“精品”来显示教学质量,而真正的教学质量是要以所有课程质量的提高为基础的;二是评奖过程是典型的反教学,据了解,教育主管部门是以课程录像(三位主讲教师,包括课程负责人,各不少于45分钟的现场教学录像)为重要依据来评定精品课程的,既然是录像,就避免不了彩排、剪辑、配音诸多技术支撑,有教师戏言,请一个演员来“演”一门课程,效果不就达到“精品”了?三是增加权力“寻租”的机会,多一次评价,就可能多一次腐败的机会,当精品课程成为衡量一所学校本科教学的一项重要指标之后,谁能等闲视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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