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双了吗?”有一段时间这是我和几个朋友见面互相打招呼的问候语。“双”指的是双学位,在我进入北大的时候,仅仅有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开办了双学位,而此后的几年间,广告、电子商务、知识产权、国际关系、哲学等院系也纷纷正式开办了双学位课程,再加上北大许多的院系还允许外系学生辅修。所以我想,在进入大学之前,你就应该想一想在大学四年里你要学哪两种学科,而不是一种。
尽管我前面就提到过,之所以当时进北大报法律专业,就是因为知道同时也有机会学经济。然而当真的要决定是否开始修读双学位的时候,我仍然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12门4学分的课,其中有4门高等数学,所有的课程都是在晚上、周六、周日授课,这就意味着一个星期有40多节课,也意味着那些已经让我很不轻松的法律课程会给我带来更沉重的感觉。
读双学位,还是不读,这是一个问题。一边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学习时间和压力,会给你的大学生活带来不小的改变,也许你会觉得甚至从此后你就再没有时间去享受大学生活;而另一边呢,你又能够获得什么?
你能够获得的首先是一个“平衡的”知识结构。无论你学的是物理、化学这样纯自然科学的科目,还是学的历史、考古这样纯人文科学的科目,无论你是深深地热爱你的专业、准备一辈子去钻研,或者你不太喜欢你的专业,对于将来是否从事和专业相关的职业毫无头绪,你都会发现,当你选择一种专业、一种知识结构的时候,你实际上已经把自己的知识的雷达缩小了,在不知不觉中,你所关注的可能仅仅是社会上一小部分人关注、感兴趣的东西。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社会需要分工,人的术业也要有专攻。要不然大学里面还干嘛要分这么多专业呢?我也有些犹豫,干脆认认真真地读法律将来成为一名法律专家不就得了吗?
真的让我下了决心的是这样一件事情。那是一个周日的上午,我和往常一样起床后悠闲地拿过新的一期《南方周末》,然而整整半个小时,我都被一篇讲石油经济的文章卡住了,反反复复地读了几次,仍然不明白作者在里面谈的问题,我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之中。
我知道,在19世纪的英国,对“绅士”的定义里包括:拥有1000英镑以上的财产、热爱体育和政治、能够读懂《泰晤士日报》上的文章。而今天,我,一个北京大学的本科生,却无法读懂现代社会中一份主流报纸上的文章。你会觉得有些荒谬吗?可是不要笑,你可以去做个实验:去买最新的一期《经济观察报》、《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财经》之类的社会政治经济类的报纸杂志来看,如果其中所有的文章你都能看得懂——不是说每个字都认识,而是明白作者想讨论什么问题、作者的逻辑和论据是否完整,你能够了解并做出评价,那么应该说你在社会科学知识——特别是经济和金融方面的知识储备是不错的; 但如果你仅能读懂百分之五十的文章,对另外百分之五十迷迷糊糊、似懂非懂,那说明你的知识背景有所欠缺; 如果你根本就觉得这些文章面目可憎、难以卒读,那只能说明你的知识结构和现代的高度发达的经济和金融生活已经难以兼容了。
这么强调经济和金融这些知识在一个人的知识结构中的地位有什么必要呢?你可以反驳说陈景润可能连投资银行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但是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位成功的数学家。没错,我同意,你的知识结构里没有经济和金融的内容,并不就注定了你在你的专业上会失败。可是我们不要忘记,在一个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里——比如英国,他们甚至在高中就开设了经济和会计方面的课程,作为一个正在大学里建立自己知识结构的年轻人来说,为什么不尝试着让自己“接轨”呢?
读双学位的日子并不轻松,上课、读书、写论文、考试、经济、法律……真的太累,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就要放弃了。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位法学院的师姐,师姐是当年的北京高考“状元”,考入北大后,大二就托福满分,大三考GRE几乎满分,LSAT成绩几乎为历年来北大法学院学生中历史性的高分,同时法律专业一直成绩名列前茅,然后在大三的时候开始选修经济学双学位,两年读完,最后用英文写完本科毕业论文,从法学院给分最严苛的教授手中拿到了90分的高分,毕业后获得美国Duke大学法学院奖学金,赴美国攻读法学博士(J.D)学位。在这个师姐身上我看到了太多的神话被创造出来,太多的不可能被奇迹般地改写为可能,太多的我自己给自己预设的极限和潜力被成功突破了。这个师姐的故事让我震惊和惭愧了很久,特别是当这个故事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时。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再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因此我觉得在大学里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榜样去效仿和学习绝对是一件可贵和正确的事情。感谢这位师姐,让我在意志薄弱的时候终于没有屈服于自己为自己寻找的借口,而承受住了压力走了过来。而当我修完四年的经济和法律之后,回头看看走过的那段路,也觉得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这也许就是人的性格吧,有时候,咬紧牙,多撑一会,所有克服困难的过程都会有这么一段心理上的过程,习惯了以后面对困难也不会觉得是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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