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西河柳】［外上］惩前懒，仓卒欺衰眼；莫讶今朝，痛加防范。前番会考，规矩过宽，以致真伪无别，高下不论。我想起来，弊端只在传递。不许家中送饭，不许门外恭，做会长的，刻刻坐在上面，察其动静，不要说文字没有得传进来，便题目也传不出去，其弊自然革了。且等会友齐时，再加申饬。［丑上］吃一看两，快活如何？人恨才少，我恨才多。今朝沈家会考，小谢代做，是该的了。妹子也情愿代做，只怕没手写得。我想如今还有做重卷的，好歹两首都写上去，显得才思优长。［静上］又寻新主顾，不用旧先生。我昨日央了范思诃代倩，心中已安。早些赴会去。［小生上］努力雪前耻，随缘赴旧盟。［各见诨介］［进见外介］［外出小生稿介］顾兄窗课，僭笔过了。名言如屑，羡服羡服！［小生］不敢。［净、丑］门生的拙稿，想老师也批直了，并望赐教。［外］二兄尊稿，还未曾看。诸兄在此，前日次第，只怕外论不服。［净、丑］极服的。［小生］老师凭文置第，洵秉至公。［外］今日老夫也不进去，只在此坐观，诸兄须要用心，分付门上人进来。［杂上］堂上一呼，阶下百诺。老爷有何分付？［外］历位相公供给，本宅自备，各家不必送来。若有人在门首往来窥探者，即系传递，一概不许放放。如违者重责三十板！［杂应介］［净、丑作失色介］光景不妙！［各坐介］［外付题介］题目是《辨真论》。［净］笔砚怎不拿来？［向外呼介］［外］笔砚这里尽有。［作付笔砚介］［净苦介］［末持拜匣上，欲入介］［杂拦介］［末］俺相公有笔砚在内。［杂作不理，打下介］［丑］门生告领出恭签。［欲往外介］［外］廊下自有净桶，不必出门。［丑苦介］［老旦上窥介］大官人怎不出来？［杂赶介］妇人也在此走动！［作赶下介］
【南吕过曲·三学士】［净］会长端然全注眼，时时背地偷看。［外］快用心做！［净］你出来题目还该易，也不曾做就文章着实难。［出位介］门生请问老师：何如叫做辨真论？这首诗还要四句，还要八句？［丑亦出位听介］［外］这不是诗，是个论题。天下有真有伪，真者为伪所抑，就是真伪混淆，须要辨明才好。［丑］老师，这题目出在那一本书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说明了，门生好做。［净］自然是《论语》上的！［外］何以见得？［净］《辨真论》这个“论”字，就是《论语》的“论”字了。［外笑介］果然不差，下去做就是了。［各就位介］［净、丑合］幸得尊前相问难，询题旨，略心安。［小丑上，探介］此是沈翰林门首，怎不见送题目出来？［杂赶介］那里一个算命先生？也直撞进来！［小丑］唗，我是秀才相公。［杂］好个相公！［作推下介］
【前腔】［丑］船到江心才悔晚，此来有甚相干？［外推介］［丑］构思正觉多艰涩，催卷偏生恁絮烦。［净、丑合］如坐樊笼羁狴犴。［泪介］偷弹指，泪潸潸。［末送饭上介］我是柳家送饭的，放我进去。［杂］俺老爷自备供给，分付各家不要送来。［赶下介］［净、丑作头痛、腹痛、呕吐各丑态介］
【前腔】［小生］写就史书愁脱腕，难遮笔底澜翻。［净、丑各移桌近小生，欲窃抄介］［小生远介］［净低叫介］顾兄好人，借破题与我抄抄罢！［丑］略讲一讲，出去就请东道。［小生笑介］抄也该抄，讲也该讲，只是前日忒大了些。我只是掀开两翼常作衣皮虎，谁知使尽长风已是到岸帆！［净、丑仍作病态介］［小生］相对楚囚空浩叹，汝病态，好胡颜。［净出们告病介］门生夜来冒了风，一时头疼眼花起来，文字已思量完了，只是写不得，待下次多做几篇罢！［外微笑介］既有尊恙，不好勉强，就请回。［丑作伏桌大叫腹痛介］［外］为何大叫？［丑］搅肠痧旧病发作。［外］快扶出去！［净、丑出，各说病好介］［杂笑介］二位相公怎么装做假病？［净、丑］起初真病，方才好的。［杂］既好了，再请进去。，做完文字何如？［净、丑］这等病又发了。［仍作病态下］［小生交卷介］［外看赞介］此论宏远奥博，学识俱优，我说是个真才。前次屈了！［小生］不敢。［外］那两个形容气质，不象好人，我已觑破了七八分。送来窗稿，又露破绽，故特出《辨真论》以寓微意。何期一字都无，诈言疾病，其为白丁无疑矣！［小生］疾病人所时有，老师片见得诈言？［外］真病假病，自然有辨。老夫实对贤契说：只为小女未字。
【浣溪刘月莲】【浣溪沙】借铅椠间，要把门楣拣。看来无如贤契，况通家旧谊非寒。［小生］菲才无当，老师还要三思。［外］只怕嫌我萧萧霜已衰残，告老如今又放闲。［小生］老师太言重了。［外］幸得前日不曾许那两个【刘泼帽】天河一任张骞泛，抱石还，遇不着星桥盼。你说前日老夫袖出这首诗，是那个做的？［小生］门生正不晓得！［外笑介］【秋夜月】他闺房也有看书案，浑未揣杜撰。［小生］原来就是令爱佳作。［外］【金莲子】可笑那一些小鬟，妄使作没先生，任情儿挥就欠吟安。［小生］老师家教自然不同。［外］那两个前次的诗，必系传递。贤契可知他来历么？［小生］门生也略知一二。［外］怎不捉破他？［小生］此须老师作主，同社朋友，不好认真。
【前腔】空捉奸，怕也难成案。［外］在那处传递？［小生］出恭关饭，都好作弊，料皆因散步传餐。［外］你且说柳生卷子，是那个代做的？［小生］主人虽自掩书关，窗火仍留照夜阑。［外］是个同窗了，怪道他窗稿都是馆师口气！此人才具不凡，急欲闻其姓氏。［小生］是门生契友谢英。虽然不曾赴社，文章幸已邀清盼。［外］有这等好朋友，就该邀他同来了。［小生］他也愿识韩，只是恐造次，遭阍讪。［外］车生代笔，又是何人？［小生］说起来更可笑！这头巾不单靠我男儿办，输绮阁秀粲。［外惊介］也是女人？［小生］是车生令妹。［外］有这等事！可知车生窗稿都是闺词。［小生］是词场中易安，正好与俏香闺斗才华，玉笋作同班。［外］烦贤契致意谢兄，明日过来一晤。［小生］领命！
［外］俗耳如聋总不闻，谁知孤鹤寄鸡群？
［小生］水源穷到流花处，不许青山隔暮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