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字仁甫,一字太素;号兰谷,真定人。其父白华,与金时著名诗人元好问为好友。金亡时,白华被留在南宋,不能北归,白朴从小在元好问家长大,得到元氏的教育培养。他写的散曲、杂剧,格调高雅。《太和正音谱》称它“风骨磊磈,词源滂沛,若大鹏之起北溟,奋翼凌乎九霄,有一举万里之志。”
此剧根源于白居易《井底引银瓶》诗。《录鬼簿》题作《鸳鸯简墙头马上》。《宋史·乐志》载宋无名氏杂剧有《裴少俊伊州》一本,已出现男主角“裴少俊”和名字。《辍耕录》所载金院本,有《墙头马》(“马”后落“上”字)和《鸳鸯简》两本。可见这一故事早被搬上舞台。
宋元戏中也有这一故事的剧本。据《永乐大典》本《宦门子弟错立身》歌咏当时通行的戏文题目二十几种,其中就提到《墙头马上》(徐谓《南词叙录》记《宋元旧篇》,其中就有《裴少俊墙头马上》);沈璟《南九宫谱》所载散曲“刷子序”,歌咏许多爱情故事,其中也有:“叹古今,马上墙头,继着月夜闻筝。”
白朴此剧一反白诗的主旨。白诗在题目下明确说明:“止淫奔也”。篇末诗句:“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见出他在真实地反映了唐代社会风俗的同时,表现出维护封建礼教的思想局限。白朴此剧把裴、李的幽会、私奔看成是自由择配的合理现象,因而大大提高了作品反封建礼教的主题思想。
明、清时有叙述墙头马上故事的《青梅歌》,见于《国色天香》卷二。篇末大发议论:“嗟乎!时有先后,事无古今,盖妇人一失其身,人所贱恶;始虽以欲而迷,后必有时而悔。士君子立身一败,而万事瓦裂,何以异哉!”封建说教意味甚浓。
《墙头马上》的喜剧性冲突,在于不同人物之间思想性格的尖锐对立而造成的主观与客观、言与行的矛盾。裴行俭自诩是“八烈周公”,夫人是“三移孟母”,并相信他的儿子在封建教育的熏陶下,“不亲酒色”;因而认为差儿子去洛阳买花栽子,“万无一失”。而少俊亦称“只亲诗书,不能女色”。可是一到洛阳,见到李千金,就大为倾倒,写诗“嘲拨”,与之私会。而李千金也一见钟情,敢与少俊私奔,并且匿居于堂堂尚书府的后花园中,生男育女,竟达七年之久!这就产生了相当强烈的讽刺性的喜剧效果。而当裴尚书发现他们的“秘密”后,又以为挥舞他那封建礼教的棍棒就能制服李千金。谁知李千金并不是封建礼教的驯服者,她既敢于自择配偶、敢于私奔,也就敢于面对指责而一一据理驳斥。即使被休而回到娘家,仍然没有屈服。最后裴尚书不得不率领全家向李千金赔礼认错。千金感于儿女之情虽然同意回到裴家,却仍不放过挖苦、讽刺裴尚书的机会,以撕破其神圣、庄严的封建礼教的外衣,露出虚伪、丑恶、可笑的真相,从而造成令人拍手称快的喜剧效果。
但此剧也有一些缺点:如说裴、李两家原已议婚,这就把一场带根本性的冲突化为误会,从而削弱了裴、李自择配偶的意义;裴、李讹诈乳母的情节,也有损于李千金的性格;李千金在遇裴少俊以前的一些曲白,也与深闺少女的身份不大相称,等等。解放后,上海京昆剧团改编上演的《墙头马上》,改李千金为李倩君,发扬了原著精华,并纠正了白朴原著中一些缺点,使它成为一个适宜于今日舞台演出的优秀剧目。
本剧校勘时,以《元曲选》为底本,以孟称舜《柳枝集》为参校本。间有订正,不一一注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