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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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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礼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喂完了猪,你就于你自己的事儿去,把门掩上一点儿就行了。” 玉珍只好停住,可是心里翻上翻下地嘀咕开了。刚才她乍听到这件事儿的时候,心里边乱了一阵子,怕男人一冒失,处理得不妥当,给农业社、给支部书记惹下乱子;后来又听说一切都平息下来了,还有人当她面夸奖焦克礼如何如何有办法,她也就安定下来了。这会儿,看见婆婆听了这个消息以后的脸色变化,就又紧张起来。 刚过门几个月的新媳妇,跟婆婆熟是熟了,可是对婆婆的为人和心思还没有完全摸清底儿,还不能象对男人那样,眉眼一动,就能猜透对方心里边正在想什么。婆婆知道了这件事儿就急着往外跑,是当成儿子在外边惹下了祸,去教训儿子呢,还是当成儿子在外边受了委屈,去替儿子鸣不平呢? 玉珍越想越呆不住了,打算赶紧喂完猪,赶紧追上婆婆,看看到底儿是怎么回事儿。她舀出猪食,也不管凉热,就倒了半槽子,接着又放了猪。那猪把大嘴往食里一扎,烫得“吱吱”乱叫。 这当儿,克礼妈已经走出了胡同口。她家住在沟北边的最东头,出了胡同,经过农业社的办公室才能到大庙里。东山坞有个特点,不论什么时候,村东头总比村西头安静,村东头也比村西头闭塞,什么事情在西头都乱起来了,东头还不知道个信儿。 克礼妈走过农业社办公室的大院子门口,才看见成堆说话的人和结伙往大庙里走的人。 大庙里闯出了焦二菊,两只大脚一扇一扇的,转眼间就到了跟前。 克礼妈招呼她。“他婶子!” 焦二菊脸上带笑,从眼珠里闪出心里边的得意劲儿,停住应声:“嗳,大嫂子,你……” 克礼妈急忙问:“你们捉的鸡呢?” 焦二菊回手一指:“圈在大庙的西耳房里了。” “啊,没撒呀?” “撒?嘿,你说得倒容易,弯弯绕没低头认错就给他撒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呀!” “没撒就好了。他婶子,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弯弯绕故意反抗领导,存心破坏农业社的生产!昨个,队长明明在会上宣布了让大伙儿把鸡都圈起来,大伙儿全都点头赞成了,他今天偏偏把鸡放出来;捉住手腕子了,还胡搅蛮缠……” 焦二菊把刚才在河边上发生过的那场“鸡的风波”,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告诉了克礼妈。 克礼妈听罢,心里安稳了一点儿,又急着问:“弯弯绕在那儿借由头骂咱们农业社,克礼没有白让他骂吧?” 焦二菊更神气了:“白让他骂?他一张嘴,我们十张嘴,他骂一句,我们回他十句!”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揭他的底儿没有?” “揭了。当时焦克礼就指出他这是破坏农业社生产,有意捣乱。” “马之悦不承认克礼是队长,他怎么说了?” “他不承认就行呀?我们社员都承认!” “我是问你,克礼怎么回答他的!” “回答得可有劲儿了。马之悦那伙人问他;你这队长是谁封的?克礼把胸脯子一拍:党、群众!” 克礼妈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喜悦的笑容,立刻出现在一个当妈妈的脸上。 焦二菊完全懂得克礼妈这时候的心情,因为她们都是村干部的老爱人呀! 克礼妈又问:“后来要开会批评弯弯绕,是他自己做的主儿,还是跟长春、百仲他们商量了?” 焦二菊说:“你大兄弟当场就说了,完全由他处理这件事儿。” “怎么一个开法,他就自己决定了?” “没有。又跟淑红、翠清她们一块儿找喜老头商量老半天才定下来的。” 克礼妈轻松下来了:“这还差不离儿。” 焦二菊说:“大嫂子,看你这副样子,又是刨根儿,又是问底儿,是有点对克礼不放心吧?” 克礼妈点着头说:“百仲大兄弟讲话,他太嫩哪,当妈的怎么能放心呢!” 焦二菊劝她说:“我看克礼可以保险,你快别总在心里边嘀嘀咕咕的了。” “唉,咱们都是老于部家属了,都知道一个人在外边办公事,全家人怎么惦记着哪!” “谁说不是呢!从打长春当了支书,我算省心多了。先那会儿,只要你大兄弟跟马之悦往一块儿一站,我就伸着耳朵听,总怕他们又吵起来!” “人家还说村干部的女人都拖后腿哪!” “哼,睁眼说瞎话!谁要当我面说,我不踢他两脚算他走运气!” 克礼妈笑了。 这当儿,一伙子妇女说说笑笑地从她们身后走过来了,又都停了一下,跟克礼妈打招呼: “大娘,也参加会来了?” 克礼妈点头笑笑。 “大妹子,怪热的,怎么站在太阳地晒着呀!” 克礼妈又抿嘴儿笑笑。 人们跟这位新队长的妈妈说的全是家常话儿,可是,她们又都带着一种不平常的表情。这个对一位“老干部家属”来说,立刻就可以觉察到。克礼妈从自己和别人的经历中得到一条经验:干部在外边受到群众拥护,家里的人也跟着受尊敬;要是干部在外边遭到群众反对,家里的人也照样跟着背黑锅。 焦二菊说:“大嫂子,你快到里边凉快凉快去吧,我还要去找人开会哪!” 克礼妈说:“我先回家去喂猪,换下玉珍,让她早点来开会吧。” 焦二菊说:“你也来助助威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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