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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随着声音走进来的是党支部书记、社主任萧长春。这位农业社的领导给会计马立本带来了意外的“不幸”和“灾难”!这下子可把他给震惊了。

  萧长春让他们两个人全坐好,就用平静的语气、坚定的态度宣布了农业社领导的决议:暂时停止马立本的会计工作,待到麦收之后,再让社员们充分地讨论决定。

  不用说,问题刚一开始,就谈“崩”了弦儿。

  办公室的空气紧张起来了。

  马立木又喊又叫,拍桌子、打板凳,气势之凶,声音之大,好象他受到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萧长春面对着这个张牙舞爪的马立本,非常气愤,也非常沉着。他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争吵,这是严肃的阶级斗争,是为了保卫社会主义的斗争每逢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王国忠,想起王国忠说的话,也想起王国忠那种沉着、老练的气度,总是不知不觉地模仿着。他想:我们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我们的胜利是最有把握的,为什么要急躁?为什么要生气呢?自己这是代表党组织跟他说话哪,得拿出党组织那种气度来。所以,尽骨马立本胡搅蛮缠,横不讲理,他没有暴躁;尽管那马立本已经到了死不悔悟、不可救药地步,他还是按着党的“治病救人”的精神,争取马立本,给马立本指出一条出路。

  他说:“立本,等把工作交给小乐之后,好好地参加劳动,把白己做过的事情都反省反省,再跟贫下中农的行为比较比较,改造改造思想。只要你有了觉悟,把是非认识清楚了,决心回头了,我们还会信任你领导上这个安排,是为集体好,也是为你好……”

  马立本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喊道:“为我好?把我撤了,还是为我好?你们这是什么理论!”

  萧长春说。“我们的理论,首先要把农业社的财务掌握在称职的人手里,你要是真的拥护社会主义,就该赞成这个决定……”

  “我怎么不称职了?我一没贪污,二没倒把,账本子一清如水!”

  “你是贪污,还是没贪污,是一清如水,还是浑泥汤,你比我们清楚,等我们接过账本子以后,也会弄清楚的,你就放心好了。”

  “针尖大的把柄都没有抓住我的,凭什么撤我的职?”

  “刚才说了,撤你,是因为你不配当农业社的会计;说你不配,不光是指账本子,主要是指你不可靠。你没有把屁股坐到杜会主义这一边来,没有跟农业社一条心;你站在反动地富那一边了,专跟贫下中农唱对台戏,这是最根本的!”

  马立本又叫喊起来了:“不错,我是富农家庭出身!出身不好,就不许我革命?”

  萧长春冷冷地一笑,依旧是不慌不忙地说:“马立本,告诉你吧,这个空子你永远也钻不了!我们要是不让你革命,为什么让你当了好几年会计?起码在去年处分马之悦的时候就把你撤掉了。我们没有这样做,就是想着让你跟大伙儿一道搞革命!”

  马立本没理搅理地说:“反正你们没有理由撤我,我不服!”又用一种威胁的口吻说:“说穿了吧,要撤我,就得拿出你心里那个理由来,看你敢拿不敢拿!”

  萧长春早把马立本这个小猾头的心思猜透了八九分,就说:“我们共产党,嘴上怎么说的,心里就是怎么想的,没有见不得人的阴阳两面儿。胡搅蛮缠,吓不住我们! 现在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你是专管分配的,富裕中农闹土地分红,你扮了什么角色?你为什么不反对,不斗争,也不请示报告,反而在背后煽风点火?你别急,我们当然有事实。我回来第二天早上,你找过马子怀没有?你找过韩百安没有?你找过弯弯绕、马大炮没有?咱们可以对证!第二,你跟地主马小辫、奸商范占山有什么勾搭?你等我说完嘛!挖坑泥的那天晚上,你在马之悦家,关上大门跟马小辫嘀咕什么?喜老头发现了,你跟踪喜老头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农业社的会计应当做的事情吗?这件事儿的头天,你给奸商范占山写了什么信?第三,再把你对大鸣大放的想法当我面抖落抖落?这就是我们心里边的理由,你回答吧!”

  马立本被问得心发紧、眼发呆,从脚心往上发凉,再也张不开嘴了。

  萧长春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让不让你革命的事儿,是你自己革命还是不革命的事儿,也不是撤你有没有理由的事儿,理由太多了;是我们等待得太久,太麻痹,太心软了!为了保卫农业社,纯洁队伍,也为给你一个锻炼改造的机会,我代表社委会,宣布停止你的会计职务,一天之内,把账目全部交清。就是这样!”

  支部书记的态度是坚定的,语气是有力的,马立本这会儿可真怕了;忽然又打起精神:“光你说撤我不行。我得听听马主任怎么说才为准!”

  萧长春说:“让你当会计,是党支部、社委会决定的;停止你的工作,也是党支部、社委会决定的!”

  “社委会决定的?马主任他能赞成你们这么办吗?他怎么说的?”

  “你不用打听这些,我们是集体领导,不由哪一个人决定问题……”

  “你为什么不敢把你们的矛盾意见告诉我?”

  “笑话。这是我们的纪律,跟敢不敢沾什么边儿呢?我再把社委会的决议给你宣布一遍……”

  马立本看着大局已定,再没挣扎的可能,也没有赖下去的余地;他有点儿“委屈”,有点儿“难受”,有点儿……他想哭,又觉得这不够“大丈夫气魄”,他想骂,又不敢,牙一咬,心一横,立刻又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看了对面两个人一眼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口气说:“好嘛!交就交吧,反正我还是要革命的!”

  萧长春说:“我希望你这句话是从心里边说出来的。还有一条,我得跟你讲清楚:你要革命,革谁的命?是站在大多数人这一边,革资本主义的命呢,还是站在几个可怜虫那边,妄想革社会主义的命?这两条道儿全摆在眼前了,你自己选择吧!我们希望你走前边那一条!”

  马立本没吭声,仇恨的怒火,在心胸里燃烧起来了。他心里骂:“好哇,萧长春,你真是斩尽杀绝;夺走了我的对象,你还觉着不够本儿,还要给我一个连根拔,你好毒哇!你要有权力,敢一枪把我崩了!咱们走着瞧吧,有朝一日老子得了势,我宰了你!”

  坐在一旁的韩小乐注意地听着。因为支书是代表组织跟马立本谈话,他不便多嘴,可是越听越带劲儿,心里边痛快极啦;见马立本已经让支书给整得软了下来,才插言说:“萧支书,现在就开始交代好不好?我去找淑红姐。”

  焦淑红在他背后说:“瞎子,我不是在这儿吗?”韩小乐回头一看,笑了。

  焦淑红好象刚刚干了一阵子力气活儿回来,满脸通红,又好象刚刚洗了脸,脑门的头发梢上还湿着。她走过来推了韩小乐一把,说:“往那边一点儿,这条凳子咱俩坐。”说着,就跟韩小乐坐在一条凳子上了。

  萧长春看看韩小乐和焦淑红,又对马立本说:“马上就开始交代吧。”

  马立本还没有全弄明白,问:“你让我交给谁呀?”

  韩小乐说:“交给我呗!”

  马立本又一楞:“你?”

  韩小乐挺了挺胸脯子:“对啦!”

  萧长春说:“社委会决定,由韩小乐暂时代理你的工作,你就跟他交代吧。”

  马立本藐视地看了韩小乐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恶毒的眼光、狡诈的声音,使得韩小乐全身一热;他觉得自己受了最不可容忍的侮辱I 他噜地跳了起来,大声喊:“马立本,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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