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官(田东照)
五
马德中是郭明瑞大学同班同学,任报社社长,用流行的话说,已吊(调)起来
了——于上个月退居二线做了调研员。
一者是老同学,二者已退下去了,郭明瑞不能不见。
可是回到房间,马德中已经不在了,留下一屋子烟雾。郭晴瑞忙打开窗户。转
过身来时,发现茶几上的留言:我有事走了,你回来先休息休息,五点五十分等我
的电话,马德中。郭明瑞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
准时五点五十分电话铃响起来。郭明瑞拿起话筒。马德中在电话里说:“老同
学,有点事,请你到东街交电大楼门前来,我等你。马德中虽然吊起来了,老同学
还不至于推三阻四不给点面子吧?”
话说到这份上,郭明瑞就更不能不去了。他当即出门,在交电大楼前找到矮胖
子马德中。马德二话没说,拽着郭明瑞就往华夏大酒家走。郭明瑞问这是怎么回事,
马德中说事情很简单,有人想请你吃饭,怕请不动,要我帮帮忙,就这么回事。郭
明瑞问,是谁做东?马德中说,别急,进去就知道了。
进入里面的一个包间,餐桌已定下,吴志高迎上来,恭敬地弯着腰,笑容可掬
地连声说:“郭书记请坐!郭书记请坐!”
郭明瑞一看又是吴志高,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脑子就赶快想对策。马德中拽着
要他坐,吴志高毕恭毕敬地将茶盅端过来。
郭明瑞已想好了对策,就问吴志高:“好端端的你怎么请客?你到底有啥事呢?”
马德中说:“明瑞你呀,做官做成书呆子了,请客就先喝酒吃饭,有啥事搁到
后边说。”
郭明瑞说:“有事就说事,饭是不能吃的。万书记给我打电话,要我六点钟准
时到他那儿,现在是五点五十分,五分钟你能吃完饭?”
吴志高一听傻眼了。
马德中间:“这是真的?”
郭明瑞说:“接了你的电话正要出门,又接到万书记的电话,我就计划先见见
你,再到他那里去,是我约好汇报工作,人家书记等下了,我倒四平八稳地吃请,
行吗?”
吴志高满脸沮丧。马德中也作了难。
郭明瑞站起来说:“我该走了。如果就为请我一人,赶快把饭退了。如果你们
本来就要吃,那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就向大厅门口走去。
马德中追出来,在楼门外拽住郭明瑞。
“老同学,再听我说几句话。”马德中显得有点着急,“也不知是真是假,反
正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再要请你出来就更困难了。那就说事吧。我下放劳动时,就
住在志高他们家,有一次患病,要不是他们一家人关照,早没命了。现在是他有事
求我,我再求你,你可得帮我一把啊!”
郭明瑞问:“什么事?你说。”
马德中说:“听说你们县的外贸局长……”
郭明瑞连忙摆手止住说:“别的事还可以商量,这事你就别了,而且最好不要
插手,他老干局的工作搞得一塌糊涂,老干部们正联名告状,像这种情况都没法列
入考虑范围,你想我能有什么办法?”
马德中说:“正因为这样,才请你帮忙呀,我告你,他这回可是下了资本的,
为这事他哥资助他五万元,说不够还给。”
郭明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他拿五万向我买外贸局
长,你在中间作牙行,对吧?”
马德中叹口气,摇摇头说:“老同学既然这么说,我就也不插手了。”说罢欲
走。
郭明瑞伸手拽住说:“告诉你,老同学,我已清贫了一辈子,不想发财,只想
保持晚节。”说罢同马德中握了握手扯开大步走了。
郭明瑞没回宾馆吃饭。他顺路到师专看了看女儿郭惠,然后父女俩又到附近饭
馆吃晚饭。吃饭中郭惠问,爸你跑得怎么样?有进展吗?郭明瑞先愣了一下,随即
笑眯眯地说,两腿正在跑,结果难预料,郭惠说,先说你请客没有?带的钱花出多
少去了?郭明瑞仍是笑眯眯地说,这不,客正在请,钱正在花。郭惠嗔怪道,我给
我妈打电话,奏你一本。
郭明瑞吃过饭,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八点钟回到宾馆。
司机小胡正在房间等他。小胡说:“郭书记,今天晚上恐怕要热闹了。”
郭明瑞问:“怎么啦?”
小胡说:“古泉镇副镇长孙五才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要请咱们一起吃饭,没
等上走了,另外还有三个人打过电话,听口音都是咱们县的。还有一位女的,说一
口普通话,不知是谁。你看四个了,今晚可能都要来的。”
郭明瑞无可奈何地笑笑。这就是贾敏说的那个跑官潮,现在跟踪他涌到市里来
了。他本来对这种做法反感透了,可想想自己是出来干啥的,也就没脸说别人。他
摇了摇头,心里说,这可有趣了,大跑官的屁股后面又带了一串小跑官的,你做领
导的这个头可带得好哇!
小胡瞧瞧郭明瑞的表情,出主意道:“郭书记,这些人软磨硬泡的,又都是要
单独和你谈,一晚上你不得安静。你还是躲躲吧。”
郭明瑞说:“到哪躲?”
小胡说:“我在这里应付,你到我的房间看看书,睡觉时再回来,怎么样?”
郭明瑞问:“你是123吧?和你同住的是谁?”
小胡说:“是古里县的黄俊生,李子民的秘书。李子民走时,把他提成宣传部
副部长了。他在外面活动多,每天都回来得很晚。或者我找王科长,开一间空房,
你临时看看书。”
郭明瑞说:“不用折腾了,就到你房间吧。”说罢就端着茶杯夹了一本《近代
稗海》往123号房间去。
古里县的黄俊生今晚偏偏没出去,坐在床上看电视。
见敲门进来的是郭明瑞,忙说:“啊郭书记,请坐请坐。
是找你的司机?他吃过晚饭就没回来。”
郭明瑞边坐边说:“不是找司机,他在我的房间,我临时在这里看看书。”
黄俊生笑道:“是不是有上访户穷追不舍?”
郭明瑞说:“不是上访户,是一些无聊的纠缠,我想摆脱一下。”
黄俊生说:“要是这,这屋也不安全。已经有两个人找过小胡,都是你们县的。
过一会儿一来人,不正好撞上了?郭书记要是感兴趣的话,干脆到隔壁听听省畜牧
局的人讲养殖鸵鸟吧,讲得真好。”
郭明瑞问:“鸵鸟不是野生的吗?也能饲养?”
黄俊生说:“国外已大量饲养啦。什么事等人家快普及了你才搞,那就迟了。
在我国鸵鸟养殖还不多,正是时候。可惜我是个毛毛兵,要是书记、县长,说了能
算数,非抓鸵鸟养殖不可。”
郭明瑞说:“让你这么一说,我就非去听听不可了。”
黄俊生说:“你该听听。你是一把手,你说办就能办起来。这是了不起的新兴
产业,我都听得很激动呢。”
郭明瑞说:“那好,我就来个鸵鸟政策,别人追,咱就跑,一头扎到隔壁算了。
省畜牧局那同志姓啥?”
黄俊生说:“我领你去,我们已经熟了。”
他们来到隔壁房间,那畜牧局的同志已给几个人讲开了。黄俊生插话道:“老
朱,这位是北县的郭书记,他也想听听。”那老朱说:“欢迎欢迎!可惜我讲不好,
只能就我所知,讲些常识性的东西。郭书记要是不怕浪费时间,找个地方坐吧。”
郭明瑞说:“行行,把你打断了,快讲吧。”
老朱就接着往下讲,讲鸵鸟养殖的起源、发展,鸵鸟的习性,适应能力及经济
价值,讲得生动具体,引人入胜。
几个人都听得兴奋异常,说引进鸵乌确实是一种新兴养殖业,前途无量,谁家
走到前面,谁家就占主动。郭明瑞的兴奋不亚于别人,他说很遗憾没作记录。老朱
说:
“在这几天听讲的人当中,你是惟一有拍板权的一位,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这里有一份文字材料,你拿回去再看一看。另外,省外贸土畜产进出口公司搞了
一个鸵鸟养殖场,向美国引进了二十八只美洲鸵鸟,已开始大批量繁殖,凡有参观、
购买、引进或技术培训事宜,请和该场联系。”
郭明瑞接过材料,握住老朱的手说:“老朱你可真是传经送宝,使我获益匪浅,
太感谢你啦!”然后就拿了材料往109房间跑。小胡瞧着郭明瑞说:“郭书记,你遇
见啥喜事啦?”郭明瑞说:“小胡,我该感谢黄俊生,也该感谢你,我听了关于鸵
鸟养殖的介绍,又借了一份材料,太好啦。”小胡说:“可你也太危险啦,吴志高
等了好长时间,要迟走几分钟就正好撞上了。现在才九点钟,你怎么就贸然回来了?”
郭明瑞说:“我得抓紧看这份材料,还得摘录,笔记本还在包里。”小胡说:“我
基本摸清了,县里来了五个人,都是追着你来的。当然也在市委市政府以及市直机
关活动,设法找关系搬后台。今晚除老干局吴志高,别人没来过,但电话不少,都
是通过市里机关的什么人打的,问你在不在,问谁在这里。也是吴志高坐在这里给
顶住了,别人没来。恐怕还会有人来,你快关门看材料,有人敲门不要理。”说罢
匆匆走了,惟恐走慢了有人闯进来。
郭明瑞是在找笔记本时,发现提包里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手包。还以为是走时
贾敏给他又带了什么东西,打开拉链一看,嗬!里面装着钱,钱中间露出一截纸条,
他抽出一看,上面写道:
吴书记:今晚本想和你聚一聚,谁知没聚成。为了弥补遗憾,留点钱吧,权当
请你一顿。老马讲的事万望关照,回县另有重谢。
吴志高 即日晚8点40分郭明瑞看了很是生气。我把话讲得够明白了,怎么还会
来这一手,是老马觉得不好下台,没将我的意思转达,还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共
同策划了这一新招?若是共同策划的,老马就真操蛋了,这不就等于说,郭明瑞不
稀罕一顿饭,是等着要钱,快送吧……这样想着,郭明瑞真有点火了,抓起话筒要
给马德中拨电话,又犹豫起来,改成给123房间的小胡拨号。小胡很快趿拉着拖鞋来
了,问:
“郭书记,啥事?”郭明瑞指指小皮包问:“这是怎么回事?”小胡见钱不觉
一愣,可看过纸条明白了:“呀,吴志高这狗日的,他是搁到哪里的?”郭明瑞说:
“放在我提包里。怎么你不是在家,你没看见?”小胡说:“他坐那会儿,我洗了
洗头,一定是趁这当儿放进去的。”郭明瑞问:
“你说该怎么处理?”小胡挠挠头说:“这事……要是别人,办了事办不了事
先花狗日的。听说有些人送礼偷偷录音,你这连面都没见,也不用担心他录下音,
以后万一他要反咬一口,也没有证据,你说放下了,我没见,谁作证?可你,我知
道是不会收的,那就悄悄退回去算了,千万别批评,也别张扬。碰了钉子就够难堪
了,你再这么一闹,他还怎么见人?”郭明瑞瞧着小胡憨厚善良的样子,笑了:
“你放心小胡,处理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了,不会那样的。
不过还需你帮帮忙。”小胡问:“我一定尽力。怎么帮?”
郭明瑞说:“你做个证人吧,现在就点点钱,然后给吴志高拨个电话,新民旅
社404房间,要他明天早上来我这里取个东西。到时你也得在场。”
小胡点点头,先点钱,点完告郭明瑞一万整。然后就按郭明瑞的吩咐给吴志高
打了电话。问郭明瑞还有什么事没有,郭明瑞说,没有了,休息去吧。小胡又叮咛
说,关上门看你的材料,电话别接,敲门别理。
小胡走后,郭明瑞将钱收拾好又放回提包里,就开始看材料,作笔记。看了一
个钟头,一看表已十点了,才想起关门,可迟了,有人很有节制地轻轻敲门,当然
不能在人家敲门时才锁门,只好去开,让郭明瑞大吃一惊:出现在门外的是全县公
认的第一美人侯月萍。她怎么也来了,而且是这个时候?
“郭书记!”侯月萍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听说好几个人千方
百计想见你,可一下午一晚上都没能见到你的面,我却轻而易举地见到了。这是运
气?还是也可看作是一种能力?”
郭明瑞问:“有事?”
侯月萍那未抹唇膏而仍红润的双唇稍稍动了一下,便说出两个字来:“有呀!”
声音很轻很柔。
郭明瑞说:“有事明天说吧,好不好?”
“啊呀,郭书记!”侯月萍惟恐把门关上,忙朝里挪了半步,“为找你,我上
午赶过来,整个下午都在动脑筋,好容易找到了,连门也不让进呀?”
郭明瑞说:“今天不早了。”
侯月萍抬手腕看看坤表:“十点才过一分,就晚得连门都不让进了?只谈十分
钟,到时间我就走,行吧?”
郭明瑞毫无办法,只好朝一边靠了靠,让候月萍带着一身香味走进去,然后将
门虚虚掩上,又拉开一条缝,这才走回来说:“请坐吧。”
侯月萍规规矩矩站着,等郭明瑞坐下了才落坐。坐得也很礼貌拘谨,腰直胸挺,
因而那对乳房就更可怕地诱人了。
郭明瑞故意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工作?”
侯月萍说:“我叫侯月萍,咱县外贸局办公室副主任。”
郭明瑞点点头:“有什么事,请讲吧。”
湖萍:“因为只有十分钟,我得直截了当。不然你赶我走时话都说不完呢。我
文化不高,中专毕业,正搞大专函授。我认为文凭不等于水平,我的能力是足够的,
只是得不到发挥。我调了好多单位,可没一个单位看重我,都是干些打杂跑腿的事
情。到外贸局后,还算可以,搞了两年实物保管后,于去年年初提成办公室副主任。
郭书记到局里考察考察去,看我干得到底怎么样。我今天找你,就是要求你给我个
能够充分发挥作用的位置,比如外贸局副局长,或是其它局副职也行。我都三十了,
不能老在这个副股级位置上干一辈子呀!不是说男女都一样吗?他男人们到处跑,
到处活动,女人就不能跑跑?所以我就下了决心要找你,因为你是一把手,找你最
顶用。”
这一番话说得郭明瑞有点愣怔了。这个女人表面上似乎有些拘谨,可说话竟如
此大胆、直爽而又咄咄逼人。说一口比较纯正的普通话,这在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
说也是不容易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同刘佳平有某些相似之处,心里作出这样的判断,
她极有可能是能干的,只是生活作风放荡一些。要是往日,他一定会义正词严他讲
一番道理,教育教育这个女干部,可是这次不行,因了自身原因,底气不足,怎么
也义正词严不起来,只想说上几句打发走算了,便说:“个人有什么想法要求找领
导谈谈,这倒也是无可非议的。不过我不主张这样搞。我认为职务是干出来的,而
不是跑来的要来的……”
侯月萍先还认真听,听着听着就有了不恭的微笑,说:“郭书记,你的话从理
论上讲,都是对的,可解决不了我的实际问题。我倒是希望你在研究人事时,能记
着我这个人。别听人们瞎吵吵,好像侯月萍作风如何如何。我能够掌握自己,我不
会乱来。对于一个人们都想多看几眼的女人来说,闲话从来都是多得车拉船载。当
然我不是表白我的贞操,我也不想死守贞操。我说的是不乱来,可不是绝对不来。
只要我认为值得投入而感情也乐于接受,我也决不在乎什么贞操不贞操的。比如—
—郭书记你可得有点准备,我要说一句也许你害怕的话——在人生道路上对我起了
关键作用的恩人,如果感情也乐于接受的话,我愿意用全部感情和身心报答,近从
眼下起,远至他退休下台以后,直到他老得没有那个兴趣为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信不信?”
郭明瑞听得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她要说的竟是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话!他不
知如何对答,只有一种让她快点走或是自己赶快逃离的念头在脑子里闪烁。
侯月萍犹如扔出一颗炸弹,正在观察轰炸效果。也不知是看见郭明瑞张惶失措
觉得可笑还是别的什么,她笑了笑,看看表说:“我说了只谈十分钟,到啦,我不
能违约失言。如果想改变,那是你的权利。怎么样,我走吧?”
郭明瑞此刻正想万一这个女人朝床上一躺,说不走啦,他该怎么办。庆幸的是
她没有那样做,还提出要走,对他来说不啻是福音,赶忙顺水推舟,边站边说:
“好的好的,该回去休息了。工作问题,以后还可以抽时间谈的,好不好?”
侯月萍也站起来:“那再见吧?”也是征询的口气征询的目光,并伸出手来。
郭明瑞说了声“再见”,忙伸出手握了一下,侯月萍转身出门,头都没回。郭明瑞
随手关门,脊背朝门板上一靠,闭了眼静静听着侯月萍嘎噔嘎噔富于节奏感的皮鞋
声由近及远以至完全消失。好一会儿工夫,他的头脑才恢复思考,一个新的发现
(在他来说绝对是新发现)首先从纷乱中跳了出来:原来一个有权的男人搞这事太
容易了,即使是最年轻漂亮的女人,他只要不拒绝就行……这样想着,猛醒到不敢
再耽搁,赶快锁门睡觉。万一再来人,恐怕不会像侯月萍那样干脆,少说也得泡一
两个钟头,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啦。
睡下了,却睡不着。今天的事对他刺激太大,可以说金钱美女一起都来了。他
感到自己面前有一条可怕的界线,稍一抬脚就会跨过去。他庆幸自己没有跨越,同
时也想象假如跨越之后的情景:他得千方百计将吴志高提上来,这样上下哗然,骂
声载道,自己在群众心目中从此变成另外一种形象。侯月萍你更得拼命使劲。为一
个有争议的漂亮女人拼命使劲,甚至强行拍板,本身就是暧昧关系的明证。于是桃
色新闻爆出,街谈巷议,沸沸扬扬,甚至办公楼外会出现黑帖子,贾敏也会收到匿
名信,从此,干群中威信扫地,家庭里烽烟四起……
这时门外有说话声和钥匙开门声。有人进来了,咔嚓咔嚓,诸灯俱亮。郭明瑞
霍地坐起,一看是吴志高,很有点不悦他说:“小吴你这是于啥?以后进别人屋应
有点礼貌。特别是人家休息之后,怎么能让服务员开了门擅自闯进来呢?”
吴志高忙说:“郭书记,对不起!我见屋里没灯,以为你还没回来。我给你留
了点钱,本想补补今天的聚会,可你让小胡打电话,要我来取走。我很后悔,也有
些害怕,想趁你不在悄悄拿走,回去打电话告你一声。没想到你在家,这么早就睡
下了。”
听了吴志高这一番话,郭明瑞再没说啥,就给司机小胡拨电话,小胡很快过来
了。郭明瑞就拿出钱来对吴志高说:“这次我也不说你了,今后要注意,下不为例。”
又对小胡说:“天晚了,又带着现金,你开车送他回去。”
吴志高刚走,电话铃响起。郭明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话筒里说:“郭
书记吧?我是侯月萍。吴志高去你那儿没有?”郭明瑞说:“刚走。”侯月萍说:
“你知道他干啥去吗?”郭明瑞问:“怎么啦?”侯月萍说:“我一出旅舍,他就
跟踪上了,我都没发现,他是到你房间捉好的,还带着照相机。”郭明瑞浑身一震,
忙问:“你怎么知道?”
侯月萍说:“咱县的孙五才和刘先说,咱们俩可能会如何如何,说吴志高带了
相机去了,此刻可能已经得手……我到洗漱室时,他俩正说得起劲,回头一见我,
都吓得跑了。”郭明瑞问:“可能吗?”侯月萍说:“吴志高就是凭这一手起家的。
那时你还没调回来,他就是用这种手段要挟县长当上副局长的。他这人很卑鄙,你
千万小心。不过对你来说,这话也许是多余的。好,就告你这事,我放了。”
郭明瑞拿着话筒愣了足有五分钟。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吴志高擅自开门人室,
定然不怀好意。所谓想悄悄拿走钱显然是谎言。他是送表不成送钱,送钱也不成,
才使出这一手,企图以此相要挟,达到其目的。他又想到那条可怕的界线,假如头
脑发昏迈过一步,此刻是一种什么情景?后果不堪设想,真可怕啊!
这天晚上,郭明瑞几乎通夜失眠。他想得很多很多。
他从吴志高身上看到这样一个事实:一个人一旦官瘾大发,权欲膨胀,就会灵
魂扭曲,人格丧失,表现在行动上就会不择手段,干出肮脏丑恶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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