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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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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的时候,谷兰接到魏岩的电话,约她晚上一块吃饭,谷兰说不行,我已约了正军了。魏岩说那就一起吃,谷兰见推不掉,只好答应了,叫魏岩直接去金田中日本料理。挂上电话,谷兰又拷正军,叫他提前半个钟头到,有事跟他说,不想魏岩听了瞎掺乎。 正军倒是按时去了金田中,谷兰跟他面对面地坐在榻榻米上,谷兰刚提了一句生长素,正军便说道,“这事我知道了,我弟弟跟向川不是好朋友吗?!他问过我能不能帮忙,我还没来得及答复他呢。”谷兰道,“听你这口气就是没戏。”正军道,“最近案子多,我熬得要命,一天两包半烟,不然顶不下来。”谷兰这才发现正军眼睛里的血丝,脸色也发暗。正军说道,“这么跟你说吧,这件事如果有患者死了,或者你跟向川遭到暗算、谋杀,那我们就责无旁贷,可是你说一种药吃了十年以后会得病,那是科学问题,跟我们一点也扯不上……”谷兰道,“总之是不出命案,你们就不管喽。”正军道,“我听说这件事背景很深,不怕你不爱听,可能出了命案也未必轮到我们管,上面要是决定压起来,谁也没办法……你知道我现在也是一身屎,哪敢犯上?!” 谷兰的神情甚是茫然,“我就是不明白,怎么现在连是非对错都没有了?!”正军道,“怎么没有,白的到底不能说成黑的,可是蓝的可以说成紫的。社会所以复杂,就因为许多事发生在灰色地带,让你束手无策。”又道,“我也不明白,你对这件事怎么会这么执著,你女儿也没有吃他们的药。”谷兰看了看正军,说道,“良知,你懂不懂什么叫良知?!”正军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看你真是疯了,进入九十年代以后,我就没跟人讨论过这么虚无缥缈的问题……” 只聊了一会儿,魏岩就来了,他也是莫名其妙,整整早到了十分钟。坐下先点了两个例牌的三文鱼,一壶清酒。然后说,你们谈,你们谈。见两人都不说话,颇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不就是儿童生长素事件吗?!”谷兰惊道,“你怎么知道的?”魏岩道,“那你就别管了,总之我在外面花钱养的耳目比小蜜多。”谷兰道:“你想怎么着吧?”魏岩道,“正军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他,我出十万块钱,你把所有的资料和文件给我,算我买断,这件事就跟你无关了。”谷兰道,“你想以此来敲诈越秀山药业公司,你休想。”魏岩笑道,“别这么凶巴巴的,回家跟萧卫东商量商量答复我,昨晚我打电话找你找不到,跟他说了,他说他原则上同意,叫我自己跟你说。” 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做了充分的表演,谷兰反倒不生气了,生活永远比文艺作品精彩,魏岩是为了钱,萧卫东是为了官,正军是为了自保,可能他们都是对的,顺应了潮流,现在大家不都这么活?! 即便魏岩的想法近乎疯狂,那也如小彭所说,你不疯是你自己的事。 魏岩过去在部队的时候立过两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不用疯来解释就根本解释不通。 7 谷兰知道这样下去连家庭都可能保不住了,她很苦恼,又不愿意再去找叶向川,生怕这是一种纯粹的性吸引。自那个夜晚之后,她的心境始终迷乱,理不出头绪来,只能先做冷处理。 但是有一个念头最为近切:她希望尽快了结这件事。 她想到金萍,她是老江湖了,三教九流,广东的人她认识一多半。“你有记者朋友吗?”她问金萍。金萍回答“当然。”谷兰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见报。” 谷兰絮絮叨叨地说,金萍皱着眉头听,实在不耐烦了,打断她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正义感,帮你也是帮人不帮事,谁叫咱是同学呢。”谷兰道,“你要帮我,总得把事情搞清楚。”金萍道,“我也不是学文学的,说药我还不清楚吗?这件事也算不上稀罕。笑贫不笑娼,笑醒不笑醉嘛。”谷兰道,“那你怎么帮我?”金萍颇具大家风范道,“找一个记者,对他说我这里有‘料’多少人来抢报,你要不要做独家新闻?!其它的什么都不说,人在不知道深浅的时候就不知道害怕。而且我们不要找大报,大报审查严格,领导全盯着,就找《青年报》,《青年报》的主编激进,喜欢针砭时弊,这就叫投其所好。登出来再出什么事,我们要显得比他们还无辜,还不知内情……” 金萍在给记者朋友打电话时,谷兰自言自语道,“现在连伸张正义都得凭关系,走后门……”金萍立刻停止拨号道,“你可以不管的,想好,决定改变主意了?!”谷兰忙道,“没有没有,你打你的。” 接下来的数天均是等待,自从谷兰把有关资料交给记者以后,再就没有消息了。 一天,谷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跟向川通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这时她才觉得奇怪,怎么向川也不跟她联系?!两个人好像绷着劲儿似的。 犹豫了好一阵,谷兰还是拿起了话筒,单位的人说不在,宿舍又没人听。手机是关闭状态。 谷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她全天候地走神儿。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在取药的窗口,有人递给谷兰一封信,没等她看清来人的模样,那人已匆匆地走了。 信是叶向川写来的。 “谷兰,你好。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那天晚上送你回家返来,发现宿舍被人抄过,什么都没有丢,只有装生长素资料的文件夹没有了。桌上没有恐吓信,但门边有一把似乎是遗漏的锋利的西瓜刀。我连夜凭我的回忆,把有关儿童生长素的事件,写给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不过听说他们每天接到几千封信,而我又没有真凭实据,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了却心愿。 公司是回不去了。我准备走,到深圳还是到上海没有想好。 我们曾经为生长素的事件并肩作战,无论结果怎样,我无怨无悔。至于感情,我在潦倒的时候,绝对不见女朋友。始终不大相信没有经济基础的爱情,因为她是奢侈品,需要环境和温床,甚至以为贵为公主王子才配谈情说爱。你如果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原先的那点美感恐怕也没有了,所以原谅我不辞而别,也尊重我这个心愿。 保重!爱你的向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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