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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汉章问蔡小菲:“我说你的消息怎么这么通灵,常委扩大会议还没散,你怎么就知道得这么具体了。”

  蔡小菲举着自己的手机说:“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每秒钟是以三十万公里的速度传播的。”

  秦汉章说:“可是会议有纪律,谁也不许开手机呀?”

  蔡小菲说:“在会场上不能开,到会场外面开还不行?总不能连厕所都不让去吧?”

  秦汉章无奈地笑了。

  范思哲说:“秦市长,你是不是要出去?”

  秦汉章说:“我对冯书记承诺了,他在家里栽种梧桐树,我到外面勾引凤凰。”

  范思哲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秦汉章问:“什么事?”

  范思哲说:“拔苗助长。”

  秦汉章问:“拔什么苗?”

  范思哲说:“拔梧桐树的苗。”

  秦汉章看了看蔡小菲:“看来你得跟我跑一趟了。”

  蔡小菲问:“去哪儿?”

  秦汉章说:“去北京。”

  蔡小菲问:“去北京干什么?”

  秦汉章说:“你没听范老师说嘛,拔苗助长啊。”

  蔡小菲看了看秦汉章,又看了看范思哲,依然一头雾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年轻了……

  14

  去北京的前一天晚上,秦汉章与李雪娥闹得很不愉快。天气依然很热,李雪娥洗完了澡,连短裤都没有穿,便赤身裸体地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她的身上蒸腾着热气,像一个刚刚出屉的大白馍。

  秦汉章心里一动,有一个多月没交“公粮”了吧?就要出远门了,总该尽尽丈夫的义务。他慢慢地翻过身,像笼屉盖一样将那个大白馍遮盖上了。

  李雪娥很渴望,很配合,扭动着热气蒸腾的身子,迎合着秦汉章的到来。

  秦汉章突然像泄了气的轮胎一样瘫软下来,他没能完成应有的动作,半途中止了。

  李雪娥鼓励他再来,秦汉章却从那白馍一样的躯体上滑落下来。

  李雪娥有点儿生气:“你怎么了?”

  秦汉章说:“老了。”

  “老了?有多老?”

  “最近太累了,情绪又不好。”

  “这么说倒是我不该了?”

  “我没说你,我是说我不行了。”

  “是跟我不行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花馍再好吃,也有腻味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换换口味了?”

  “你越说越没谱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谁也不是傻子。”

  “你这话从哪儿说起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你比我清楚得多……”

  秦汉章闭上了嘴,他有点儿心虚了。女人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她们都有通灵感应?

  李雪娥的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让秦汉章对自己的老婆有了新的认识。人这一辈子,谁跟谁能够成为夫妻,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茫茫人海,磕头撞脑,不定什么契机,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在一起就要睡一张床上,就要做男女之间那些羞于启齿的事情,就要生儿育女,以后就要牢牢地拴在一起,居家过日子。想来真是不可思议。秦汉章出生在模阳古城一个小户人家,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是医院的护士。秦汉章在这个小城里读小学、上初中高中,然后下乡插了两年的队,正赶上大学恢复招生考试,他便顺理成章地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古城的一所中学工作,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还是在省城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同学聚餐,他吹嘘起了模阳的花馍。凭着对花馍的深厚感情和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把花馍说活了,把许多同学都馋得垂涎欲滴。于是,同学们一致要求他放假回家的时候带来花馍让他们开开眼界、饱饱口福,他拍着胸脯答应了。答应了他立即后悔了,模阳的花馍虽好,可是他家里却没有人能做。他对花馍的记忆完全来自奶奶,奶奶蒸一手让模阳人都羡慕的好花馍。奶奶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死了,在医院当护士的妈妈却没能将奶奶的手艺继承下来。可以说,他从六岁以后就没有吃到过真正的花馍,他对花馍的留恋与记忆,也可以说是对奶奶的怀念与回忆。一切失去的都会变得格外珍贵,包括奶奶,包括花馍。

  放假回家以后,他把自己对同学的承诺跟妈妈说了,妈妈很为自己不能为儿子争脸而歉疚。上班的时候,妈妈又把自己的歉疚跟同事们说了,没想到病房里一个住院的大嫂却说话了,她说她的大女儿能蒸一手好花馍,如不嫌弃就让她到秦家帮忙。

  那个病人的大女儿就是李雪娥,当她出现在秦家的时候,秦汉章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得这是个典型的模阳姑娘。圆圆的脸蛋儿,很好看的眼睛,塌塌的鼻梁,湿润润的嘴唇。要说有什么突出的,就是皮肤很白皙,而且没有模阳姑娘常见的那种红脸颊。这种红脸颊很抢眼,像两只红斑蝴蝶落趴在脸上,轰不开,打不掉。模阳姑娘为这特殊的标志非常苦恼,用尽了祛斑润肤杀菌换皮的化妆品,均无济于事。直到姑娘变成了老太太,脸上的皮肤变得又黑又糙的时候,那红脸颊才自然消失。李雪娥没有红脸颊,真是百里挑一的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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