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界
第十四章 危险的夏天
遇险:东四十二条胡同
林育华在十几分钟之后苏醒过来,他把步枪拆开然后拉开窗,几件几件丢出去,
他听见零件落在草坪发出的间响,他关上窗走到门口所了听,没有什么声音,他轻
轻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廊里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想。
在门口,他就听见了电话铃声,他飞速开门跑过去拿起电话:“差猜旺先生吗?”
这是玛尔塔平静的声音。
“是我,”林有华准备告诉玛尔塔实情,他只能这样。
“公司让我转告你,你要取消那份合同。”
林有华愣住了,他感到一片茫然。
“喂!差猜旺先生!你听到了吗?”玛尔塔焦急了。
林育华定定神,咽了口吐沫,“听到了,谢谢。”放下电话之后,林育华觉得
自己瘫软成一团。他庆幸自己一瞬间的决心,他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命令自己停止,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圈套,他决定冒被处分的风险,他不准备干这件明摆着居于胡
闹的事,上帝关照,玛尔塔正好下达了中止行动的命令。他决定不再告诉玛尔塔真
相,没必要。现在是该替邵颖做出安排了,他不想丢弃这个姑娘。
第二天时晨,林有华离开了饭店,他先到电话电报大楼给刘文治打了电话,让
刘文治马上回北京。然后又给邵颖挂电话让她退掉房间,到北京站前汇合。
邵额来到站前的时候有点精神不振,林育华知道那是麻醉药力没有完全消失的
结果,林育华和邵颖租了一辆轿车去动物园,他准备在那里跟邵颖详细谈一谈。
在动物园狮虎山旁边,他们坐在树荫下的草坪上,人很少,只有一些外地人成
帮结伙转悠,北京人到这里来的兴趣不大,两个人的谈话可以不受干扰地进行。
林育华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或者说是一对情人.我愿意尽我所能帮
助你,希望你能够接受。”
邵颖说:“我已经这样想了。”
“如果可能,你是否可以两年后再出国呢?听我把话讲完,我先交给你一笔款
项,你在郑州开一家酒吧或者服装店一类的门市,但你只能做合法生意,不许有任
何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发生。你独立经营,利润归你,亏本算我的。”
“天啊!我不会亏本的。”谷B 颖拍了拍手。
“就是说,你同意了?那好,。你今天就回去。把你的住址留给我,我会在半
个月之内汇10万元给你做启动资金,你对这种安排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只是,我怎么和你联系呢?
“我会和你联系的。还有,你不能将我们之间的任何事透露给任何人!记住,
任何人!”
邵颖说。“我知道这一点对我性命攸关。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
卷进一件神秘的事件里,我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这让我害怕也让我兴奋,我下
决心要冒冒这个风险。我想说我不想受一辈子穷,更不想再干那种事,我宁愿以更
刺激的方式死掉。”
林育华拍拍邵颖的睑,说:“没那么严重,但保密是最重要的,它的确和你和
我的生命相联。”林育华不想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拉起邵颖,把她拥抱在胸前,
他们站了一会,“该走了。”林育华说。
出动物园大门之前,邵颖突然转身面对林育华,她眼里浮现出泪水,“我想让
你知道,我不只是为自己,还有你,我是为了你才同意这件不明不白的事的。”
林育华说:“我也一样。”停了停,又说:“相信我,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让
你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我,你记住我的话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林育华回到归侨大厦,马上给玛尔塔打电话,玛尔塔说她马上来归侨拜访,林
育华琢磨着怎样和玛尔塔汇报安置邵颖的事,他最后决定不告诉玛尔塔。
玛尔塔看上去很轻松,这让林育华稍稍放心。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花盆,里边是刚刚换进的鲜花。
他们相互看一眼,会意地一笑。然后他们对着鲜花大声说一些互相问候的话,评论
天安门广场的集会时持一种看热闹不感兴趣的观点,中间两个人贴着对方的耳朵小
声交谈实质性的内空。
“怎么突然下令中止行动了?”林育华问。
“我应该回国了。”玛尔塔对着鲜花说,然后贴近林育华,“别问这个,总之,
这救了我们的命。”
林育华对鲜花说:“我也有点想念父亲,请你回去后替我关照他,他很需要有
人关心。我们是朋友。”
玛尔塔说;“请你放心。我会的。”
“下一步我该怎么办?”林育华低声问。
“你继续在大陆的工作。我马上就要离开,有事必和你联系。”玛尔塔在纸上
写了一个地址,然后又写道:“只有遇到巨大危险的时候才可以和这个地址联系。”
林育华写:“有许多事让我困惑,我觉得我们似乎受制于人。”他侧脸看看玛
尔塔,玛尔塔在林育华的唇上吻了一下,说:“我该走了。”站起来。
林育华被玛尔塔的一吻唤起了过去的回忆,他有些冲动地拉住玛尔塔,玛尔塔
站着不动,她指了指那个花盆,林育华摇摇头,玛尔塔也摇摇头,她的摇头是一种
无可奈何,也有一种很冲动的表示。林育华站起身和玛尔塔一同进了卧室。玛尔塔
这时候已经兴奋起来,她的嘴唇有些发干,她伸出舌尖湿了湿嘴唇,林育华紧紧抓
住玛尔塔金黄的头发拉向自己,林育华觉得自己的眼前一团迷雾……
林育华不知道玛尔塔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记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然后躺在床上,印象中玛尔塔就在他身边抚摸着,后来林育华就睡了;玛尔塔一定
是他睡后走的。
林育华在房间里寻找了一会,没有发现玛尔塔留下的任何东西。他又给京南宾
馆打电话,回答说戈洛丽亚·安蒂诺小姐已经结算离开,没有留言。林育华意识到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又将开始那种几乎没有目的的活动和生活。
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中等身材的刘主任。“林先生,您终于回
来了,非常替您担心。”他说。“我不很明白您的意思。”林育华给刘主任倒一杯
饮料,然后坐到刘主任对面的沙发上。
“外面很乱,我非常担心您的安全。”刘主任说。
“外地的情况相对好一些,尤其是长江和黄山,那里的风光景色没有受到什么
影响。”他们相视一笑。
“如果您不介意,希望能通告您的去向。我们要替您的安全负责,您毕竟是我
们的客人。”刘主任很严肃。
“刘主任,请接受我的道歉,我去了一趟武汉然后又玩了一圈。我正是想远离
中国的政治风波。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什么麻烦,我的兴趣是做生意。”
“我相信您的话。”刘主任说:“今天还有另一件事要跟您商量,如果可能,
请您能在中国有一位具体办事的人员,他可以常驻北京或者沈阳。我的意思是说,
你有许多事,这使您不能常驻中国,当长城公司有什么急事时和您联系会耽误许多
时间,这对我们双方的利益都可能造成损害,想听听您的意思。”
林育华非常高兴,他一直有这个打算,如今由对方提出来实在太好了。林育华
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刘主任,我要和家父商量一下,但可以说您的建议我非
常欣赏,我希望这件事会尽可能早地进行。”
刘主任站起身告辞,他突然说:“谢小姐对她的工作还满意吗?”他微笑着观
察林育华的面孔。
林育华的心沉了一下,说:“很满意。但是……我已经有许多天没见到她了。”
林育华又说:“谢谢您的关心。”
刘主任走后,林育华一个人有点心烦,他觉得十来天的紧张之后的突然清闲让
人很难忍受,他打开电视,一条新闻使他跳起来。林育华在电视屏幕上看见了谢小
蕾,她正站在机舱门旁送乘客下飞机。解说员说:“飞机已从台北桃园机场安全返
回广州白云机场。劫机者已经被台北警方拘留,中国有关方面要求台北警方依照国
际反恐怖法将劫机犯尽快遣返大陆。”电视画面出现了劫机者在两名台湾警员的扶
持下走向警车的场面,然后转到了另一条关于经济案件的新闻。
林育华想了想,给谢国良挂了电话。“我是刚刚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的,这
是一件不幸中的万幸事。”
“我一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老伴就是不信,现在怎么样?都回来了嘛!”
谢国良哈哈笑着。
林育华说:“前辈,小蕾回来之后,请通知我一声。”
“好好好,不过……小蕾最近情绪不好。”
林育华说;“可能和我有点误会。”
“小林,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多问,但有一句话还是要说的,你们背景不同,
要拿准主意做事。”停了一会又说:“我不希望你们演一出闹剧。”
林育华说:“您放心,我会和小蕾好好谈一次的。”
放下电话,林育华生自己的气,本来已经下决心要了解这件事,却又不争气地
挂了这个电话,真有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谢小蕾谢小蕾,我大概真的爱上
你了。林育华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和小蕾交往,但空闲下来时对姑娘的想念又使他不
能痛下决心。在这种时候,他反倒希望小蕾告诉他说:“我不爱你,我们还是分手
吧。”这样他或许能减去内心的许多罪恶感。
林育华索性走出大厦,他四处看看,这是一种习惯。十字路口的灯光在绿绿细
雨里闪烁,他居然刚刚才发现下了雨。林育华在细雨里缓慢行走,清凉的雨水很快
打湿了他的衣服,这使他很舒服,心里一点一点稳定下来。
他开始有闲情欣赏北京的夜色,人依然很多,王府井大街上的人急匆匆赶向天
安门广场。林育华想起广场上还有成千上万的学生搞请愿,他们要迎接的恐怕不仅
仅是天上的雨吧。林育华笑了笑,回忆起自己20岁的时候,比现在的年轻人还要激
情洋溢。想当年在天安门广场张贴诗词发表演说直至被工人民兵的棒子打伤,然后
入狱,然后平反昭雪成为“四·五”英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了。
林育华打消了去天安门广场的念头,沿着东四北大街一直向北漫步而行,雨始
终不紧不慢下着,林育华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他略略感到有些凉,就转回身返回。
转身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看见的那个男人肯定是一个精明的跟踪者。这个人穿着一
件黑色雨衣,林育华在对方试图躲进路边胡同之前已经重新向北而行。
林育华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似乎不是中国警方派出的特工。以警方来说,轮流
监视是最有效最不易被发现的方法。还有,他们一般不会采用这么原始的手段,用
汽车或其他运载工具分区跟踪会更方便些。还有,林有华已经开始相信警方正逐渐
减少对自己的监视,自己从北京失踪数日而没有惹起风波就证明了这一点。
林育华想到去年的两次暗杀,山崎禾子和小胡子还有玛尔塔对另一个银币持有
组织的描述。他希望自己仅仅是猜测,而猜测最好是错误的,在这种时候,林育华
倒是愿意被中国警方跟踪。他偏转脸看见了后面的人,那个人仿佛没有发现林育华
回头,他大步走过来,离林育华越来越近,雨水在他脚下溅出水花,映出五彩灯光。
林育华马上加快脚步,他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林育华稍稍转了
转眼珠,然后拐进了东四十二条胡同,他又听见跟踪者也拐进了十二条胡同。林育
华开始跑,后面的人也开始跑。就在林育华跑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他在杂乱的脚
步声中听见了轻微又沉闷的一响,林育华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他从怀里取出一支
钢笔含有嘴里,然后等待追击者靠近。林育华这一次终于能确定追击者和警方无关,
除了杀掉这个人没有别的出路了。他趴在雨水中等待最佳距离。
追击者开了一枪之后见林育华摔倒在地上,他推测这一枪击中了,但他不能肯
定对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他想这个对手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他放慢脚步,
小心翼翼接近倒在地上的林育华,他手里的无声手枪一直指着林育华,他准备在靠
得更近时再补几枪,他肯定不想在近得可以徒手搏斗时再射击。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林育华用不着想办法去看,多年的训练使他很容易就能从对方的脚步声中测出
距离。十五公尺、十四公尺、十三公尺……
当追击者逼近到只剩八公尺的时候,林育华突然朝右边一滚,然后从钢笔中吹
出一支毒嫖。
林育华向右滚动的时候,一粒子弹打在他原来躺到的地方,子弹带着啸声弹出
去。林育华深知射击的右手朝外侧扭动比向内扭动容易些,小小的不舒服会给他提
供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但这一点时间足够他吹出那支毒嫖,同时,林育华又滚向左
侧。追击者中嫖之前还来得及射出一颗子弹,子弹击中林育华右侧的地面再下次弹
向天空。林育华又吹出一支毒嫖。
两支毒嫖准确地射进追击者的喉咙,他再没力气射击,空着的手抓挠着脖子,
另一只手也丢了枪去捂脖子。
林育华吹出第二支毒嫖的同时已经箭一样扑向追击者,他几乎贴着地面射出去
把追击者撞倒在地。林育华根本没有理会追击者的垂死挣扎,林育华迅速从濒死者
的身上掏出所有东西,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停止挣扎的追击者。这是一个黄种男人,
他不敢确定死者是不是中国人。“。
林育华把死者拖到路边,让他靠墙坐着,然后在他的脖子上抹下两支毒嫖。林
育华迅速走向东直门南小街然后拐上东四十条向东走到亚洲大酒店,在那里,他乘
44路公共汽车去北京站。在汽车上,林育华看见很多人都湿透了衣服,这使林育华
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不会引起注意。林育华暗自庆幸:感谢这场雨,它
将冲刷掉任何痕迹,警方将被引向抢劫杀人案的方向。
在北京站的地下通道出口,林育华将那支用手帕包裹着的枪塞进垃圾箱,他希
望这支枪不致于和那个人的死联系起来。林育华在车站广场上要了出租车回到大厦。
回到房间,他拿出死者的东西,想找到某些线索。他果然在钱夹的夹层里找到
了一张假钞:100 元面额的北非银币券。林育华的推测果然被证实了,林育华认为
小胡子撒了谎。玛尔塔呢?玛尔塔讲过已经有人制止了那伙人,但现在他们又来了。
这是为什么?
林育华想,是不是该往玛尔塔留下的地址拍一个电报,现在应该说到了最危险
的时刻。还是再等一等,事情也可能有所转变,林育华不那么容易被吓住。林育华
被这三次没头没脑的追杀弄得生出怒气,他决定暂缓拍发求救电报,林育华打算自
己和他们斗一斗,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更因为他知道自己比普通人多出甚至不
止一条性命,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林育华同样可以获得新生。林育华决心要自己把
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香山:鬼见愁上的搏斗
接到谢小蕾电话的时候,林育华正准备启程。他准备离开北京去沈阳,他分析
最近的某一天天安门广场的事件就会升级,他不想在是非之地停留。小蕾的电话动
摇了林育华启程的决心,他想应该见一见小蕾,至少,姑娘在飞机被劫持的那段时
间里肯定饱受惊吓,他有责任安慰她。
刘文治已经返回北京。林育华表示了谢意,刘文治觉得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现在他开车载着林育华去接谢小蕾。
两人见面时有些别扭,没什么话好讲。上车之后小蕾和林育华保持了一段距离,
林育华感受到姑娘的疏远,他安慰自己说这样反而好,它意味着事情到此告了段落。
到了大厦,刘文治说:“林先生,我想去看望一个朋友,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
用车?”他是不想上楼。
林育华说:“去吧。用车的时候再呼你。”
林育华开了门,很客气地让小蕾先走,小蕾不声不响进了房间。林育华关了门,
走到冰箱前给小蕾取饮料。
林育华把饮料递给小蕾,小蕾没有接,林育华笑了笑把饮料放在茶几上,说:
“没什么危险吧?”
小蕾点点头,把小皮包放到沙发上,“你怎么不坐?”
林育华准备坐在小蕾对面的沙发上,小蕾说:“你为什么不坐过来?”林育华
很被动地挪到小蕾身边坐下,小蕾说:“你怎么没有话说?”
“一直都是你说我听,老传统了。”林育华笑笑。
小蓄突然抱住林育华的头,将他的头紧紧抱在自己胸前,林育华感受到乳房柔
软的压力,他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抱住小蕾的腰肢,小蕾说:“我想你……”然后就
哭了,她的眼泪落在林育华的脖颈再滑下去。
林育华没有说话,他的手从小蕾的衣襟下伸进去轻轻捉住了小蕾的乳房,小蕾
的乳头硬硬的凸出来,她松开抱着林育华的手,解开了扣子,然后再一次把林育华
的脸压在自己的双乳之间,她闭上眼睛,泪珠仍然滚下去。
他们就那样一声不响地感受对方,他们并没有去做爱,这样已经耗尽了两个人
的力量,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双人雕像。
“我不该那么狭隘。”小蕾抚摸着林育华的头。
林育华说:“我不是年轻人,我肯定有复杂的经历。”
小蕾说:“我想过这一点,但想象让我痛苦极了。”
“我理解。”林育华坐起身,她让小蕾躺自己的腿上,替小蕾一个一个扣上扣
子,“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去谈它。”
“在飞机上,当劫机犯举起炸药的时候,我只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为这个
害怕。”小蕾反臂抱住林育华。
“不到垂死关头,劫机者一般不会那样干的。记住,千万不要反抗,不要刺激
劫机者,他们更紧张更害怕。”
“我们有过这类课程,教师也这样告诉我们。老师说,千万不要有英雄主义念
头,那会危极许多人的生命。”
“不管怎样,中国民航被劫持都不会有什么更复杂的背景。中国和阿拉伯国家
没有冲突,阿拉伯恐怖主义组织的敌人是西方国家。”林育华认真地告诉小蕾。
“中国民航人员为这个庆幸呢。”小蕾笑了。
两个人议论了一会劫机,然后决定出去吃点东西。林育华没有要车,他和小蕾
乘出租车去香山公园。
林育华头一次戴上角质墨镜,这种墨镜可以反射出身后的物体。林育华估计追
杀者不会就此罢手,他这一次打算先下手为强,如果可能,追查出一点线索就是收
获。
林育华已经注意到了一辆红色皇冠牌小轿车,这辆汽车是从归侨大厦对面的胡
同里拐出的,它和林育华的座车相距四个车位。在阜成门立交桥,林育华让司机折
向阜城门南大街。司机问:“您不是去香山吗?”
“按我说的走。”林育华温和地说,但不容人敢再问什么。
“走复兴门内大街。”汽车已经拐回到民族文化宫,“西单北大街。”汽车又
返身向北,“去和平里东街向北。”
“你这是怎么了?在城市兜开了圈子。”小蕾也同样不解。
林育华搂住小蕾的肩膀:“今天心情好,绕够了再说。”
林育华此时已经用不着再去判断,那辆红色皇冠一直跟着出租车。车多的时候,
它隔三四辆汽车,车少的时候,它距出租车大约50米,偶尔近些偶尔远些。警方不
会只用一辆汽车在大白天里这样紧追不舍,太容易让人注意了。
小蕾转脸向车后张望了一会,对林育华说:“那辆红轿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她摇摇林育华,“听见我的话没有?”
林育华说:“先是当侦探查电话,后是在天上当人质。我看你染上侦探病了。”
他把小蕾的脸揽到自己胸前。
“上四环路然后去昆明湖路拐问庄路最后上香山路。”
司机答应着,加快车速,现在走的公路不阻车,司机放开了胆子开车,他很高
兴能拉上这种主顾,能多挣很多钱。
出租车在公园北门停下,林育华和小蕾进门之后往眼镜湖走去。林育华已经从
眼镜里看见红色皇冠车上下来一个穿牛仔裤的中等身材男子,他小跑着买了门票然
后进了北门。
林育华有点后悔带小蕾出来,他并不担心不能保护姑娘,而且是不想让小蕾目
睹一场生死搏杀。他找不出什么借口让小蕾独自回去,还是先吃了饭再说。林育华
只能走着看了。
他们进了松林餐厅,里边的人不算多但每张桌上差不多都有客人。林育华和小
蕾等了十几分钟,然后坐在空出的桌旁。林有华没有看见牛仔裤进来,但他知道牛
仔裤此时正躲在餐厅外的某个地方。牛仔裤饿不饿呢?林育华笑了笑。
“小蕾,你先一个人吃,我出去办点事,记住,我回来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她看小蕾惊异的样子,又说:“这地方一个女孩子乱走有危险,我马上就能回来。”
他不等小蕾反对就离开餐桌走出餐厅,头也不回地走向索道下站。
林育华坐着索道车直上了香炉峰,然后落荒爬上山顶躲进一片茂密的矮树从中。
他把一根干树枝折出两尺多长,把一端用指甲刮出尖利,然后坐在树丛里闭上眼睛。
现在,非洲的训练又一次显出了效果,他几乎能听清一百公尺之处的微弱的飞
鸟扑翅声,一些游人说话的内容更是无遗露地进入林育华的耳朵。林育华听见了轻
微的脚步声从山坡上传过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踩出的声
音,林育华闭着眼睛,他计算着来人的速度和与自己的距离,大约还有30公尺左右,
他希望来人不带枪。
林育华取出钢笔,将一支香烟插进笔帽,钢笔现在像一支墨绿色的烟嘴,他点
燃香烟,将吹管含在唇间。
林育华从树丛里站起身,他说:“过来吧!别找了。”
牛仔裤闻声回过头,他取下眼镜,慢慢揣进胸前的口袋,同样不慌不忙地转回
身。“你就是贝克尔先生了”。
林育华说:“这不重要,你找的是我这个人。”
牛仔裤说:“很重要,我不想滥杀无辜。”
林育华笑了笑:“我欣赏这种想法,你找对人了。”
牛仔裤的手伸向腰间,林育华说:“等一等!”
牛仔裤停住手。“你有什么话说。”。。
林育华说:“我不想反抗,但想知道为什么?”
牛仔裤笑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回答完了。”他的右手伸进腰间,他抽出
一支贝雷塔·22小口径半自动手枪。林育华马上认出这是以色列摩萨德特工最喜欢
使用的武器,他们习惯减轻弹仓负担,也就是减少弹壳内的装药量。一这样,贝雷
塔的瞬间射速和射程比正常情况下更小,而射击声由此也变得很小,它甚至不需要
装消音器。摩萨德特工个个身手不凡,他们使用贝雷塔·22只能证明他们对自己的
能力充满信心。
林育华在这一瞬间不会想更多,一他已经吹出了毒嫖,但这支嫖是麻醉嫖,林
育华不想就这样杀掉他。毒缥带着轻微尖利的风声射进牛仔裤的手腕,手枪在扬起
之前落在地上,一颗子弹扑地射向树从。
林育华吹出毒嫖的同时扬手甩出那根树枝,树枝居然贯穿了牛仔裤的左手臂,
牛仔裤哎呀地叫了一声。
林育华扑过去想将对手擒住。但牛仔裤竟然在痛楚和麻木的夹击下进行了反抗、
他的右臂软软地垂在体例,右臂也不能用力,但他腿上的功夫超出林育华的预料,
他在林育华飞扑过来时向后倒地然后蹬出双脚,这种最初级的招势在万分危急时起
了作用,林育华想收住扑势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中他一伸手和牛仔裤的脚对击。然
后扑落在牛仔裤左侧,林育华的左臂断了一样疼痛。
牛仔裤滚动过来再次踢出一脚。他待林育华躲闪时另一条腿勾住了林育华的脖
子,这才是致命一招,林育华知道,待牛仔裤勾紧然后翻滚,自己的脖颈就会生生
让对方扭断,林育华伸手捏住牛仔裤的联骨用力收拢,牛仔裤的骸骨发出碎裂的呐
声,牛仔裤闷叫一声晕了过去。林育华扔开那条夹脖子的腿跟起来。
林育华在牛仔裤身上搜出所有东西,快速翻拣一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一本日本护照或许能说明一点什么。山田次郎。林育华想到山崎未予,还有小胡
子。他的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日本人的组织吗?
林育华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山田次郎,拍出毒嫖,然后抱起山田,他走到悬崖旁
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下决心把山田抛下山去。他看看山田在凸出的岩石上碰撞
弹起无声无息地跌在树丛中消失了。
林育华弯腰拾起那支手枪,扬手丢下山崖然后朝山下走去。他突然停住脚,他
听见了一个人拨动树枝行走的声音。林育华闪身靠在一棵树后,他等待那个人走近。
林育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小蕾从一条小石径上跌跌撞撞爬上山顶,汗
涔涔地四处张望。
“育华!育华!快出来!”她带着哭音叫喊。
林育华来不及多想,平稳住呼吸,轻轻离开大树轻轻答应;“我在这儿呢!小
蕾!我在这儿呢!”
小蕾吓得叫了声,转过身看见了笑嘻嘻的林育华。她愣了片刻,哭着扑到林育
华怀里,紧抱着他不放。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林育华抚摸着小蕾的头。
“还问我!你呢?丢下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林育华说:“别提了,我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小蕾平静了一点,“跟我讲实话,是不是和那辆小红汽车有关系?”小蕾擦着
眼睛很严厉地问林育华。
林育华说:“想到哪儿去了?你知道我有时候头痛,坐飞机留下的后遗症。我
刚刚就有了预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种样子,就出来了。结果让你担心成这样。”
小蕾似乎相信了,她关切地看林育华:“疼了吗?”
“我也奇怪呢,到了山顶之后反倒清爽了。”他搂着小蕾的腰,说:“好了,
现在下山,你可真是贼大胆。”
“还说呢!快吓死人了。都怪你。”
林育华连连赔礼,说:“今天晚上好好安慰你行不行?”
小蕾的脸红了,说;“别那么色情好不好?”
林育华说:“我说什么了?都是你往那地方想。”
“往哪地方想?”小蕾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害怕。
两个人说说笑笑乘缆车下了山,然后回大厦,路上林育华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他决定必须拍电报给玛尔塔。林育华从小蕾的言谈举止中推断她并没有发现山顶上
有什么不寻常,这让林育华心里安慰,他真不知道如果小蕾看见了山顶上那一幕该
怎么办,总不能连小蕾也杀了吧?这种推想使林育华出一身冷汗,今后和小蕾同出
同进的次数要尽可能少些,实在太危险了。
回到大厦,刘文治告诉林育华,办事处刘主任来电话,说王总经理到了北京,
问林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想谈一谈设常驻人员的具体事宜,“很着急似的。”刘文
治说。
“你马上打电话,请他们到归侨来。”林育华说。
小蕾说:“我想我还是回家。”小蕾很不开心地站起身。
“干吗回家,你和他们都熟。”林育华挽留。
小蕾摇摇头,说:“我不想见他们了。”
“为什么?”林育华有点不高兴了,他不愿意小蕾走。
“我算怎么回事啊?不是雇员也不是服务员,是什么?你说!”小蕾突然有点
恼怒,她抓起小皮包就走。
林育华知道小蕾生气的原因,但他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告诉小蕾:“你是我的
未婚妻啊!”小蕾肯定想听这句话。林育华目送小蕾出门,然后对刘文治点点头,
刘文治马士跳起来跟着小蕾下楼。
林育华非常沮丧,一想到这个夜晚没有小蕾在自己身边,心里就乱得厉害,难
道我就真的没资格像普通人那样去爱一个姑娘并且和她永远在~起吗?
王总经理、秘书小玉还有刘主任来到归侨大厦,林育华打起精神和他们交换常
驻人员的有关看法,初步确定在1990年初由林氏集团选派一到两名工作人员驻北京,
长城公司负责租办公室并付租金,林氏集团负责日常费用和工资,双方还约定明年
初进行一次互访,林育华要求刘主任必须作为代表团成员之一王总说:“英雄所见
略同,我也是这个意思。”
送走客人,林育华让刘文治开车再去一趟小蕾家,自己也随车前去。在小蕾家
门外,林育华用汽车上的电话拨小蕾家,接电话的是小蕾而不是平时的小蕾母亲。
“小蕾,你能出来一下吗?”林育华问。
“有事吗?已经这么晚了。”小蕾冷冷的声音。
“我就在你的门外。”林育华等待着,他听见小蕾的喘气声很大,“我想告诉
你,我需要你。”
小蕾没有回答,她啪一声放了电话。林育华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心里一阵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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