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想起父亲

作者:叶 航





  亲凋花开,满山映红,我不由又悲痛地想起了父亲。
  “父亲”对我来说是个缺乏感性认识,脱口而出时却又泪水涟涟的特殊词语。是一场破碎的梦,是一本散落的书,这书读起来太沉重,太辛酸,会揉皱揉碎一个孤儿的心。“父亲”的概念来自于我幼时几个模糊的画面,来自于亲友的回忆和评论,来自于几张泛黄的自传和几帧旧照。
  那年,中年父母梅开二度,一年后,无奈的我来到了这个动乱荒唐的悲惨世界。枯枝败叶中竟开出了一朵鲜花,街坊邻居都惊叹于叶家香火不该绝,病入膏肓的父亲中年得子自然是喜出望外。本来已是“沉舟侧畔”的风雨飘摇的家庭居然喜添男丁,后继有人。父亲说:叶家这只眼看就要抛锚的船又可以远航了!于是给我取名为“航”,如同病树的父亲把万木春的希望寄托在我———一片嫩嫩的绿绿的树叶上,并祈望着叶家“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1966年十月的一个秋夜,四十五岁的父亲吐完了最后一口血,悄然离去,三岁的我就这样在懵懂无知中失去了亲爱的爸爸。父亲死时的前后情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却又清楚地记得父亲生前的三个画面———抱病伏案划玻璃的父亲侧过脸来逗着站在房门边的我;父亲吃面条,先另拿一双筷子夹出一小碗给我吃;一天早晨母亲外出,我醒来大哭,父亲叫姐姐把我抱下楼放在他脚边;父亲躺在床上,亲切地叫我给他揉脚。
  对于父亲,虽然我知道的太少、太少,但我的怀念却很深、很深。这三个定格画面成了我今生的美好回忆和永远的亲切怀念。
  不久我们母子下放农村,十年后才迁回复兴路旧居。所有认识父亲的人都说我长得酷似父亲,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说话的神情,真是子肖其父啊!说的人多了,我便常常感到父亲身上有我,我身上有父亲,父亲就活在我身上,我就是父亲。为此我感到非常欣慰。每每见到与父亲同龄的友人,我常想:要是父亲还健在,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我多次拜访父亲的同学、旧友,深情地听着他们回忆父亲的一切,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认识父亲,感受父亲。常常听人们议论着:“叶老师……”,“叶老师……”,因此学生时代的我就很羡慕“叶老师”这个称呼,并从心里深深地爱上了“老师”这个职业。我常想:将来我也要人们称呼我“叶老师”,于是我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老师”,后来还加入了民盟组织,我要继承父亲未竟的事业。此后,当有人叫我“叶老师”时,就好像他们也在亲切地叫着我父亲一样。只要我的生命存在,父亲就永远在我的身体里走动,以不同的方式跟我无声地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