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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颜儿……”

  身后子墨终于开口唤住她,朱颜倏的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单等他的下文。

  “你的伞……”

  那声音,竟似带着些戏谑,朱颜恨恨一跺脚,刚要下楼,忽地眼前一花,身子转瞬之间已落入一个宽阔硬朗的怀抱里。

  子墨低头,下颌轻轻的蹭着朱颜的粉颈,低声道:“他走那是他识趣,你若走了,我可怎么办?”

  朱颜只觉得颈间麻痒痒的,想挣却也没法动弹,不由冷冷的道:“他既走了,你怎么还不走?这般死皮赖脸的缠着,可不是你睿王爷的风范。”

  “我也要走的,不过是带你一起走!”吻如蜻蜓点水般纷纷落在朱颜的发际、眉间、唇畔,“原想着怕你担心,便让你留在这里,谁知道这日子久了,才知害得竟是我自己!”

  他一贯是冷淡内敛的,眼前的子墨,让朱颜有些意外,却也因他的口气而感动,口中兀自逞强道:“听闻你大婚,倒是该给你道喜!”

  子墨抱着她回到桌旁坐下,又将朱颜安置在自己膝上,牢牢的将她圈在怀里,笑道:“你莫非是在吃自己的醋吧?以你的聪明,怎会猜不出那就是你呢?”

  “那是我么?”朱颜冷笑,“你只当那是我,他也只当那是我,可那真的就是我么?”

  “这个他,你是指……嗯?”这是他两人间的默契,子墨眉头微蹙,“你消息却也灵通的很,是那两个小鬼告诉你的吧?他对你还真是……我竟小瞧了他。”

  “别再说了!”朱颜别过脸去,她那日听殷震霆将京城之事娓娓道来,说到龙承霄只管抱着那假的自己百般殷勤,便觉得无比的荒唐可笑,可心底里的难过却更是挥之不去,罢了罢了,只当那人是她命中的一劫!

  子墨没再开口,却只将胳膊收的更紧了些,就听朱颜喃喃的道:“以前只当将这些个人一一的报复了,心里便会好过,却不料兜兜转转,真的看到那一天,却是只有悲,没有喜。我以为我早就看明白了,原来竟是个最糊涂的,看的破诚如看不破……”她紧紧的攥着子墨的手臂,“现在想来,你是对的,他是对的,耶律瑾也是对的,还是我错了!”

  “出世不如入世,自命清高其实就是自寻烦恼;可入戏深了也得知道抽身而退,否则离了那份清醒,便成了真的愚民!”子墨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朱颜的背,“颜儿,其实你很聪明,没一样都做得很好,只是却少了一份自如!没了这份自如,则只能徘徊在那二者之间,犹豫不定、踌躇不决……”

  “自如……”朱颜口中念着,眼里却是满满的伤感,“谈何容易啊,我只怕做不到,你呢?”

  “我原是能的,可是因为你,估计也难了!”子墨微笑,反正这世间事皆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你想的太多,以后可不许想了!”

  “过一天算一天……”朱颜凝神蹙眉,半日才道:“这些日子里,我将这些年的前前后后都细理了一遍,归结起来却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了。心里便存了个念想,今儿跟你说了,以后便不再提!”

  “嗯,我洗耳恭听!”

  朱颜将樱唇凑近子墨耳畔,把萦绕在心头的想法慢慢的说了,最后俏脸微仰,迎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问道:“可好?”

  子墨在她粉颊上轻啄一口,笑道:“难怪你将耶律瑾气走,其实你早拿定了主意,不过是来通知我一声罢了。”

  “你只说,好,还是不好?”

  子墨一手撑开她纤细柔滑的手掌,单手掌心相对。十指扣紧,方觉心里踏实,油然道:“英雄所见略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伴我萧萧惟代马,笑人寂寂有牵牛

  金台虽说地处边陲,其繁华程度绝不能与京城或南阳相比,但因长年华夷混居,城中之形形色色、光怪陆离却是中原大城所罕见的。

  殷震霆与白锋寒两人本是心事重重的自京城一路寻来,却没花什么力气就让他们找到了朱颜,心里绷着的那股弦儿便有些松了。孩子终究是孩子,见这街市热闹,又没了人束手束脚,而朱颜的小院儿里到底憋闷了些,那殷震霆便撺掇着白锋寒出门闲逛。

  白锋寒虽不如殷震霆狡猾,却要沉稳老成的多,想着前几日总觉的头晕目眩的,心里便是疑窦丛生,眼里瞧着小摊儿上那些各色物件,眉头却是拧在一起的,越想越不对劲,便拽了正东张西望的殷震霆问道:“你头还晕么?”

  “不晕,我好的很!”殷震霆仍旧是一脸惫懒模样,“怎么,你还晕着呢?”

  白锋寒也不搭理他,只沉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么?咱俩习武日久,一向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的,睡觉更是警醒!可前几天却是一挨着枕头就想睡觉,醒过来就头晕!莫非……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着了谁的道儿?我看是水土不服……给我也来两串儿!”殷震霆见路边有卖那烤蚱蜢的,看起来可怕却是新鲜的很,旁边几个小孩都吃的津津有味,便忍不住买了,将其中一串儿塞给白锋寒,却又被他嫌恶的推了回来,瞪眼道:“干啥,你怕什么?这水土不服反正也过去了,我瞧你杀人也不眨下眼睛。却怕个香喷喷的虫子不成!”

  “我看没有那么简单,这几日你我昏睡时,朱颜上哪儿了?她为何久久不给你我答复。难道她不想回京?那又是为什么?”白锋寒俊美的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那我们没找到她地时候,她又在做什么?”殷震霆边吃边道:“朱颜的事儿。这世上就她自己一人知道,别说你我,就连皇帝叔叔和睿亲王只怕都猜不中呢!”

  “还是谨慎些好……我们回去吧!”

  “瞎操心……”殷震霆见他不死心,转身面朝着白锋寒道:“你说朱颜会害咱们么?”

  “这……”白锋寒犹豫了下,摇头道:“我想她不会!”

  “那不就是了!她身边有那几个鹰击奴看着。你觉得她能做些什么?”殷震霆口气漫不经心,暗地里却也是渐渐生疑,那几名鹰击奴对朱颜的态度恭谨有礼,说明她与铁鹰皇室有牵连,当年耶律瑾掳走朱颜地事他亦是有所耳闻,可若要说朱颜投靠了铁鹰人,那他却是连想也不敢去想的……“你别愁眉苦脸地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还不赶紧随小爷我逍遥快活几天!”

  “天高皇帝远?我看未必!”

  殷震霆正琢磨着要不要再买把嵌银弯刀来玩玩。忽听白锋寒声调一变,忙抬头看去,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就见大约两丈开外,一名俊逸不凡的高挺男子正站在一辆粗呢毡布马车前。静静的望着他俩。

  “睿亲王!”殷震霆吃惊的瞪大眼。跟着朝白锋寒说了一句:“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

  “什么?”

  “我们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要跑吗?”

  “跑不掉……”殷震霆小脸一垮,“也打不过……所以……”就见他面上忽的绽放出笑容来。拽着白锋寒就颠儿颠儿的跑到子墨跟前,依旧是他招牌的嬉皮笑脸,“给睿王叔叔请安,这街上行礼多有不便……”

  “见过睿王爷!”白锋寒也微微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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