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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房间里,却竟有不少人在——龙梓锦,清风都在。只是,很奇怪,刚才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呢?

  终于,她把视线凝向书桌后方,男子面容如玉,轻靠在椅上,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徐熹在一旁侍候着。

  对面椅上的龙梓锦笑了起来,“娘娘,你这身装扮,真是……别致。”

  璇玑当做没听见,目光只在那人身上。

  他眼底隐隐有抹青色,轻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桑从背后把茶端了上来,道:“皇上,年嫔娘娘给您送茶来。”

  璇玑赶紧托盘拿过,放到书桌上,低声道:“听她们说你病了,这是姜茶——”

  男子微微疏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拿走吧,朕不需要,以后不要再过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璇玑没有言语,拈高袖子,从茶壶倒了些茶水进白玉小盏上,云烟袅袅,姜香茶香蒸腾开来。

  “我……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这泡茶的方法,是跟如意姑姑学的……”

  那茶杯烫手,她小心翼翼把茶递到他面前。

  “谁让你向如意学茶?”

  低沉的冷笑划过,有预警,狠辣的力道拂到她的手上……整杯茶水尽数洒到她的手背上。

  094开到茶糜

  很烫很痛。

  不过,她在跟着如意学的时候,已经多次尝过这种滋味,除去颤抖一下,倒没有叫出来,不至于太难看。

  再说,是自己犯贱。

  低下头,没有看那人。掏出手绢,覆上他的手,把溅落在他手背上的水珠揾干。

  倒是斜角里徐熹的眉心微微跳动了一下,她知道。

  弯腰把地上碎屑捡起。

  怪不得常言玉碎瓦全,这玉原来不比玻璃难碎。

  才站起来,手却被人握到掌中。

  她顺着那人炙疑的目光看去,是自己手背上数道浅疤。

  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有抹凝窒。

  她轻轻把手抽出来,轻声道:“冒犯了。”

  他的手微微一僵。

  心里辗转过数下,把泪意咽下,她终于能无波地抬起头。

  触上却是他轻抿了的眉。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禁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郁丞相,林大人,夏侯大人在园外求见。”

  他轻瞥了夏桑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径自出了门。

  一众人紧跟在他背后,也出了去。

  隐约间,那清风似乎淡淡看了她一眼。

  屋子只剩她和夏桑。

  夏桑跺了跺脚,脸上神色甚急,“这夏侯大人还好说,郁相和林大人性子一向古板,若教他们发现了娘娘……得找个地方掖撮起来才好。”

  璇玑掠了眼这室子,只见后方还有一个小门,水晶帘微微涤荡摇曳,珠子光雅迷离,缝隙间隐约可见里面放了床榻等物。

  刚才那个消失了的小太监……其实一直藏在里面吧?

  她笑了笑,突然想跟夏桑说,像那太监一样,你把我藏进里面不就可以了吗?

  看了书桌一眼,苦笑。

  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内室静谧,只余淡淡薄薄的姜茶气息盘绕在空气里。

  “皇上,独乐乐,怎及众乐乐,这好茶就别私藏了吧。”

  说话谈笑的是夏侯初,庆嘉十四年的状元,现官拜吏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其父礼部尚书是年相挚友,这夏侯初便与年府也过从甚密,他却又是皇帝亲自钦点的状元。

  皇帝与年相表面和睦,但自古以来,这皇帝与权臣之间必有矛盾。朝中各员都甚疑窦,这夏侯初到底是哪边的人。

  看了眼桌上茶盘,龙非离笑道:“状元爷来得不甚是时候。”

  随行的还有右相郁景清和大理寺卿林司正,两人相视一笑,郁景清笑骂,“这时间紧迫,你这泼猴就别生事了。”

  夏桑领各人坐下,又到外面吩咐了太监侍茶。徐熹和清风随皇帝回座,分立两侧。

  龙梓锦与各人已经细声攀谈起来。

  龙非离刚坐下,只觉脚下暖腻,心里微微一动。眼前一晃而过却是女子疤迹分明的手。他微微阖上眼睛,把那影像抹去。

  此刻,璇玑却苦不堪言,看木料,这桌子华贵是华贵,却过小,藏人是个破地方。她拼命挪,身子还是不免与龙非离的腿脚相抵。

  肌肤相靠,他的温度就这样传过来。

  这样的相依偎……在那盏茶破碎后,她再也不想,不要。

  她正想再动,手却教人紧紧抓握住。想挣脱,最终没有——他是在告诫她别再弄动静出来吧?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温暖干燥,她微微晕眩,又苦涩。

  却听得龙梓锦问,“夏侯,你昨夜与年颂庭去吃酒了,他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夏侯初却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匈奴那边确实已有所异动,您把温如凯和年颂庭召回来却多天不宣见……”

  林司正接过话匣,忧虑道:“微臣不解,您把这两人召回,是想把京机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交放给他们——只是论利害关系,这慧妃之父容将军是您丈人,对您也衷心耿耿,您为何独把他留在边境驻守,这军权不是该交予与他吗?”

  龙非离淡淡一笑。

  清癯的笑声附和,郁景清一笑而起,道:“老臣不才,不妨猜猜皇上心意。”

  “老丞相请说。”龙非离道。

  他语气里甚是谦谨,璇玑心里微微一动,这是她从不曾看到过的皇帝的一面。想起蓝眸帅哥说过的,这位少年天子品性温文淳朴……

  不觉侧耳去听,手不经意一动,那人又把她的手握紧了点。

  却听得郁相道:“正是容将军贞忠,这非常时刻,他万不可离开,山高水长,他在,皇上才能无忧虞。”

  “只是,这军机大权,皇上要如何交,却是个难事啊。一旦壮大那两派势力,这三足之势打破——”

  龙梓锦蹙了眉,“九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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