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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他犹犹豫豫地说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哼!"我直直地逼视陈叔,"难怪你那日着急要我离开,原来如此。"

  他被我冷漠的态度激怒了,干脆利落地说道:"就算我当时告诉你又怎样?你能同他们见面吗?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也不会烧了城西的那处房子。"

  我惊得冷汗淋漓:"你说什么?"

  陈叔见说漏了嘴,再也无法隐瞒下去,索性爽快地回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为了不泄露你的行踪,我将他们关到了那儿,后来官兵追踪而来,为求自保,我只得将那儿焚毁。"

  我握紧拳头,重重击在墙上,明知道雅儿和纪昀最终还是顺利脱险,回想起来,仍是不寒而栗。雅儿,当她为我涉险的时候,我却没能在她身边护她周全,我这样子,又有什么资格许她一辈子的幸福。

  "从今日起,你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哪里都不许去,"陈叔临出门的时候又折回来交代我,"外面风声紧,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安分?我苦笑。

  是夜三更,思念心切,我仍是潜回家中,熟门熟路地摸进了雅儿的卧房。

  雅儿整个人像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我轻笑,我的雅儿,睡姿亘古不变。银白的月光倾泻在她的床上,将她的脸庞勾勒得清晰无比,她鸦翼般的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两块阴影,挺直的鼻梁,圆润的双唇微微上扬,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雅儿,你梦到了谁,你的梦里会有我吗?

  我在她的房门外倚墙而坐,遥望夜空,月光清冽,刺得我几乎留下泪来,一遍遍默念雅儿的名字,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而她早已在我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深吸口气,春日的深夜,空气微凉,我起身看看雅儿,所幸薄被还好好地盖着,又继续席地坐下,刻意地不去深想陈叔发现我又擅自离开的狂怒。

  客观地说,陈叔对我还算不错。当年因无意闯入禁区被逼指天盟誓加入了这所谓反清复明的组织以后,一直由他传授武艺,多年亦师亦友,更是在他的熏陶下,我从一开始的被迫接受,到渐渐融入其中,尽管我不认同他们某些过于血腥和偏激的言行。

  我痴痴地望着沉睡的雅儿,当你梦到我的时候也会有这般的笑容吗?

  思绪又逐渐飘远,让纪昀结识雅儿是我所犯的第一个错误。然,去傅府找傅恒拼命,又是我所犯第二个致命错误。第一次,嫉妒让我发狂;第二次,冲动又使我万劫不复。

  那日,当雅儿昏厥在我和纪昀面前,我骤然明白过来,只要她能过得快乐,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可当我掩在窗外,听到义父和纪昀的一番对话时,我才知晓原来事情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雅儿,确实有了心上人,不是纪昀,竟是朝中重臣傅恒。他几次三番地破坏我们精心设计的刺杀行动,如今新仇旧恨一并上来,我毫不犹豫地直奔傅恒府邸,根本不去计较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月往西移,天就快亮了,我揉了揉坐得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

  傅恒的身手确实了得,而我刺伤他的同时也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此,便是永无止境的逃亡生涯,我不愿意离开京城,因为我知道,一旦远离京师,我就再也见不到雅儿了。

  我将头抵着窗棂,看着她。沉沉的夜色中,雅儿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终于明白,不是每一种语言都可以交流,不是每一对眼神都彼此通透,不是每一次回首都心有灵犀,不是每一回欣赏都充满默契。就在那天那个时刻那个地方,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所遇见的人,无可避及地撞了满怀,于是重重叠叠的思恋化作指尖的摩挲,悬崖峭壁上的花开了,在艳阳下迎风招展。

  雅儿,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带走你曾经留给我的欢笑。我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在何时何处,也许是你成亲的时候,也许是在刑部的大牢中,也许是在菜市口的刑场,如果有一天我慷慨就义,请不要为我悲伤,我只期许再见你时,能释然地对你一笑,给予你最衷心的街角的祝福。

  番外之潇湘篇

  ——潇湘雨

  那场雨,下在心里,这么多年未曾干去,一面之缘的相遇,决定来世今生的宿命。

  青石板上,远去的马蹄,他日约定在青春中慢慢燃尽。你多情很无心的一笔,把我葬在等待里。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那叫潇湘的女子在哪里?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那瞬间,足够用一生去回忆。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那叫潇湘的女子太美丽。

  花开在雨季,心碎在手里,那瞬间,足够用一生去珍惜。

  潇湘雨。

  无法忘记……

  绵绵的秋雨稀落地下了半旬,仍旧不见放晴的迹象。抖抖肩上月白的素绣披风,我伸手合上了窗扇。

  为师父守孝业已一年,北方那个城池里的一切,似乎遥远似乎熟悉。初时离乡因师父而起,之后离京亦源于他老人家。

  "小姐,药熬好了。"小荷放下白木托盘,轻声说。

  "嗯,我就喝,你先出去吧。"我转身踱步到桌边,看着那碗棕黑色的汤水,心下思虑万千。

  我自幼体弱,父亲膝下无子,中年得女,对我超越了一般女儿的疼惜。我甘享了所有的亲情关爱。

  在记忆深处,总有个懵懂的画面。青纱幕帐中,我端着一碗药汁,蹙眉叹息。床边坐下一个人,接过芙蓉碗,轻嘘热气,笑着喂我,一勺又一勺。最后手指还会抚上我的嘴角,娑去点滴余下药痕。温热的拇指指腹轻柔地平复下我眉心的些微皱褶。

  我知道,那个温柔如斯的人,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一个商人。在商所中十分健谈精锐,回到家中,看着我时,对我笑时,眼中总有细末的落寂遗憾。他从没停止为我寻医问药,直到遇到了后来成为我师父的名医叶天士。

  师父是个纯粹的仙风道骨的人。我不知父亲是如何知晓他、寻到他的。只记得一个暮春的清晨,师父站在满池碧水旁,朝我微笑,说:"潇湘,你看这春阳下的初荷,你以后也会这般。"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改变了我生命轨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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