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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慌忙收回目光,只见皇帝十分奇怪地看一眼自己,又看向那个帅得不像话的和尚:"伽叶国师,这里可有什么精奇妖魅?"

  "回陛下,世间凡尘孽障有因有果,并无什么精奇妖魅。只因宫廷院深,这里有些冷清疠气,容易入侵骨髓……"

  敢情这皇帝不是来为宠妃"治病",而是请高僧来"驱鬼"的。冯丰心里惊惶:冯昭仪是狐狸精还是白骨精?

  皇帝问他:"大师,冯昭仪莫非是为疠气所侵?"

  伽叶上前一步,细看她几眼:"娘娘,请伸出手来。"

  她迟疑着不敢伸出手去,迦叶又道:"娘娘,请伸出手来……"

  他的声音十分平和,她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却立刻依言伸出手去。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只见这目光镇定从容,满是慈悲和神圣。她狂跳的心立刻平复下来,低了头,柔顺得如一只迷路的羔羊。

  他并不摸她的手,而是细看她的手,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流传遍全身,她心里一凛,忽然很担心他说出什么"妖孽"之类的话来。

  "娘娘是体内邪毒入侵,造成呕血症状……"

  她松了口气,慢慢缩回手去,垂手站在一边。

  "国师,这病还能不能治?"

  "回皇上,娘娘病在肺上,这病要彻底治愈很困难,宜慢慢将息调养……"

  皇帝听得不能彻底治愈,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察言观色,心里暗道不好,病了就不能"以色侍人",如果不赶紧离开,只怕不得不悄然病死在这深深冷宫了。

  "爱妃……"

  她见皇帝眼中还有两分怜惜之意,福至心灵,缓步上前,一揖到地:"皇上,臣妾久居深宫,心情郁闷,如今自请回家治疗,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见她一举一动都那么陌生而奇怪,有些意外:"也罢,你性情活泼,久居这别离宫不病也得闷出病来。朕马上下令让你父亲派人来接你,待你养好身子,朕再接你回来……"

  她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多谢皇上。"

  皇帝离去,一众太监、僧侣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走在中间的伽叶大师,此时,已经只能看见他着锦斓袈裟的玉树临风的背影,她心里暗叹,现代的帅哥大多数是同人,而古代的帅哥又跑去出家,唉!

  众人走远,柳儿扶住了冯丰,满面担忧:"娘娘,听说皇后怀孕了,这几天睡不安宁,法师说是西边有精魅作怪的原因……"

  冷宫正处西边,原来,皇帝真是为了给皇后"安胎"来"驱鬼"的。

  "以往,冷宫养病的嫔妃一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被找个借口处死,就是被逐出宫外……好在皇上还念几分旧情,娘娘,您要当心啊,皇后对您一直耿耿于怀……"

  冯丰听出一声冷汗,心道,冯妙芝、冯妙莲虽不同母,好歹也是姐妹,怎会如此水火不容?

  本朝的后妃制度,皇后之下是昭仪。皇帝最初有个宠妃张贵人,张贵人生下的儿子为皇长子,按照本朝"立子杀母"的惯例,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后,张贵人就被绞杀了。当时,嫔妃都不敢率先生下长子,而张贵人死后,嫔妃就放心了。皇帝自己眼看而立已过,却只得一子,按照古代多子多福的惯例,很想再有几个龙子。皇帝本来许立冯妙莲为后,但是她生病失宠,冯妙芝进宫做了皇后,自此姐妹俩翻脸成仇。

  此后,主仆二人更是小心翼翼,来了古代,冯丰虽然很想"皇宫一日游",亲身领略这九重宫阙的神秘,但是,想到诸多险恶,还是步步为营,不敢离开冷宫半步。

  这一日天气晴好,冯丰在春装的外面套了一件粉红色花绢做的纱衣,这衣服重不过二两,柳儿说是从波斯来的贡品,有吸附花瓣的功能,是冯妙莲当宠时皇帝的赏赐。

  她对柳儿的说法半信半疑,为了验证纱衣的功能,故意将桌子摆在花园里的几棵桃树下,果然,阵阵微风吹来,花瓣轻轻落在纱衣上,都附着不去,不一会儿,整个人的身上就批上了一层薄薄的花瓣,满身都是淡淡的桃花的香味。

  她站起身轻轻抖了抖,花瓣并不掉落。她心里大乐,忽听得柳儿一惊一乍:"娘娘……有人来了……"

  她抬起头,只见对面一行盛装女子款款而来。这群女子人可不少,走在前面的几人穿着极华丽的宫装,看服饰顶戴,好像都是嫔妃级别。

  众人在她对面一丈远外就停下了,似乎生怕被她传染。

  她疑惑地看向柳儿,等她介绍,柳儿已经跪了下去:"参见皇后……"

  皇后不过十六七岁,皮肤白嫩细腻,气色白里透红,身材凹凸有致,骨骼玲珑细致,头发油光黑亮,五官和谐标致,虽不算绝色,也相当漂亮了。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看来已经有三四个月身孕了。

  冯丰看仔细了,惊讶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天哪,"皇后"竟然是自己21世纪的情敌、大学同学柯然的面孔!

  冯丰的初恋是C大一个高个儿的帅男生,可是,不到三个月,就被那个男生甩了。男生的新欢就是外文系的系花柯然。冯丰脑子里一阵眩晕,真想马上冲上去问问她,是不是柯然也穿越来了。

  难怪冯妙莲姐妹不和,原来竟是生生世世的情敌。可笑的是,古代冯妙莲是小妾,现代,自己也是输家。

  冯丰想起"驱鬼"一事,立刻警惕起来,皇后来干什么?

  冯丰狐疑,冯妙芝也没闲着,她细细打量冯丰身上落满花瓣的纱衣,这个珍罕的东西连后来的皇后都没有,可见冯昭仪当宠时的无限风光。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冯丰居然还不下跪,而且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立时气血上涌,厉声喝斥:"冯昭仪,还不向本宫行礼?"

  "女子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我为何要跪你?"

  冯妙芝双眼冒火:"你目无皇后,违反宫规,该当何罪?"

  冯丰笑了起来:"冯昭仪病成那个样子,爬着来拜你?你就喜欢踩在姐妹的头上作威作福?我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好心探望,你回去吧。"

  冯妙芝大怒,又听她这句"好得差不多了",气得惨叫一声"哎哟"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惨白。

  冯丰吓了一跳,几名宫女已经扶起了冯妙芝:"娘娘,你怎么啦?快……快传御医……"

  众人扶着皇后离开,半路上,几名御医和太监已经匆匆赶来,这冷清的别离宫立刻乱成一团。

  冯丰悄然和柳儿往屋子里走去。一路上,柳儿面色如土,低声道:"娘娘,皇后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不会吧?估计是动了胎气之类的,很快就会好的。

  "娘娘,您要当心一点……"

  冯丰不以为意,心想:我当心什么?这也要怪罪到我的头上?

  在柳儿的唠叨提点下,冯丰还是有些担惊受怕,混到天黑,她按照惯例来到浴池,准备洗去这一天运动下来的汗渍。

  这浴池在她寝宫的隔壁,一道小小的雕花朱漆木门连通着。四角是垂下的淡黄色的流苏。浴池不过七八平米,四周点着大大的宫灯,前面有一张两米左右的浴台,长宽恰恰如一张床,正是供沐浴后的人在上面歇息的。

  浴池的水恰到好处的温热,冯丰的身子一沾着水,仿佛疲乏尽去。她舒适地半躺半靠在池壁上,看着对面那两盆有着鹅黄色的叶子、触须般淡淡花苞的盆栽,黄的流苏衬着绿的阔叶、红的花儿,煞是好看。她伸手摘了一枝花苞拿在手里,在水气氤氲里,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舒适得几乎要睡着了。

  "陛下……娘娘……娘娘在沐浴……"

  是柳儿十分惊惶的声音。

  她惊醒过来,只听见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浴池的门被人重重推开,只见一个男人满面怒容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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