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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方姑娘请留步!”她还没走到墨宇轩,一道鬼魅的身影从阁楼中飘下,迅速挡在她面前,是刚硬沉稳的男子,一身黑衣,眼光凌厉,伸手拦下锦绣,“风家堡后院,宾客止步,方姑娘请回!”

  今天的风家堡四处都是冰月宫的人,没有南瑾的允许,寸步难行,他防范得滴水不漏,山下堡中都是。

  锦绣微微一愣,僵硬地笑笑,扯了个借口,“我迷路了!”

  黑衣男子冷然道:“顺着红毯直走,就可以回去了!”

  锦绣大为尴尬,这才感觉,迷路这个借口非常得蹩脚,她只得转身,往回走,有些遗憾!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是苏苏?”锦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萧寒身影倏然冒出来,脸色阴霾,“你跑到后院去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锦绣扫了他一眼,迅速越过他救走,就算是怀疑,她也不会让萧寒知道。

  “锦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就脸色怪异?别骗我,你到底跑去那儿做什么?”萧寒冷声问道,青色的长衫裹着他挺拔的身材,一身冷然。

  锦绣冷笑,“萧寒,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东管西?不要以为我和你有夫妻之实便可控制我,你还远远不够资格!”

  兴许是心中不快的原因,想起苏苏,就会想起萧家两兄弟,心中一团火越烧越旺,矛盾和裂痕一直存在,谁都去漠视,不理会,并不代表它会消失。而在今天这种特殊的心情下,一下子爆发出来,把他们好不容易假装和平的面具狠狠的撕裂……

  萧寒眼光阴霾地瞪她,倏然冷冷拂袖而去……

  锦绣站在原地,静默片刻,也跟着他往回走,到了前庭,萧寒借口说还要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便要离开,锦绣冷冷地瞅着他一眼,闭口不言,随便他。

  南瑾也不强求,让莫离送他们下山。

  萧寒和锦绣一走,南瑾就把前庭丢给风海棠,自己顺着花径回新房。

  洞房花烛,两个极端

  斜阳渐落,晚霞漫天,风家堡笼罩在一片橘色的温暖之中。

  墨宇轩,幽静宁和,晚风缓送,茶花飘香。长廊的琉璃宫灯点燃橘色的暖光,铺洒一地。整个院子充满了喜色和宁静。

  紫灵没料到南瑾那么快回房,愣了一下,夕阳才刚落下呢,隐约还听到前庭的欢呼声。小翠跟着南瑾多年,也知道他的性子淡漠,和宾客招呼的事一定又丢给风海棠了。他向来喜静,且那些都是好朋友,由风海棠招呼也不算失礼,就算失礼,他南瑾公子也不在乎。

  两人微笑着福身,“恭喜公子大婚,祝公子和少夫人百年好合!”

  退出之时,小翠还调皮地凑到南瑾身边道了句,“公子,加油!”

  一溜烟就跑了,和紫灵一起带上房门,两人见没有什么事了,就跑到前庭去热闹了。

  南瑾扫了一眼桌上原封不动的菜肴,微微一笑,都让她饿了就先吃,一整天下来,该饿坏了。他拿起桌上的秤杆,挑起流苏头上红盖头,一时艳光四溢,整个房间都像亮起来。

  淡淡的光线朦胧地映着少女精心装扮过的脸上,贵气又不失清新,容色迷人,一双秋水翦眸如水透彻,露出魅惑苍生的雅致。如一朵在晨风中润着露珠的玫瑰,难得一见的风情万种。

  女人在当新娘的时候最美,这句话说得的确不错。

  南瑾对人的容貌已经到了免疫的地步,就是锦绣这种国色天香的美色在他面前也和路上行人毫无二致,此刻却觉得,流苏真的很美,是一种属于他自己的美,这种想法,让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一颤。

  “很漂亮!”南瑾毫不吝啬地赞美,若是让外人那帮人听见,估计又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感慨了。

  流苏脸颊一潮,热气直扑两颊,挑眉戏谑道:“你说的是嫁衣漂亮,还是说我漂亮?”

  “都漂亮!”南瑾十分诚恳地回答。冷漠的脸柔和得如三月湖水一般,终于有了成亲该有的喜悦。

  流苏细细地看着今日的南瑾,是完全陌生的南瑾,在拜堂时那一幕,她永远都记得,就算他内敛,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不让人发觉,整个人冷然而凌厉,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那一刻,她很清楚地看到南瑾眼里的深情,是的,是深情。

  拜堂前惊鸿一瞥,让她在拜下去的时候多了一抹虔诚和心悸。让她突然觉得,南瑾他是真的很爱她,这种认知使得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直到她回到房里,才恢复平静,可脸上的潮热却持续了很久。

  今天坐在这儿,脑海里一直回响的是她和南瑾相遇相知到成亲的过程。

  第一次遇到南瑾,在一片杀气中,桃花烂漫中,他美得不似凡人,冰冷,如玉一样透彻,凌厉的眼神如刀刃般割裂人的肌肤,迸发出血腥的力量。

  第二次遇到南瑾,也是在一片落英缤纷中,手牵姻缘线,让她几乎相信,缘定天生这四个字。她第一次那么纯粹地感受到,原来心悸是这种滋味。

  第三次遇到南瑾,是在她几乎命丧剑下,他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忘不了,他在热闹得逼人的桃花下,说着,桃花是最寂寞的花。

  忘不了,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伸出温暖而有力的手。

  忘不了,他带着淡淡的笑,说着,苏苏,好久不见这几个字。

  “苏苏,我们来打个赌吧?”南瑾温和而坚定的话还在耳边荡漾,因为这个赌,有了他们之间的婚姻。

  可以持续多长?一辈子,还是八个月,选择权在她手中。

  在刚刚拜堂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拜,她宁愿是一生一世。

  “当新郎的感觉如何?”流苏倏然挑眉笑问。

  空气沉静了片刻,南瑾眸光掠过柔色,“很特别!”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描述这种感觉,只好说了很特别,这是一种无法细细描述的心情,对他而言,是第一次,他还不懂得叫什么,所以说特别。

  流苏一笑,头一晃,惊呼了声,扭到脖子了,这凤冠太重,小脸都皱起来。

  南瑾转动轮椅过去,直瞅着她头上的玉冠,示意流苏略低身子,他细心地帮她拿下,这东西还挺重的,“顶着它坐了一天,累么?”

  流苏揉揉自己的脖子,这凤冠压得她头动都不能动,都酸得要命,唇角一勾,苦笑起来,“当新娘还真是辛苦!要穿厚重的嫁衣,还要带着沉重的凤冠,还要饿上一天。”

  刚刚说罢,肚子很配合地响了两声,流苏整个脸轰一声炸开一朵红云,娇艳欲滴,有点不好意思地瞅着南瑾,“好像真的饿了……”

  南瑾扑哧一笑,流苏脸带笑容起来,嫁衣厚重却不笨重,站起来,边缘的皱褶散开,有种壮丽的美感。流苏推着南瑾过去。

  龙凤双喜膳桌上满摆着的菜品。桂圆奶煮花生,燕窝龙凤字拌鸡丝、燕窝凤字五香鸡,两个金碗中盛着银耳炖鸡汤,两个红地金喜色瓷碗盛着八仙汤。每一个瓷碗都带有镶着十二块宝石的金碗盖。镶玉筷子,金银汤匙,一桌子都是金光闪闪,喜气逼人。

  “等等,好像要先喝交杯酒哦?”流苏记起喜娘交代过的程序,凝眸看向南瑾。

  南瑾摇头,给她舀了一碗银耳炖鸡汤,说道:“你空腹整天,喝烈酒对你和胎儿不好,先喝点汤,吃点东西垫垫胃。”

  流苏也听话,她是孕妇,自然安分照大夫的吩咐做,因为肚子太饿,一碗汤没几下就见底了。南瑾又给她布菜,专注地看着她吃,流苏疑惑地蹙眉,“你不吃?”

  “在外面招呼宾客,吃过了。”

  “对哦!”流苏一笑,便毫无顾忌地吃起来,犹豫了下,语气平缓地问:“我姐姐,应该走了吧?”

  “真能忍,我还以为你会再忍一会儿,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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