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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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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想这样下去,只要他在我身畔,我便很尽心地做好一个妻子应尽的职责。从他每日穿的内外衣物,簪帽佩饰,到每顿的饮食,每次外出的车驾,都亲自过问,务要让他过得舒舒服服。——当然,更要他能体谅出我待他的一片心。 林翌、达安木等我的侍卫们,自从我回府后再没有在二门内出现过。听夕姑姑说,安亦辰也没拿他们怎么样,依旧用很高的俸禄养着,只借口保护我不力,让他们只在外围听差,不许再到正房来。 也就是说,断绝了我再度和他们联手出逃或做其他事的可能。 我不知道林翌和达安木等人对此会如何作想,但他们不是笨人,看得出目前我和秦王的微妙关系,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和听从。 就如我,也选择了故作不知,再也不提起我的那群侍卫。 安亦辰何等聪明,自然也看出我在努力弥补着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想放弃我,于是面容上近乎冷漠的雍容沉静渐渐消逝,开始关心起我的身体状况来。 “快把公主身子养得结实些,咱们也好尽快要个孩子。”这一日,安亦辰喝着我亲手泡的日铸雪芽茶,笑向夕姑姑道:“我可等着……有个孩子好彻底收了你家公主的心。” 后面一句话,却又是意味深长了。 夕姑姑笑道:“王爷放心,公主最近听话得很,一顿一顿都在吃那调理的药,应该很快就会给王爷生出个漂亮的小世子。” 自安亦辰搬回正房来,我每日吃的药又变成了原来的味道,我便知安亦辰令人将宇文清开的药方换掉了。 但这样敏感的时刻,这事却提也不能提。横竖那药也吃不坏人,苦就苦些,权当补身体好了。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我的日子终于基本恢复到原来的宁和安谧,安亦辰又如以往一般,一有机会,便伴到我身边,陪我说笑聊天,看我弹琴画画。 但我却一日比一日倦怠起来。 也说不清为了什么,只是易倦,嗜睡,有时明明记着第二日一早起床送安亦辰出门,结果常连安亦辰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安亦辰向来知道我贪睡,也从不叫醒我,每次都是由着我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十六章 芳心犹卷君须怜 这日安亦辰回来得早,见我趴在榻上只是恹恹的,连话也懒得说,遂道:“精神怎么这么差?晚上瞧你睡得挺好啊!” 伸手过来摸摸我的额。 他那宽大厚实手掌覆在额上的那种温暖,感觉踏实而安心。我向着他微笑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倦倦的。大概春天都容易倦吧?” 安亦辰点点头,道:“呆会叫个太医进来看看,也好放些心。你这身子骨,也不知怎么回事,跟个美人灯儿般,风吹吹就破了般……” 我从榻上坐起,亲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中,轻笑道:“咦,你以前不总说我是个尖牙利爪的小老虎么?” 安亦辰拂着茶叶,轻轻啜着,安然道:“可能现在是只驯服了的小老虎吧?” 他勾了我脖子,将我揽到怀中,亲了亲我的唇,笑意微微。 他的如玉瞳仁,映出我倦乏而美丽的面容,温驯而娇慵。尖牙利爪,的确已被我深深藏起。 只因我确信眼前的男子,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我,让我沉浸在他的温暖里放心憩息。 晚饭后,果然有太医前来请脉。 我斜靠于榻上,打着呵欠道:“我没什么事吧?不过贪睡了些,王爷也太过小心了。” 安亦辰负了手站在一旁,温和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倦睡成这样,总有些原因。” 随了素绢的帕子,太医搭着脉,舒了舒眉,又细听了片刻,已回身向安亦辰笑着行礼:“恭喜秦王殿下!王妃有喜了!” 其时夕姑姑、茹晚凤俱在一边,闻言一齐站起,又惊又喜。 我也不由立起身来,笑道:“真的么?不会断错?” 上次宇文清也曾说过,我的宫体受损,很难受孕,因此开了药方给我。真没想到,那药方如此神效,服了没多久,居然有了身孕! 自从服那药后,我的癸水再没有来过,我只当自己心思劳碌,加之小产后从来也不曾准过,更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安亦辰眉目不动,看不出特别的惊喜来,只是袖了手,淡淡问那太医:“胎儿几个月了?” 太医笑道:“还小呢,估计才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吧。” 安亦辰轻轻一笑,道:“好,本王知道了。这事你先不要在外宣扬,王妃身子弱,经不起亲友们你来瞧他来探的,耽误了静养可就麻烦了。” 太医也知道当年我小产之事,当下俯首应是,由侍女领了出去。 安亦辰望着太医的背影,面色冷凝中泛出青白来,方才安然而笑的双瞳,此时寂然无波,深不见底。 夕姑姑和茹晚凤正欲前来贺喜,见了安亦辰神色不对,相视一眼,居然没敢说出口来。 我正满心欢喜,见了安亦辰那副模样,一时笑容凝结,紧张地绞了手,问道:“你怎么了?不高兴么?” 安亦辰勉强一笑,低沉道:“回房去吧,我想和你谈谈。” 又侧身向夕姑姑等人道:“你们也早点下去歇着,栖情有我照顾着,不用担心。” 夕姑姑等何等灵巧,立时觉出不对劲了,疑惑地望了我一眼,慢慢告退。 我也觉出不对,却想不通安亦辰为何不悦。他不想我为他诞育后代么?他甚至希望尽快有个孩子……收了我的心。 忐忑随了安亦辰回了卧房,安亦辰却没有说什么,默默将我的寝衣递过来,看着我换了,便轻轻将我拥到怀里,抱入锦衾之中,细致地吻着我的面颊,我的脖颈,缓缓向下游移着。那温柔的鼻息,一下一下,如羽毛般拂在肌肤,亦拂在心头。 那种不肯放手的温柔里,纠缠着说不清的爱恋和痛楚,让他喉间的喘息,都带了微哽的低咽。我正琢磨着他的异常,略嫌粗糙的微凉手掌,轻重有致地揉捏于女子最敏锐的部位,激得我低喊一声,渐渐迷醉,迷失,再也无法推详他眸中的深沉和痛楚从何而来…… “栖情……”安亦辰轻柔地唤我。 我本就倦倦的,经他这番索取,眼皮已沉涩得打不开,模糊地应他:“嗯……” “把那孩子拿掉吧,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安亦辰的声音依旧轻柔,仿若在耳边低萦着缠绵的誓言。 “……”我很想顺了他的口音乖巧地应声好,但字在舌尖,终于没能发出,而脊背上已有一道冷气,嗖地窜过,将一溜的冷汗,从额前逼出。 “你说什么?”我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 略嫌阴暗的小小烛火,透了霞影鲛绡帐帏投入,将帐中的一切都模糊了,安亦辰的脸在黑暗中如一道剪影,轮廓清晰,却看不清神色,更不知道他那对向来蕴了极多东西的双瞳,此时又是怎样的波澜壮阔或点尘不惊。 “对不起,我没办法容忍你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它已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安亦辰平静地回答着我,口吻已是不容置疑。 我不信地抓住他的手,侧着脸,意图借过模糊的烛光看清他的面颊,看懂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是那个刚刚和我颠凤倒鸾,共尝人间极乐的夫婿么?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为你生的孩子么?”我喉咙口已经发紧发僵,简直快要不会说话了。 “呵……”黑暗中,安亦辰笑得凄冷:“栖情,你自己明白,那孩子……你是为我生的么?” 我隐约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气急道:“你……你在疑心这孩子……这孩子……” 我说不出口,泪水却已不争气地滚了下来。他在疑心这孩子不是他的。 而安亦辰的下一句话,更叫我心寒到哆嗦:“不是疑心,是断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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