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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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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纳闷时,他已把医书抱来,翻到写杜鹃的,果然提及杜鹃又名踯躅花,花、根、叶均可入药,有和血调经、消肿止血之效。既能入药,自是不会有毒了。 我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安家人给我的礼物呢!有问题么?” 安亦辰望了那花,犹豫半晌才道:“罢了,估计她也不会害你。就留着吧!” 我才知他还是在怀疑这花是不是动过手脚,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抚了他紧皱的眉,叹道:“亦辰,你活得累么?” 如果他无时无刻都在怀疑着至亲的人会不会害他,岂不是累到了极点? 安亦辰的眉头被我抚过,立刻如熨过般舒展开来,而唇角边却弯出向上的柔美笑纹来,柔软而温暖的唇轻轻在我颊边触了一触,道:“只想着你,就不累了。” 我笑道:“最近白天老不见影,怎么,又要准备打仗了么?” “暂时只有几名将领在平定境内一些未完全归顺的势力,还用不着你夫婿我来出手!等和东燕皇甫君卓的和约谈定了,解了东面的后顾之忧,应该就可以向南越用兵了。” “在和皇甫君卓谈和约?”我心里一跳。 安亦辰想了一想,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我倒忘记了,皇甫君卓是你大哥吧?” 我点头道:“可不是么。就跟你和你大哥差不多。” 安亦辰顿时明了,摇头叹道:“出身帝王富贵之家,这些事,总是免不了。” 我叹气道:“不过提起皇甫君卓,倒叫我想起雪情姐姐来了。” 安亦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你是说,当年那个杨淑妃留下的雪情公主?她不是死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道:“没有,我救了她,后来秦先把她带走了。” 我把当日借了出天花,将雪情从宫中救出,后来战乱之时又被秦先带走之事说了,笑道:“这个秦先可比你仗义多了,就为报杨淑妃救先祖之德,不但救了雪情,还特地通知我避开某人的追击。这个对比啊,正可对应出某人的无情无义,辣手负恩呢!” “你个死丫头!”安亦辰在我臀部轻击一记,佯怒道:“还记恨一百年呢!怎不说你自己鬼头鬼脑,救我都不肯明救,硬是装成个恶毒小巫婆模样,差点把我给呕死了!” 我吃吃笑道:“不知后来雪情有没有嫁给秦先。” 秦先应该不会计较雪情曾被宇文颉那个畜生玷辱过吧?如果他喜欢雪情如安亦辰喜欢我一样,就绝对不会计较。 安亦辰道:“想知道这个却也容易啊,明儿我去问下东燕的使者。皇甫雪情是兴武帝的妹妹,秦先又是兴武帝手下的名将,二人的消息,应该很好打听的。” 我听得可以再得着一个好姐妹的消息,很是开怀,狠狠亲吻了安亦辰一下,以示奖励。 安亦辰笑道:“我瞧你确实是闲得无聊了。罢了,你明儿若是没事啊,把我们成亲时各户人家的礼物都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留下,其他叫库房收起来吧。我们若不过目,他们一直在厢房里堆着呢。” 我随口应了,心想着自己可能的确快闲坏了,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连走路都懒得走了。 第二日,我叫侍女同了我去瞧宾客们送来的礼物,总管安良闻言,忙带了册子过来,叫人将那些礼品一一打开,但我看一样,他便勾去一样,令人抱走收库。 算来秦王虽是年轻,却位高权重,又深受属下爱戴,在大臣中口碑极佳,送来的礼物何止几百上千样。 大晋以外的其他各路诸侯,包括东燕兴武帝在内,也都曾遣使道贺;我的外祖家萧氏听说我成亲之事,因和安氏不投,并不亲来致贺,却也有不少礼物送来,看那价值,足可抵得上嫁自己亲女的嫁妆了。瞧来他们虽不知我怀了萧采绎的孩子,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选了安亦辰为夫婿,但依旧如先前般疼惜我。而我却不能在他们跟前代绎哥哥尽孝承欢了。 那些珍贵礼物中,不乏有鸽卵大小的夜明珠,三尺高的朱红珊瑚,几近无瑕的白玉宝璧,堪称价值连城。可惜我自幼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便不太看在眼里。 找了半天,就只看中了一对形式古朴的碧玉簪子,和一把婴儿可以挂着的玉片锁,心里已经有些烦了,便道:“我不看了,都收了库吧。” 安良忙应了,正要送了出去时,只听有人惊呼道:“可是这件东西上,写的是秦王妃亲启呢。” 我怔了怔,回过头来,见一个侍女拿了个小小的碧玉盒翻来覆去瞧着。 我笑道:“哦?还有冲着我面子送东西的?我还以为都是冲着秦王送的呢。” 一面笑着,一面接过那个小小的碧玉盒子来,果然一眼看到了红纸的封条,写了“秦王妃亲启”五字。 而我一眼看到这五个字,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这是,宇文清的字迹! 他为我和母亲看了那么多次病,不知开了多少的方子,那秀逸的字体,我再也不会认错! 他收到了喜贴和碎埙,自是知道我已与秦王成亲。但宇文氏和安氏磨擦已久,不知多少将士死在对方手中,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故而双方都宁愿与东燕讲和,全力应付对方,也不肯避让分毫。在这等情形下,宇文清当然不可能亲来道贺。 但我竟收到了宇文清的礼物,证明宇文清还是曾经派使者来过。只是我却连听都没听安亦辰提起过,也不知是不是杂在哪路大臣之中,悄悄儿来了,又悄悄儿走了。 而他,又会给我什么礼物呢? 我凝了凝心神,微颤着手将封条撕了,一眼便看到了月白的荷包上,枝叶清翠欲滴,粉荷盈盈如新,顿时心如刀割,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失态,将小盒连荷包一起塞入怀中,匆匆返回卧房之中。 一时将众人屏去,我依旧将那玉盒打开了,颤着手将荷包取出,打开,一根纠缠了三年多的狗尾巴草,依旧坚韧地保持了原来的形状,细须摇晃,泛出淡淡的微光。 微光中,恍惚又回到了十四岁。 阳光明媚,碧草茵茵,笑语悠淡,白衣飘飞。 狗尾巴草,一头系着你,另一头系着我,证明我们曾经手牵手,是极好的朋友。 终究,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宇文清,白衣,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我忍不住伏到桌上,嘤嘤地哭。 安亦辰回来时,我已经将荷包收好,躺在床上若无其事地拿了本诗词翻着。 “怎么样,今天去翻那些礼物,有挑到喜欢的没有?” 他伏到我肚子上,听着小宝贝的动静,问道。 我“嗯”了一声,道:“有一对碧玉簪子我喜欢,还有一只玉锁片儿,我给我的孩子留着了。” 安亦辰笑道:“那么多的东西,就挑出两样来?” 我别过头去,道:“东西是多,可我懒得挑了,叫他们都收了。” “这那两样东西?别的你都没要?” “嗯,没要。” 我答着,忽然觉出不对劲,一股凛冽的无形压迫之气,忽然迫至我背脊,令我不由心下一震。 忙侧过头看向安亦辰时,只见他正盯着我,如常般说着话,如常般淡淡而笑,只是眸底的冷意,已如冰水般泛了上来。 我立时悟出,昨晚他叫我去查看礼物,甚至今日那白玉盒子突然让侍女发现提起,只怕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他,他是在试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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