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寂月皎皎 > 和月折梨花 > | 上一页 下一页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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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弘、宇文颉纷纷拔出佩剑,挺身相护,其他文官连连退避,武官各执兵器,或相助,或掠阵,忙乱得不堪,女子和侍仆们惊恐的尖叫不断被刀锋掠过的声音割断。 外面侍卫听到动静正往厅内涌来时,忽又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又有人在叫:"刺客有内应,小心!小心!" 珠帘晃动,打斗的人不时飞起,摔落阶前。鲜血不知从何处溅出,激射到珠帘之上。洁白的珠帘立刻挂上大片红光,火焰般簇烧在跟前。红光中,但见人影幢幢,杀机纵横,凛冽锋芒如流星四散,再也看不清厅中乱成何等模样。 好端端的一场歌舞盛宴,才刚刚开始,便迅速在血如霰粒四散中化为阎罗殿的招魂鬼阵。 "公主,我们走吧!"见惯了人间血腥,颜远风并不慌乱,淡淡说着,已执剑在手,领了夕姑姑和宫女带着我从后方偏门撤离险地。 我虽然一心想看这场动乱的最终结果,怎奈颜远风嫌我走得慢了,只恐我被误伤,臂腕一收,已将我抱起,迅速离了险地。 我抱住他的后颈,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 周围的血腥味奇迹般地淡了,只有颜远风那熟悉的淡淡忧伤气息,总在鼻尖萦绕,即便他将我带入二门内王府后院,那种忧伤的气息,还是驱之不散。 夕姑姑只怕我惊住了,颜远风一放下我,便将我搂到怀里,低声抚慰。 宇文府已是前所未有的凌乱。 足有四五处一齐冒出青烟,直冲而上,隐见火苗吞吐,人影奔忙,呼喝声一片。有侍卫不断奔向前厅,又不断退出来,看来竟是打斗得凶狠了,再插不上手去。 我定一定神,挣开夕姑姑的手,走到颜远风身边,拉一拉他的手,悄声问道:"颜叔叔,你觉得……这些刺客能得手吗?" 冬日午后明亮的阳光投在颜远风的眼眸中,却未能将他眼中的雾气破开半分,只耀出隐约的星芒,依旧黯淡疏离,让人说不出的揪心。 "如果他们能得手……那么,我早就动手了……" 他的声音极低,隔了堵墙般喑哑沉闷,我疑心除了我,连在一旁的夕姑姑也听不到。我留心想听他说下去时,他却已转过了话头,唇齿翕合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从容,"先去摄政王妃那里暂避片刻,等前面安定了,再回宫去吧!" 我来摄政王府的次数虽然不少,可与摄政王妃却不曾说过几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离宇文昭的那些妻妾远远的--即便有一天,我也可能会成为他们宇文家的一员。 "我们就在园子里走走吧,刺客针对的只是摄政王而已,想来这二门内应该还算安全吧。" 我若无其事地笑着,拖着粉蓝色的织锦缠枝碧莲长裙,沿着青石拼就的石径,折了一枝腊梅,欣赏着王府内不同于皇宫的冬日景致,径自在园中行走着。 两名侍女见我匆匆逃出,穿得甚是单薄,结了伴回车舆上去取我的斗篷,夕姑姑要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时,我忙拦住了她,笑道:"不用了,阳光正好,一路多走几步,也不冷的。" 摄政王府刚修葺过,屋宇整饬一新,琉璃瓦碧欲生烟,画楼飘香凝春华,其实与随处可见的腊梅并不和谐。梅花冰肌玉骨,自然标格,别样清幽,不该繁茂于这等繁华富贵之地。 若有一日,宇文家的府邸能由我处置,我必定斫尽梅花,挖尽松柏,留下茅蒿野藤,掩尽这一府的富丽堂皇,风流绮靡。 脚下越奔越急时,前方的一丛灌木后传来隐约的女子低语,嗓音有些熟悉。 此时有刺客之事已经传遍全府,二门女眷早就约束着下人,个个闭门不出,免得招惹祸端,谁还敢出现在园中的偏僻一隅? 我忙放慢脚步,问道:"谁?" 身边人影一闪,颜远风已飘到我前面,宝剑无声出鞘。 灌木丛中,一名鹅黄衣衫的华衣女子慢慢被推出来,雪白的脖子上赫然架了一把钢刀。刀的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挺鼻凹眼,眸光凌厉。 这女子,我认识。她比我大不了几岁,原是父亲捧在手心中的爱妃,叫杜茉儿,封贵嫔。只是如今,她已成了摄政王的大公子宇文弘的爱妾了。 "公主救我!"杜茉儿已吓得面无人色,再不见宫中相识时那千伶百俐的模样。 "退开!"玄衣男子冷冷喝道,手中钢刀更是往前推进了一分。 颜远风轻轻吸了一口气,忽然转头向我微笑道:"公主,那边梅花开得更好,我们去那边吧。" 我迟疑了一下,冲那玄衣男子挥挥手,妍媚一笑,"这杜姐姐是被宇文家强抢来的,你们和宇文家作对,会帮着宇文家欺负这么个弱女子吗?" 玄衣男子神情森冷,站立不动。 而杜茉儿,眼看颜远风欲要带我离去,惊悸的眸子居然有种舒了口气般的轻松。 我的心里一松,拉了夕姑姑撒腿跑开。 这世间我管不了的事情太多了,各人有各人活下去的手段,我也懒得寻根究底。 我们在一处向阳的小亭子里休憩了不到半个时辰,各处的烟气渐散,喧嚣声也渐渐止歇,宇文昭亲自过来,脸色虽不太好,依旧对我笑脸相迎,"栖情,今天没让你玩好,改天叔叔再找些好玩意儿给你逗乐子。" 我点点头,笑道:"那些不长眼的刺客,一定全抓住了吧?" 宇文昭笑得有些诡异,"都在前院校场里,你要去看看吗?" 我拍手道:"好,好啊!正想看看这些坏人的下场呢!连我们大燕的摄政王都敢刺杀!" 宇文昭想让我看看他的反对者的下场,那么,我便去看吧。 也曾见过一夜间的风云变幻,天翻地覆,乃至血流成河,尸积成山,但看到晚蝶等人时,我还是瞬间白了脸。 乐师和晚蝶都被曝在广场之上,衣衫染满了凝固发黑的血,已经死了。 另外还有几个不相识的,多半是二人的内应了,也是遍体的血窟窿,甚至有两个人的脑袋都给割了下来,扔在一边。几只猎犬正围着尸体嗅来嗅去,叫我怀疑过了今天晚上,这些人会不会尸骨无存。 看着笑意盈盈的宇文昭,我忍了恶心冷笑道:"宇文叔叔,你不想叫我来玩就早说。叫我看这些做什么?以后叫我一想你家府第,就会先想起这些脏东西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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