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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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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开始幻想他长大后的英俊模样。他拿起我亲手编的桃花结,对着心仪的少女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后,他会抱着粉团团的孩儿,对我说,娘,快来抱一下你的小孙子吧。 在甜蜜的幻想中,我会忘记一切,疯狂地编织中国结,各种颜色,各种样式,各种寓意的中国结,挂满他的摇篮,吊满他的屋梁,充斥着他的小小房间。 可是,七彩幻想的泡沫因为太过圆满,总是很容易破灭的。 流苏带着冬日的寒冷走进:“真妃请小姐进宫叙旧。” 我将已玩累睡着的洛熙放入摇篮,替他掖好棉被。“能够进宫吗?” 流苏说的很详细:“昨日皇上下旨,命相爷今早出城到太庙,准备祭祀仪式。事物繁重,至少明日才可回京。” 我又问:“可以不进宫吗?” 流苏一愣:“真妃说,最后一次。” 上官家,要做了断了吗?我长叹:“流苏,帮我照顾好熙儿,保他平安。” “不行,我要陪你进宫,保你平安。”流苏说得决绝,目光亦决绝:“小少爷自会有府中人保护,可是你在宫中呢?我不容许上次金蛇事件再发生一次。” 我牵起流苏僵硬的手,笑道:“我们一起去吧,早走早回。” 一路上,马车颠簸,却极快速地奔驰入宫。 骏马长嘶一声,车停。 一只保养很好的手探入车内,撩起厚重帘子,张德子冻得发白的脸就在车外:“洛夫人,可让老奴久等了。” 是皇甫朔的近侍张德子,我微愕,随后浅浅笑起:“让公公受冻了。” 张德子立即诺诺道:“哪里哪里。老奴能替主子接夫人,是老奴的福气啊!”然后弯腰摆袖:“洛夫人,这边请,主子正等着呢。” 不是皇甫朔的太徽宫,张德子领我走向的还是长乐宫。 还债(二) 长乐宫中,常年的冷暗潮气混着药味。 绝然的皇甫轩如同傲气的雪松挺立在大殿中央,身边的紫金铜鼎升起细白香气。我与他相隔数丈,走近,远离,他目不斜视,未曾望我一眼,只是眼光寒冷依旧。 等到快要进长乐宫内殿时,皇甫轩才冷冷地开口,却直指流苏:“流苏姑娘,皇宫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流苏霍然回头,眼光里迸出锐利的刀尖,刺向皇甫轩。她的面色比皇甫轩更加阴沉,同时右手也在慢慢地靠近腰间。 张德子见状,急忙打起圆场,和气笑道:“不得我家主人召见,外人不许入见,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并不是针对姑娘。” 环视四周,已有不少侍卫候命殿前。我淡道:“流苏,你就留下来,都是一家人的,毋需担心。” 张德子连连附和道:“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流苏双手垂下,抿紧薄唇,冷淡的眸子中有些急切,似在询问。 我很轻松地一笑,表示我可以应付。 随后,跟在张德子的身后,踏入昏暗的长乐宫后殿。所过之处充斥着苦涩的药香,潮气暗湿,紧闷得像是装着草药的地窖。 需要一点东西打破沉默,我轻声问道:“张公公,你现在为谁而活啊?” 张德子一愣,脚步放缓,声音亦缓慢,像是有些杂乱的海藻:“老奴还是为了自己。敢问夫人一句,你呢?” 突然间,我哑口无言。 我呢?我自己也不清楚,张德子是以实力强弱选择自己的倾向,在两股势力中左右摇摆。而我,连一个卑微的选择参考也没有。 滞涩的时间在脚下缓滑而过。 张德子带着我穿过七重幔帐,在掀开最后一层明黄蝶影轻纱后,我没有见到清若白莲的瘦小女子,而是一个更为削瘦的男子坐在双面刺绣白莲屏风前,闭目养神。 张德子轻轻说道:“皇上,洛夫人到了。” 皇甫朔淡淡地睁开一丝缝,嘴角滑出一声嗯。 我随即俯身行礼道:“扶柳叩见皇上。” 皇甫朔的眼睛全部睁开了,挺直了背脊,清声笑道:“洛夫人何需客气,都是一家人。”如玉手指一指:“夫人,请坐到此处。” 皇甫朔坐在软榻案几的左侧,他指的地方正是右侧。 皇上右侧只能皇后能坐。不合礼制,我委婉拒绝:“扶柳何德何能,怎敢与皇上同坐?” 皇甫朔淡道:“夫人有德有才,何必过谦。朕只不过想请夫人看清这盘棋。” 我缓缓向前走进,将幔帐后的一切瞧得更清楚。看清了便有些惊讶,短短几个月,皇甫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瘦的只剩下了一把坚硬的骨头,不过眼珠仍旧是黑琉璃般闪有光彩,盯着棋面上的黑白棋子。“夫人,这盘棋可还有解?”皇甫朔手里拈着一枚黑子。 更惊,棋盘上的棋子就是按照那日甚寒亭的所摆,一子不差。将行第一百零八手。皇甫朔黑瞳流离光芒,笑得过分绚烂:“第一百零八手,置之死地而后生。洛夫人,是吗?”皇甫朔将黑子轻轻放到西北角,自杀一片。然后盯着我:“只能这样下,才有赢洛谦的希望。” 我迅速垂下头,小声道:“每一步棋,都有千万中变化,棋势难定,胜负亦难定。” 皇甫朔朗朗笑道:“好一句,胜负亦难定!既然是洛夫人想出的破招之式,就让夫人实现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奇迹吧。” “张德子,宣读圣旨。” 张德子趋步走到我面前,展开明黄锦缎。他的手有些颤抖。 我伏地,准备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氏扶柳,性情聪慧,敏锐有识。朕在长乐宫遭毒蛇袭击,救驾有功,今特封为瑞安长公主。钦此。” 还债(三) 给我权力,让我破僵局吗?我伏在地上,久久不曾接旨。 张德子有些着急了,催促道:“长公主接旨啊。” 袅袅起身,我傲然抬头,直道:“扶柳性情愚钝,见识粗浅,不堪如此大任。请皇上收回承命。” 张德子吓得大汉淋漓:“夫人,你这是在抗旨啊,是死罪。” 我浅笑道:“扶柳知道抗旨是死罪。只不过不接旨,还能有个全尸。怕是接了这个旨,明里暗里的刀箭齐发,倒弄得个粉身碎骨。” 皇甫朔不怒,反懒洋洋地拍手赞道:“洛夫人,看得通透。只是朕通常认为不为己用,便是敌人。若是敌人,决不手下留情。” 皇甫朔淡淡的一句话,使整个房间顿时如乌云压顶,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张德子的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我的手心也沁出细细汗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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