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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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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清脆的驼铃声打破了沙漠晨曦的寂静,现在这单调的铃声就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我立即奔到高出眺望,果然一队商旅正向绿洲缓缓行来。 待商队进入绿洲,洛谦立即上前攀谈。 商主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精悍汉子,脸黑红黑红的,还有一大把络腮胡子。这商主外表甚是凶悍,实则内心和善。知道我与洛谦一天一夜都未进食后,他立刻掏出干粮,笑着递给我们道:“不够吃的,我还有。” 商主是一位山东汉子,为了糊口不得已才挺险贩卖玉石。做这玉石生意一要眼光准,能挑出上等璞玉,二要运气好,避免碰上沙漠强盗,方能挣上几两银子,商主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阵子,才搓起手干笑着望着我与洛谦,用一口浓烈的山东口音问道:“俺说,这位小哥和大妹子都是有学问的人,怎么会在这鬼沙漠?” 我睁大双眼,忘了编说辞了,要怎样才能让人相信呢? 那商主却是双手一摆,不好意思地笑道:“唉,是俺多嘴了,不该问的,让大妹子为难了。” 洛谦温和笑起,眼中却带着一闪而过的狭促:“大哥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我们也没有什么可瞒的。” “我本是朔方城中的一个穷秀才,家徒四壁。可柳儿却是城东柳员外的掌上明珠。今年元宵佳节,我俩偶遇,共猜灯谜,心生情愫。但柳员外却嫌弃在下家中贫苦,棒打鸳鸯。一个月前柳员外逼柳儿嫁与城西张公子,柳儿不愿从家中逃出,和我商议后。我们决定先到拓拨避上一阵子,待日后有了孩子,再会朔方员外也无法拆散我们了。可不想在这沙漠中迷了路,多亏大哥相救。” 商主听得一脸惊愕,张大了嘴:“私奔?” 我则是狠瞪洛谦,运起手肘向后撞了洛谦胸口。洛谦立即捂着胸口,皱起眉,一脸委屈道:“柳儿,大哥又不是外人,我们应该实情相告。” 商主忙摆手,大声道:“大妹子放心,我决不会将私奔之事告诉他人的。俺是很敬佩你的,不嫌贫爱富,真是一位烈女。”不告诉别人,商主你嗓门那么大,每个人都知道了。刚才还在干活的伙计们,都在望着我与洛谦窃窃私语。 看着我越发阴沉的脸。听着伙计们的低声言语,商主才知说错了话,红着脸低头道:“大妹子,对不起,我要去打理货物了,待会儿启程时俺再来找你。”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见他逃了,我横着一脸愉悦笑容的洛谦,嗔道:“你黑白颠倒,明明是上官老匹夫为了攀你,卖女求荣,逼我强嫁。”我骂得兴起,又给了洛谦一肘子:“你们这些当官的欺压良民,强抢民女。” 洛谦一挑眉,轻笑道:“上官老匹夫?” 跟着泓先生说顺了嘴,一时间竟忘了礼数,罢了,破罐子破摔,我也图个痛快,白了一眼洛谦,继续道:“你要愿意向上官老匹夫告状好了。去年老匹夫设计将我骗回府,又欺我不会武功,将我囚禁,还威逼我嫁人。这样正好,我回去后与上官老匹夫一算总账。” 洛谦嘴角上扬:“那我倒要备上一份厚礼,好好谢过上官老匹夫。” 就知道你们官官相护,与上官老匹夫是一伙的,我正要发作时,商主牵着一匹瘦马过来,低声道:“小哥,大妹子,俺的马实在不多,只能腾出一匹,既然你们已经……共乘一骑应该没问题吧?” 洛谦温柔笑道:“当然没问题,多谢大哥。” 商主望着我,一抹额头,长舒一口气:“大妹子没问题就好,俺已经准备好水,马上出发了。” 看着商主一脸紧张,我不由怒火中烧,难道我就如此可怕吗?当我是泼妇不成?忽地腰身一紧,我便腾空而起,坐在马上,身后洛谦一甩马鞭,策马而行。 洛谦在我耳旁轻声道:“莫要再皱眉头了,板着脸,商主当然认为你很凶了。”我真的很生气,还不是因为你一番胡诌,眉头深锁,一连又给了洛谦好几肘子。洛谦故意压低声音痛叫了几声,引得周围伙计同情目光,以及对我的畏惧神色。 原来生气也是会累的,刚走了几里路,我便倒在洛谦怀里睡着了。 画眉(一) 天朔九年,九月十八,朔方仲秋天气渐凉。 清晨,在朔方官仓小院,我睡得正甜。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沙漠脱险后,我一直过得很顺。顺利地回到朔方,顺利地蜗居在这个院子,没有惊险伦比的斗争,没有费尽心机的算计。没有处处小心的应付,我很满足,满足于这一方的安静纯净。 一趟拓拨之行,改变了许多,改变了我与林宝儿,改变了我与泓先生,更改变了我与洛谦之间的微妙复杂关系,在生死边缘的选择,我们都齐齐地超越底线,撕破了那层纱,将关系变的明朗起来。 后来,洛谦搂着我说,扶柳,我们沉沦了,是吧?现在你肯定在想,我们是对是错?其实,就算错了,我们也可以将它变对的。 只是,洛谦,对与错,是与非,我们如今分辨的清吗? 心底一叹,这棉被好热,我咕嚷一声,掀开了棉被一角。 很快的棉被被重新盖好,还留下一股香气,暖暖阳光的气味混着脉脉水墨书香。 我不甘心,真的很热,又一次掀开棉被。 棉被又一次被重新盖好,同时,耳畔响起温雅清声:“不要再掀了,小心着凉。” 我睡眼惺忪,半睁着眼,与往常无异,一张温柔的脸就在我眼前,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好看的鼻,好看的唇。我又闭上眼,继续睡道:“实在是很热,都捂出汗了。” “那以前怎么没掀被子?” “以前一个人睡,当然都盖一些,现在多了一个人,肯定变热了啊。” “那也不许掀被子。” 我没再继续掀被子,因为我清楚这温柔声音后的霸道。可我也不会束手待毙,悄悄地将小脚丫子伸到了棉被之外,化明为暗。好了,舒服多了,继续睡。 “小姐,傲龙堡有事。”冷冽的声音穿透帐帘直入我的双耳,是流苏。几个月前,我被拓拨阳抓走,流苏与傲龙堡东奔西走找了许久,最终无法入王庭。流苏只有只身去了哥的军营求助,一个月前,才从哥那里赶回来。 傲龙堡?应该没有什么好事,我懒懒的说道:“就回复,我没有时间。” 哇的一声大哭,从门外冲了进来,我不由得眉头一锁。如此有特色的哭声,也只有雪君与她的贴身丫鬟才有能力爆发:“四小姐……四小姐……二小姐她快不行了……呜,姑爷也没有办法……四小姐平常都是最有办法的……呜……跟奴婢去吧……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什么跟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流苏补充道:“二小姐临盆,发脾气,龙堡主没有办法,所以请小姐过去。” 我柳眉一蹩,嘀咕道:“生孩子还这么能折腾人,我又不是雨蕉,帮不上忙,不去了。” 呼啦一声,身上棉被全部掀开了,接着就被拉起:“赶快去帮忙吧,口是心非的。”七分温柔,三分威严,我不甘心地披上衣物,撇嘴道:“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还未等到答复,我就被雪君丫鬟拉上马车了。 还隔着好几层门,就听见了雪君震天动地的叫声,难怪傲龙堡的人都一脸恐慌。厅内一向沉稳冷静的龙傲天焦急的踱着步,嘴里还不知嘀咕着什么。龙傲天一见我,便两眼放光,大步向我冲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君儿一向最听你的话了。”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推向里屋。 “龙傲天,你这个大混蛋……哎呀……痛死我了。”雪君扯着大嗓门叫喊,其中还夹杂着乒乓哐当的摔东西的声音。 我轻推开门,一件东西就直奔我面门,幸好有所准备,我快速右移。“哐”的清脆声响,瓷片碎了一地。“龙傲天,你还敢进来……啊……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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