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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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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岭村。 家里人都睡下了。在乡野村落,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晚间都是寂静一片,只有逢年过节偶然几次的热闹,让村里有了零星的亮点。 夏日里多了蚊子,穿针手执团扇轻摇着。终是躺不住,她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有月光的影子,明亮而干净。她两耳细听着,想听到泥石路上马车穿风而过的声音。但这声音总不出现,唯有终日不息的虫吟蛙鸣,此起彼伏地唱和。 她悄悄地下了楼,一直走到门口,站在樟树下朝着泥石路眺望。 天空星河斑斓,别有凉意,樟树下拖着她纤柔的身影,像一枝亭亭玉立的梨花,悠悠荡荡。穿针的心里幽怨凄凉地难受,想着自己悱恻无定的身份,"冷霜儿"这个带着冰凉忧伤的名字突然在月夜里如花抖动。 穿针轻轻念着冷霜儿的名字。这名字在她的唇齿间忧伤地流过,那本该遗忘的身影愈来愈清晰。到如今穿针才发现,自己带着很多的疑问回来,光阴让这些疑问在她心里缠成无数的结,绞住她的心膜,不能自拔。 她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哀戚,让身在寒泉的冷霜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冥冥幽幽地望着她? 还有,身为名门望族的夜公子,那么儒雅贵气的人,究竟去冷霜儿的景辛宫找什么? 正想着,马车声从远而近,在附近停住了。不一会儿,马车声又起,在穿针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消失了。 穿针的眼光落在台阶处。引线白色的身影正一点点地出现,身上是她最钟爱的白裙,裙下绣满桃花,盈盈如一场雪舞。 "线儿。"穿针叫她。 引线看了看她,阴暗中穿针并未看清引线的神色,只见她兀自朝着院门走,走得很快。穿针急步跟上,才进院子,就看见引线噔噔上楼去了。 穿针上了楼,看到引线斜倚在自己的房门外,双臂环胸冷眼看着她。昏朦的月光下,她的唇紧紧地抿着,深黑的眼中复杂多变,任谁也看不透在想着什么。 "线儿,你跟他谈得怎么样?"穿针小心地问着。 引线的胸脯急速起伏,一抹赤红隐在眼中,身上的脂粉香气掩不住扑过来,带着浓浓的芳香,一抽一抽地颤动着。 "你当真要我出丑,才肯罢休是不是?" 说完就听啪的一声,穿针的面颊被掴得侧了过去,手中的团扇掉落在地。 穿针脑子里无数声音在轰鸣,接着一片空白。 引线此时如火山爆发,犹不罢休地撕扯住穿针的胸襟,大骂:"你这歹毒的女人,我是你妹妹呀!你不帮我就算了,为何还要骗我!" 穿针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点点渗进肌肤,钻入心骨。她抚着脸,竭力含住眼里滚动的泪,解释道:"我真的想帮你,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你很想听是不是?那我告诉你,他说他喜欢的是你!我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说是两个月前……两个月前你在哪里?你不是在王府吗?你在那里就勾搭上他了!你还装作才碰上……糊弄我,你这个大骗子!" 穿针闻言,蓦然觉得有什么紧紧窒住了自己的呼吸,让她惊愕得喘不过气来。 引线开始大哭,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龚父龚母早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从房内出来,连另一房间的庆洛也被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怎么哭成这样?"龚父冷眼瞥了下穿针,急问引线,"那个他是谁?" "你们问她好了!"引线哭着指了指穿针,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哐地将门关上了。 "你说,你到底对线儿做了些什么?"龚父死盯住穿针,恼怒地骂开了,"她可是黄花闺女,你自己犯贱还想拉她下水,臭婊子!" 穿针反驳道:"我怎会害自己的妹妹?我是真的为她好。" "这么说是你妹妹自己犯贱了?你这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龚父提鞋,一甩手就要掴过去。 庆洛上前阻止道:"爹,别不分青红皂白的,等问清楚了再说。" "你二姐哭成这样了,定是受了委屈,你小子还帮别人!"龚父一气恼,反教训起庆洛来。龚母一看,急忙暗暗拉了穿针,躲进了穿针的小房间。 "你先不要出房门,等明早你父亲下地干活了再说。"龚母叹口气,听龚父在外面骂骂咧咧的,惶急急地出去了。 穿针呆呆地听着引线嘤嘤的哭声,心中有千万个懊恼的光景,说不出的滋味。过了良久,她悄悄然走到引线房外。哭声已停了。她推拉几下见房门紧闭,在外面踯躅了一会,才回去睡下了。 翌日一早,龚母见龚父出了门,才上楼去叫穿针。等了半天没动静,推开了房门,屋内不见穿针的人影。 穿针一夜难眠,天刚蒙蒙亮就偷偷出了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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